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一隻炮灰

今天的晚餐只有顧阮阮和江岑兩個人。

餐桌上，顧阮阮心不在焉地扒拉著碗沿，轉著水潤潤的杏核眼，時不時看一眼江岑。

她的視線存在感實在是令人難以忽視，江岑夾菜的手頓了一頓：「顧阮阮，你有什麼事嗎？」

「姐姐姐姐！」顧阮阮膩著嗓子叫她。

江岑的手不著痕迹地抖了一下，「需不需要我送你去醫院查查腦科？」

顧阮阮早已對此有所防禦，只撿想聽的聽，她兩手托著下巴，目光閃閃，甜甜笑道：「姐姐，我發現你真好！是個大好人！」

江岑奇了，這麼多年就沒有人說過她是好人，倒是仇家能從寧城排隊到榕城了，顧阮阮是從何處得出這種荒謬結論的？

她輕呵一聲，「是嗎？你是從哪看出來的？」

顧阮阮星星眼：「我數學考了五分你都不把我掃地出門，還沒有放棄我~讓我做一隻自由的小鳥~姐姐真好~」

還有之前，她原主上身的時候那個啥，霸霸王硬上弓的時候，江岑都沒找她麻煩，也沒跟江老爺子提原主那些糟心事。

當然，這個可不敢說，別再讓江岑想起什麼不好的回憶。

她還能這麼全須全委地活著都是反派手下留情！

每次對她話看似說的都很重，但實際上江岑也就是嘴巴毒一點罷了，內心還是很溫柔的！

江岑被她的尾音一盪，頓覺這滿桌子的飯菜都失了味道：「我現在後悔了。」

顧阮阮握拳捶了捶胸口，「姐姐的恩情重如山，妹妹來世結草銜環報答！」

「別來世了，你現在打包行李就是報答我了。」

顧阮阮拉著腔調開口：「那怎麼行~這輩子也要報答姐姐~」

「你是想報答我還是想送我走？」

很快地，江岑就知道問題的真正答案了。

顧阮阮忽閃著眼睛問道：「姐姐，你收到我給你的禮物了嗎？」

江岑這頓飯是徹底吃不下去了：「你送的？」

也是，那麼丑的字，也只能是出自顧阮阮的手筆了。

「是啊是啊」顧阮阮連忙分享她的心血大作：「為了回報姐姐對我的好，我精心為你挑選了獨一無二的禮物！」

「那上面的字都是我親手寫的！保證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和你拿同樣的杯子！怎麼樣，我的禮物是不是很拉風！」

