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賀千笑要是知道顧月欽在想些什麼,肯定也要仰頭長嘆。
他倒是也想知道,為什麼每次都是他遇見這樣的事情。
要怪只能怪原作者了,非得給顧月欽安排這樣的劇情。
賀千笑見既然已經被顧月欽發現了,便沒有再逃,打算留下看熱鬧。
不是他不想救,而是顧月欽此人,十分的毒辣,原主待他不錯,最後還落了個被他袖手旁觀的下場。
現在的顧月欽是惡是善尚不明確,他自認沒有原主的好心腸,需要觀望觀望再說。
顧月欽在發現了他之後,也沒有出聲張揚,只把頭給低的更低了一些,裝可憐越發上癮。
如今閔國與大賀兩國關係緊張,他在大賀這邊的處境可想而知,並不如何好過,哪怕他有殺死面前這些小嘍啰的能力,也不能出手。
他的一舉一動,關乎著他的國家安危。
但是表面上不能動手,不代表他私底下什麼都不做。
他的眼睛直勾勾盯著那個要他選郎君洞房的人身上,將那人的面目牢牢刻在心底。
正在這時,賀千笑被什麼東西給絆了一下。
緊接著,他就被人給推了進去。
「要我說,老看著顧公子那張臉,也是十分的膩歪,倒不如這個小郎君面生,看著新鮮稚嫩,像是新生的嫩芽,可軟的很呢。」
這群人欺負別人欺負慣了。
打賀千笑出場的一剎那,便注意到了他的臉,見顧月欽久不出聲,覺得沒趣,竟然把注意打在了賀千笑的身上。
上次賀千笑出門,除了離他近的幾個百姓看清楚了他的臉,其餘的人皆是低著頭,沒怎麼看清。
因此別說這幾個人不認識他,就算是當時在場的百姓,到如今都不一定能把他給認出來。
賀千笑心道果然是不該看熱鬧,現世報總是來得如此快。
他被推出去后,原本對著顧月欽起鬨的小頭目,頓時把視線轉到了賀千笑的身上。
小頭目眼睛都直了,兩步走到賀千笑身旁,狀似兇狠道:「你哪裡冒出來的?這京城的美人兒,我可各個清楚,怎不知還有你這號人物?莫不也是他國的姦細?」
賀千笑不慌不忙,「你既然知曉這位公子是閔國人,便也該知曉,他是閔國的貴賓,是質子,你如此欺辱我們大賀的貴賓……可是要坐牢的!」
小頭目不屑道:「欺辱的便是他!坐牢?質子府連個僕人都沒有,守衛也不知去了哪裡逍遙,大賀哪裡管過他?還貴賓,小公子莫不是在說笑吧?」
賀千笑也不惱,跟著他一笑。
「既如此,你與守衛,都當罰。」
小頭目哈哈一笑,「你這小東西,口出狂言,倒是好玩的緊。」
賀千笑也不與他計較,似笑非笑地盯著他。
小頭目殊不知危險來臨,還意圖對他動手動腳,手不老實的便要他腰上攬,「小心肝,哥哥活到這麼大,還沒見過像你這麼漂亮的心肝,告訴哥哥,從哪裡……」
話沒說話,他戛然而止。
賀千笑淡淡瞥向他伸過來的手。
顧月欽牢牢地抓著,眼睛狠辣的光已經透了出來,小頭目原本想回頭狠狠訓斥他一番,未料想話還沒說出口,便只剩了膽寒。
小頭目哆哆嗦嗦,一時想說什麼都忘了。
顧月欽湊近他。
三人靠得近,因此顧月欽說什麼,賀千笑都聽見了。
他說:「若是還想活著見到你娘親,勸你老老實實的,不然今晚,我便殺了你。」
賀千笑眼觀鼻鼻觀心,假裝什麼都沒聽見。
顧月欽放開手,小頭目一下子便跌落在了地上,面色惶然地指著顧月欽,「你……你!」
顧月欽歪了歪頭,眼中還有沒幹透的淚。
「我如何?」
小頭目頓時什麼話都不敢說了。
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之中,小頭目爬起來,驚慌失措道:「你個雜種,你個異類!他方才揚言要——」
「六皇子殿下!」
不知是哪裡傳來了袁圓尖利的聲音。
這聲音,一聽便知道是太監發出來的,與尋常的男子不同。
賀千笑揮了揮手,懶洋洋道:「這裡呢。」
袁圓揮開眾人,連忙跑到了賀千笑的身旁,他看見賀千笑受欺負了,本身他便無比的機靈,見狀更是直接在賀千笑身旁跪下,表明身份,「您怎麼一個人在這兒?若是嗑了傷了,奴才死也不能恕罪啊!」
小頭目啞了。
方才起鬨的、瞧熱鬧的,無不看向賀千笑,如同被割了舌頭般寂靜。
賀國皇權集中,皇帝給百姓們豐衣足食的生活,百姓們給皇室無上的尊重與榮光,別說皇室,就算是普普通通的官員,老百姓也是不敢得罪的。
然而此處人多,怕是要引起眾亂了。
就在這時,賀千笑的袖子一緊,他還沒反應過來,便被人給拽去了一旁。
眾人嘩然,就在這時,賀千笑聽見顧月欽輕聲道:「殿下,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賀千笑正懵懂,便覺得耳邊一涼,頰邊有風,袁圓的聲音遠遠墜在後邊,大聲叫:「殿下!等等奴才!」
大概跑了兩條街,才堪堪停下來。
賀千笑知道,這時的顧月欽對他是沒有殺心的,因而停下之後,便喘著氣,背對著他扶住牆。
袁圓氣喘吁吁,「大、大膽!」
顧月欽氣息絲毫未亂,只一味地裝可憐,甚至沖著賀千笑跪了下來,「多謝殿下救命之恩。」
賀千笑轉過頭,嘴唇鮮紅如血。
臉色也紅潤了許多。
他眉毛微顰,看上去比顧月欽還要柔弱,喘息時,貝齒微微露出,又緊緊合上,看上去有些不解。
顧月欽看了他片刻,目光幽深,又溫順地伏下身去。
賀千笑喘勻了氣,「受不起受不起,我可沒救你,趕緊起來吧。」
顧月欽慢悠悠起身,目光還是盯著賀千笑的臉。
賀千笑膽寒,「我還有事,告辭。」
沒走出幾步,顧月欽可憐兮兮道:「殿下,其實明日我就該踏上回去故鄉的路了,多謝您今日未曾袖手旁觀。」
賀千笑還是頭一次和他說話。
萬萬沒想到,顧月欽居然是這個風格的。
奇怪的是,顧月欽一個大男人,裝起可憐來,倒是沒有令人反胃,還透著一股叫人憐惜的失落,全書第一美果真名不虛傳。
賀千笑狠狠心想走,沒想到,顧月欽低下頭后,竟然落下淚來。
賀千笑:!!
