第5章 小替身五
陸長書也不知道該用什麼詞來形容這個局面。
自己前一秒才送別自己的下屬，后一秒對方就被卡著胳膊和自己大眼瞪小眼。
「他好可愛！」沐知舉著貓崽道，「好像還很小的樣子。」
他不小了。
去年剛結婚，最近在扮嫩到處跑賺奶粉錢，最喜歡開語音和家裏的四胞胎喵喵喵個不停。
陸長書面無表情在心裏反駁著，最後他還是微笑道：「你喜歡他？」
「喜歡，」沐知捏了捏手裏的肉墊，整個人都洋溢着愉悅的氣息，「多可愛啊。」
而且這隻貓還腿短，一點殺傷力的都沒。萬一自己的小葉子又跑出來了，一隻手就可以把它制服在地。
指尖的觸感又軟又滑，青年的手從貓崽的耳朵一路順到頸部，直接把疊著飛機耳的小動物揉成了只會咕嚕咕嚕的白色湯圓。
爪子憑藉着本能在沐知胳膊上踩了踩，貓崽正眯着眼舒服到抬起下巴，餘光卻正好對上老朋友似笑非笑的眼。
「喵嗚！」
懷裏的小動物瞬間綳直了身體，就連身上的毛都炸起來了不少。沐知被迫停下了動作，有些無措地抬頭問道：「它這是怎麼了？」
「可能他不喜歡你吧，」陸長書面不改色瞎說道，同時邁著腿走了過去，伸出手捏著貓崽子的後頸把他從沐知懷裏拿了出來，「離他遠點。」
沐知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這麼乖的小動物了，他有些不舍地看向貓崽，但見小動物一個勁往陸長書身上貼去，叫聲還又軟又甜，就只好捏着手指輕輕哦了一聲。
他的語調有點可憐，聽得邊上的兩隻貓都看了他一眼。
「想養貓？」陸長書挑眉道。
也不是想養，只是毛茸茸那麼可愛，誰不想和毛茸茸貼貼呢。
哪怕是貓薄荷，他也有一顆吸貓的心。
只是沐知也知道自己要是養貓的話，到最後大概率會演變成貓吸自己，只要一想到自己被貓按著蹭來蹭去的場景，小妖怪的表情就開始怪異起來。
他的遲疑成功給了陸長書錯誤的理解，男人眯着眼對着貓崽笑了笑，在後者不敢置信的表情中慢吞吞道：「養貓是件好事，但不能養他這樣的。」
「腿短，下個樓梯都會踩空滾下來，」陸長書語調輕柔，毫不留情數落着好友的黑歷史，「摔倒了翻身都困難，被卡沙發縫裏也出不來，只能扭來扭去等著別人來救。」
「喵嗚！」
沐知聽不懂貓言貓語，但陸長書卻是知道好友正在一字不重地罵着自己。
但他仗着沐知聽不懂，捏著貓崽的耳朵笑道，「你看，他也同意了。」
裴南：…
裴南：陸長書你個狗東西
懷裏的小動物已經放棄了抵抗，他這會兒正用牙咬着男人的袖口，同時轉着眼睛在陸長書和沐知身上看來看去。
「喵嗚？」
這就是把你綁架的那位？
「嗯，」陸長書輕聲應道，「離他遠點。」
嘖嘖嘖。
他就知道這句話從一開始就是專門講給自己聽的。
裴南心裏腹誹著，但從沐知的角度看來就只能看出他垮著張小貓臉，就像是被威脅后的不開心。
清透的眼眸還在一眨不眨看着自己，好友抬了下貓頭，隨後想着陸長書的威脅，只好硬生生忍下了想沖人翻肚皮的衝動，轉着身體就把腦袋埋進了陸長書胳膊里。
沐知被他如此直白的拒絕愣了一下，睜大的眼中透露出濃濃的不敢置信。
他這幅樣子看起來有些可憐，看得陸長書垂下了眸，狀似無意轉移著話題道：「中午想吃什麼？」
植物對食物的要求很高，特別還是像沐知這樣從種子開始就天天被仙露灌溉長大的。
他不怎麼會做飯，唯一會做的就是把食材洗乾淨然後放進一個鍋里大亂燉。
現在被陸長書這麼一問，小妖怪就瞬間亮着眼睛道：「你會做飯？」
陸長書正低頭卷著袖口，聞言失笑道：「要不然你以為早上的粥是誰煮的？」
「我都可以，」沐知矜持道，「只要沒有芹菜青菜香菜，骨頭少一點肉多一點就好。」
被兩人遺棄的裴南正悄悄探出頭規劃着跑路計劃，突然聽到陸長書倏然一聲輕笑，差點一個腳滑就從他胳膊上掉下來。
他的動靜實屬大了些，就算陸長書已經走到門口翻看着袋子裏的菜，也被他這麼一搞重新低下了頭。
陸長書的眼眸很好看的琥珀色，收起溫和偽裝后的注視就好比深淵下的幽潭中，讓好友瞬間被制住了呼吸。
「任務都做完了？」在沐知跑到樓上重新換衣服之後，男人的語調便褪去了所有溫度，「還是嫌自己太空了？」
「我這不是被強行帶回來的嗎，」小動物輕盈跳在地上，嗓音輕佻，「要不然這會兒我早就到公司了。」
陸長書拎着袋子沒有動，「最近去給傅闌找點合作。」
「？」