江岑：「或許，其他人並不是很想得到這種禮物。」

顧阮阮點頭：「那當然，我送給姐姐的嘛，其他人怎麼可能和姐姐比！」

江岑嗤笑：「那可真是感謝你沒直接把我送走。」

吃過晚飯，顧阮阮躺在房間鹹魚挺屍的時候，江岑敲響了她的房門。

她穿著深藍色的家居服，扣子嚴絲合縫地扣到最上面一顆，端莊沉肅得顏色襯得江岑冷白的膚色瑩潤生光。

「顧阮阮，十分鐘之內到書房，補課。」

她的目光掃過顧阮阮暴露在空氣中白皙筆直的雙腿，不贊同地道：「把你自己收拾好。」

顧阮阮瞄了一眼自己，就普通的t恤和短褲，室內溫度高，更何況現在是夏天，不穿清涼兩件套穿什麼？她哪裡沒收拾好了？！

江岑不理會她的疑惑，轉身離開。

顧阮阮目送江岑的背影離開，才反應過來。

啊！有幾個人會像江岑那麼嚴謹變態啊！在自己家還穿得那麼嚴嚴實實！！！

書房。

顧阮阮輕輕推開門。

上半身是寬鬆的t恤，她面的短褲換成了九分闊腿褲，露出一小截纖巧精緻的腳踝，細嫩白凈的腳趾擠在柔軟的拖鞋裡。

江岑勉強表示滿意：「褲子太短，下次把衣服穿好。」

顧阮阮：「」

下次她就穿成中東婦女！！！

書房的辦公桌對面架了一個小桌子，上面堆滿了書籍，都是高中的教材，江岑指了指，顧阮阮會意坐到了小桌子旁。

今天補習的科目是數學，江岑想了想，決定從高一的課程內容開始講。

顧阮阮的基礎太差不對，應該說沒有基礎。

攤開數學課本，江岑決定從最淺顯的內容開始。

她坐在顧阮阮對面，翻開課本。

江老爺子說讓江岑給她補習，顧阮阮萬萬沒想到她竟然真的履行約定給自己講題！！！

太太認真了叭！

此時此刻，在顧阮阮的心中，江岑的形象一瞬間變得鮮活起來。

雖然書上描述的=江岑心狠手辣不擇手段還很瘋，有很多缺點，卻也有著令人難以忽視的閃光點。

這是顧阮阮第一次心平氣和地和江岑離得如此之近。

她的身上有一股淺淡的木葉香氣，清新好聞，多嗅兩口有一種凝心靜氣的感覺，整個人都平靜了下來。

和江岑身上時不時冒出的鋒銳戾氣形成了鮮明對比。

她的聲仿若像玉石撞擊般清泠，很好聽，時不時用筆畫兩下重點，旁邊寫上一些註解。

或許，大反派也沒有那麼壞叭？

講解完畢，江岑敲了敲桌面，「顧阮阮，聽懂了嗎？」

顧阮阮連忙點頭，這些內容她都會，但是江岑的思路很好，和學校老師們講得不一樣，自有一套精妙的方法，不愧是競賽天才。

江岑推給顧阮阮一本習題集，「那好，把這十頁做了，還有這三張卷子，一會我檢查。」

布置完內容，她便回到了自己的書桌前，打開筆記本電腦開始辦公。

好吧，果然是換個地方繼續加班。

她深刻的理解了原著中沈溫瀾最後也沒拿下江家的原因。

就她來看，江岑這個反派目標堅定，不忘初心，時刻不忘搞事業。

就拿追求女主受來說，也是當成一個難以攻克的項目來對待

啊對了，原書女主受和江岑原來似乎是有點什麼淵源來著？？？

想不起來了，那本書實在是太長了，而且最近劇情在她腦海里越來越模糊，顧阮阮搖搖頭，專心致志攻克試卷。

半小時后，顧阮阮差不多就做完了。

為了不晉陞那麼快，她刻意做錯了幾道題。

江岑摘下載入鼻樑上的金絲邊眼鏡，揉了揉額頭，顯然是十分疲倦的樣子。

估計這段時間有事凌晨以後睡的。

她起身，想給自己倒一杯咖啡提提神。

顧阮阮福至心靈，走到江岑身邊，「姐姐，咖啡喝多了傷身體，胃病就更難好了，不如我幫你按摩按摩叭！」

江岑淡淡看了她一眼，「不用。」

說著，她就要起身沖咖啡。

顧阮阮把江岑按回到椅子里，嘴裡叭叭叭：「小顧師傅今天第一次開張，給姐姐免費！」

她的手指準確無誤地按壓在江岑頭部的穴位上，少女力氣驚人，但按揉的力道卻恰到好處，輕柔和緩，不一會兒，江岑就覺得靈台清明，昏昏沉沉的腦子彷彿也沒那麼沉重了。

顧阮阮繼續向下按摩江岑的肩膀，緊繃的雙肩頓時打開，肩頭不再合攏，像是卸下了很多東西，鬆了下來，江岑覺得自己很長時間都沒有這麼舒暢過了。

當顧阮阮的手再次移回頭頂的時候，沒幾分鐘，江岑就睡著了。

江岑需要一個真正放鬆的休息，顧阮阮完成自己的使命以後，坐回書桌，咬著筆頭開始苦悶。

數學卷子早寫完了。

她現在最大的問題是，聖水瀾一年一度的迎（整）新（活）大會，到底和沈溫瀾表演個什麼玩意。

他們兩個商量了三天，都沒個結果。

別說雛形了，就連個蛋都沒下呢。

時間眼看著越來越短，不趕緊敲定下來可不行。

沈溫瀾會的那些子優雅的古典樂名曲她一個都不會，不如還是從流行歌曲下手叭！

歌詞有些記不清了，她得先哼唱出來再敲定。

顧阮阮隨手扯過一張乾淨的草稿紙，一邊在心裡哼唱一邊寫著歌詞。

歌越哼越嗨，她也越來越專註。

不知什麼時候，顧阮阮的身上籠罩了一大坨的陰影。

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從上面傳下來，顧阮阮登時虎軀一震！

「怎麼也飛不出，花花的世界，原來我是一隻，酒醉的蝴蝶？」

「春去鏡前花，秋來水中月，原來我就是那一隻，酒醉的蝴蝶？」

她愣愣地抬頭，果然，江岑那張放大的冷漠臉出現在她的腦袋頂上。

別念了別念了！！！求求了！！！

然而江岑並聽不到她的心聲。

顧阮阮從來不知道歌詞念出來可以這麼羞恥！！！

平平時聽著還挺好聽的啊！

但是江岑並沒有聽到她的心聲，眼神淡淡向下掃，聲音又低了幾度。

她冷著臉，用毫無感情的機械音一字一句地念著：

「閉上眼，看見天堂，那是藏著你笑的地方。」

「我躲開無數獵人的槍，趕走墳墓爬出的憂傷。」

江岑從鼻腔里發出一聲輕嗤：

「為了你，我變成狼人模樣？為了你，染上了瘋狂？？」

「為了你，穿上厚厚的偽裝，為了你，換了心腸？？？」

念到最後，聲音里已經含上了十斤冰碴。

「我們還能不能再見面，我在佛前苦苦求了幾千年？？？」

顧阮阮臉色爆紅，腳趾摳地，小聲哀求道：「姐，別別念了！！！」

給孩子留點臉吧！！！

這兩首歌不會作為合作匯演的備選了！！！不會了！！！

江岑把那張薄薄的破紙摔到顧阮阮的桌子上。

「呵，我竟然才知道，原來為我們家，還藏著一位酒醉的當世文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