顧月欽嘆了口氣,頗有些自暴自棄之意。
賀千笑:假的都是假的,不能心軟。
「原本明日就要回去故鄉,我雖說思念故鄉,奈何過於惶恐,更不知明日是否還要受冷眼。」
賀千笑停下腳步,安撫道:「押送你的人,必不會為難於你。」
顧月欽垂下頭,眼珠轉了一下,「殿下您知道是誰?」
賀千笑:「……」在這裡等著他呢?
他就知道,顧月欽的眼淚不會無緣無故流下來。
賀千笑開始裝傻,「什麼誰誰誰?好了,袁小圓,我們該走了。」
在顧月欽可憐兮兮的目光之中,賀千笑搭上袁圓的手,便上了馬車。
隔日雞剛鳴過三聲,賀千笑便已經坐上了去邊關的馬車。
上車之時,太子與燕歸皆在外頭騎馬,只有賀千笑與顧月欽坐馬車,他是因為不會騎馬,而顧月欽是因為身份特殊,被人嚴加看管起來。
賀千笑聽說,看管顧月欽的侍衛,在昨夜喝醉了酒,辰時還未歸來,太子去押人時,勃然大怒,重罰了看管質子府的侍衛。
等顧月欽上車時,太子更是跟隨在押送他的馬車左右。
賀千笑知道,太子八成是覺得怪異。
畢竟昨晚質子府守衛稀疏,顧月欽完全可以逃走,大賀便少了一個威脅閔國的籌碼,然而他不止沒跑,還老老實實待著,實屬可疑。
賀千笑倒是知道,這是因為他在大賀還有沒辦完的事情,肯定不能跑。
就是看顧月欽怎麼解釋了。
馬車進發,走了一上午,堪堪出了城,在臨邊的溪水旁歇下。
賀千笑用了午膳,正在閉目養神,便聽見他車簾被人給掀開的聲音,緩緩張開眼,就看見賀子琛拿了餅,施施然朝他的旁邊坐下。
「六弟睡得倒是香甜。」
賀千笑已經懶得在他面前掩飾了,渾不在意道:「嗯,確實香甜。」
賀子琛有過上次的教訓,不打算在他的面前虛與委蛇,直接道:「聽說昨日你與質子見了面,撞見了從質子府里出來的質子,還與他說了不少的話,六弟,私下與他國聯絡,可是要殺頭的大罪。」
賀千笑睜開眼睛,靜靜地瞧著賀子琛。
他的眼珠極亮,有著與先前木楞相反的機靈,賀子琛從賀千笑在父皇面前申辯寒食散一事便發現了。
被這樣一雙眸子盯著,任是聖人,也該化成了水。
這是賀子琛的弟弟,賀子琛雖然不是什麼好人,然而對自己的弟弟,還是不會生出些不該有的心思。
他先前想過。
賀千笑直到今日,也沒表現出任何要與他爭奪皇位的心思。
他針對賀千笑,只是因為賀千笑愚昧,看著便叫人心生厭煩,如今賀千笑其實並不愚昧,還十分的聰明,又與他沒有爭奪皇位的心思,何不收為己用?
到時,他真把賀千笑當做弟弟疼愛,也並無不可。
一切都要看賀千笑配合不配合了。
賀千笑卻不知從哪裡尋出來個手絹,忽地蓋在臉上,「欲加之罪,你出去時把帘子拉嚴實,臣弟怕感染風寒,耽誤了車程。」
賀子琛:「……」
他盯著賀千笑搭在臉上蔥白的指尖。
這個六弟,變機靈了。
卻比從前更加不思進取了。
他眸光一閃,沒再多說什麼。
就在這時,他聽見外邊又傳來腳步聲,緊接著,來者道:「殿下,質子顧月欽求見。」
賀子琛還以為是來喊他的,沉聲道:「讓他等著。」
「這……太子殿下,質子求見的,是六殿下。」
賀千笑把手絹拿下來。
賀子琛狐疑地看向賀千笑,還沒等賀千笑開口,立即道:「六殿下不見。」
賀千笑正好也不想見,又把手絹給放了回去。
然而馬車外的人尷尬道:「殿下……質子說,若是六殿下不見他,他便一直哭,哭到六殿下見他為止,若是六殿下對他……尚有憐惜之情,便見上他一面。」
賀子琛皺眉道:「荒謬!」
更荒謬的還在後面。
「六殿下,質子說,您昨夜取走了他一樣東西,六殿下可以不見他,但必須要還給他。」
賀千笑見這覺是睡不下去了,便問道:「什麼?」
「他說,您取走了他的……他的……心。」
賀千笑:……
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