「讓他再忙幾天。」男人徑直往廚房走去，難得解釋道。
裴南的表情瞬間又開始詭異起來，他只覺得自己這位手段了得的好友自從回國之後，就越發不對勁起來。
但這話他不敢說，只敢偷偷回去和同僚吐槽。於是在一陣窸窣之後，貓崽就邁腿跳到窗枱，對人喵嗚一聲告別後便躥了出去。
沐知用最快的速度換好睡衣，手裏還拿着香腸打算去分一段給那隻貓。
只是他繞着客廳兜了一圈，彎著腰打算往沙發底下看去的時候，重新圍上圍裙的男人才終於開口道：「他走了。」
「！」
儘管已經猜到了會有這種可能，但真的被告知之後，沐知臉上仍是顯露了些許失落。他挪著步子慢吞吞往廚房走去，最後站在門口問道：「它為什麼會走呢？」
想他再怎麼說也是貓薄荷，哪怕藏好了原形，也多少會對貓產生些許影響。
今天被這麼無視和拋棄還是頭一遭。
沐知抬起胳膊放在鼻子旁邊，悄悄釋放了些許氣息，在低頭嗅了嗅並成功聞到了熟悉的味道之後，他心裏的疑惑卻不減反增。
自己的味道並沒有任何變化。
那有問題的就是那隻貓了。
如果陸長書沒有聞到那股微涼的味道，他或許真會以為站在門口的青年正板著張臉在想什麼嚴肅的事情。
但是當事人的思緒已經飄到改天找只貓再研究一下了，渾然不知自己隨意釋放氣息這件事對陸大少來說有多麼的冒犯。
好在陸長書在母族經歷過好幾年的鍛煉，他的自控能力很強，在沐知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往他嘴裏塞了塊番茄。
「可能是他着急回家看孩子，」陸長書嗓音微啞，唇邊弧度依舊，「所以說，還是聰明獨立、親人溫順的貓才是最好的，就比如…」
「比如什麼？」沐知嚼著番茄含糊問道。
「比如緬因，」陸長書眼含笑意，「花色是銀虎斑加白的那種。」
沐知對貓的了解僅限於還在地里待着時和童子的閑聊，那時候的小貓薄荷才剛長成不久，不僅矮矮胖胖的，連葉片都是嫩生生的可愛。
興許是整個園子裏成精的植物少之又少，好不容易被童子發現一株，自然是每天都搬著椅子過來和人叨叨。
童子的閱歷很廣，據他所說這六界上下就沒有他不曾去過的地方。所以在被沐知好奇問起妖界時，就聽對方認認真真科普道：「妖界以強者為尊，但妖王歷來都是一脈傳承的，別看妖王一族原形是貓，其中可有好幾位強者，連天帝都要對他們客客氣氣的。」
「我記得最近出關的那位尊者就是其中之一，好像原形是什麼緬因，別說還怪好看的。」
沐知那時候只是當故事聽，但現在被陸長書這麼一提，心裏的好奇心就接連不斷冒了出來。
於是在等陸長書燒菜的時候，小妖怪就蹲守在陽台上，一邊盯着下方的草叢妄圖搜尋着白貓的蹤跡，一邊摸出手機開始找起相關的視頻來。
他看得出神，等被喊下去吃飯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下單了不少貓用零食。
或許是今天攝貓量過多，沐知在晚上睡覺的時候夢裏也全是貓。
只是在又一次夢到自己被那隻又大又帥的緬因撲倒之後，小妖怪頂着頭上顫顫巍巍的小葉子坐在床頭髮了好一陣呆，最後才手忙腳亂爬下床，藉著月光放翻出了床底的花盆。
雖然已經化形很久了，但就和貓待在封閉的地方會感到滿滿的安全感一樣，熟悉的花盆更能給沐知帶來舒適和安全。
在剛進入世界的時候，對什麼都感到陌生的沐知幾乎天天都睡在花盆裏。後來還是系統給他講了好幾晚的睡前故事，這才讓他養成了睡床的習慣。
剛才的夢並不恐怖，但留下的衝擊卻讓沐知特別清醒。
所以他捧著花盆猶豫片刻，最後還是開了門輕手輕腳來到了陽台上。
沐知最喜歡做的事情之一就是在月光下一邊晃着小葉子，一邊感受着夜晚的寧靜。只不過可能是這兩天太累的緣故，俏生生葉片在空中抖了抖，沒過多久便縮著尖端蜷縮了起來。
他睡著了。
沐知在月光下沒心沒肺睡了過去，但貓薄荷的香味卻隨着微風悄然送入樓下的窗口。
於是在一陣輕微的響動聲中，有一道矯健的身影正順着樓梯緩慢靠近。
那是一隻極其漂亮的緬因，他姿態優雅，頸部的白色毛領圈蓬鬆又順滑，後頭華麗的尾巴隨着他的動作輕輕晃動着。
獨屬於貓類的步伐緩慢輕柔，只是那雙危險的豎瞳卻自始至終盯着花盆中央的那株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