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空氣凝結成一片，沙棠傻在那裏獃獃地與霍翡珩對視，動了動嘴唇卻說不出半個字。
他不該這麼不設防的，不該這麼得意忘形。現在，他要怎麼把這個話題應付過去？
但霍翡珩沒給他任何思考的時間，抓着他的手直接命中紅心，「棠，你的記憶是不是出問題了？」
沙棠瞬間慌了，不敢看他，「沒、沒有啊！」
「聲音虛成這樣，你確定沒有？」
街上的人多了起來，不時駐足回頭觀望拉扯中的兩人。在這種地方，稍微有點動作，就夠那些路人搬上板凳嗑瓜子了。
沙棠受不住這樣的視線，也抵不住霍翡珩質問的眼神，低聲求饒：「我們換個地方聊，好不好？」
霍翡珩深吸一口氣，「好。」說着，便拉着人望星艦方向走去。正準備吃瓜的群眾見當事人離開，也紛紛散場去做各自的事情。
想着沙棠說的話，又想到以前的種種畫面，他頓時明白為什麼沙棠見到他如陌生人一般。
霍翡珩異能覺醒的較早，只是年少時期還不能很好的控制。那時候霍母便時常帶他到沙家小住一段時間，讓沙母教教他體術，舒緩一下異能帶來的副作用。
那時候，霍翡珩就認識了沙棠。小小的一個，白白嫩嫩的，十分怕生，抓着沙母的腿怯生生的喊哥哥。
後面相熟了，沙棠就天天跟在他後面，哥哥長哥哥短的叫着，對霍翡珩來說那是訓練過後趕走疲乏的最好良藥。
這樣的時光持續了好幾年，沙棠也從軟萌小可愛長成青澀少年。那時候的沙棠不懂情愛，天天學着影視劇朝霍翡珩喊喜歡他要嫁給他，一點都不覺得羞臊。
好景不長，霍翡珩因為能力突出被破例提前收進軍隊。臨走前一天，兩個少年坐在河畔邊聊了很久。
「哥哥你要等我，我一定也能進部隊的，到時候咱倆說不定可以組成搭檔。」
「好。」
「哥哥你答應過我要娶我的，不能去軍隊后就忘記了。」
「不會的。」
自那一別，兩人便鮮少再見到面。一是霍翡珩訓練苦很少有時間休息，二是沙棠有自己的學業，一直住在學校很少回去。
對於當年的承諾，霍翡珩確實沒忘記，反倒是沙棠忘記了。
直到現在，霍翡珩還記得鄭展帶着沙棠見他的場景。不同於年少時的大大咧咧，那時的沙棠很拘束。
看他的眼神也不再是憧憬，反而是畏懼。
雖然感到困惑，但多年未見，性格發生改變也是常有的事情，又加上少年心性，說的話多半當不得真。
而且同在軍隊，說不定只是為了避嫌不讓別人說閑話。
霍翡珩開解自己，一邊緬懷過去，一邊感慨未來，也找過機會向跟沙棠好好聊聊敘敘舊。但每次看見自己跟老鼠見到貓一樣，恨不得躲的遠遠。
次數多了，霍翡珩也沒了心思，只在暗處偷偷觀察，偶爾找找時機製造偶遇。
聯姻一事敲下的時候，霍翡珩沒有反對，他對沙棠多少也有別樣的心思，也想知道沙棠知道這事會做出什麼表情。
可結果是沙棠答應了。一面怕著自己，一面又答應跟自己結婚，這讓霍翡珩有些看不懂沙棠。
如今再聽沙棠講的那句話，這些年的疑惑都有了答案。
一上星艦，霍翡珩就把人困在椅子與他的臂膀中間，神色是少見的嚴肅。
「棠棠，今天是我們開始的第一天，我不想留太多不好的回憶。所以，好好回答，好嗎？」
沙棠知道自己逃不開，只能乖乖點頭。
見他配合，霍翡珩鬆開手坐在他對面，打開手環準備記錄，「首先第一個，你的記憶是不是出現問題？」
「嗯。」
「什麼問題？失憶還是？」看沙棠的情況，霍翡珩是偏向失憶的，但是他也曾詢問過沙母有關沙棠的情況，得到的結果是無發生任何受傷事件。
「算是吧！」
「算是？」
沙棠咬着嘴唇，自知這件事瞞不下去，正想全盤托出，又看見霍翡珩不佳的臉色，只能先討好道：「先說好，知道了不準生氣。」
聞言，霍翡珩揉着眉心，看來後面還有很多氣要憋著，「好。」
得到保證，沙棠才緩緩說出自己的情況，「18歲那年，在我異能覺醒的時候腦子莫名多了一段記憶……」
霍翡珩擰眉，並沒有打斷沙棠，動手將疑點一點一點記下。
由於後面還有事情要忙，沙棠語速加快了很多，把那些記憶、那道聲音、甚至昨晚的那個夢也說出來。
「這樣的情況維持了七年？」
「嗯。」
全都說出來后，沙棠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輕鬆。反觀霍翡珩，倒是一臉的沉悶。他闔上眼，腦海里不斷循環著以前的畫面、沙棠說的事情。
沙棠多了一段記憶，斷斷續續的片段不斷出現在他的腦子裏，長達七年。因為檢查不出任何的毛病，他只能選擇悶聲不吭，因為說出來也沒人能理解。
漸漸的，他開始發現自己不記得以前的事情。
人的大腦容量是有限的，在出現新的記憶後會自動覆蓋或遺忘以前的記憶，這也是大多數人很難記清小時候發生的事情。
而這個也成了沙棠應付過往的最好盾牌。
七年的記憶片段覆蓋或清除了之前的記憶，於平時生活、異能的使用、甚至對他的身體都沒有帶來什麼影響。
有的只不過是導致他缺失了一部分記憶，一部分與霍翡珩相關的記憶。
也不難怪再見面時，沙棠會是那樣的神色，那時候的霍翡珩對他而言是一個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理清了所有事情后，霍翡珩關閉手環，實在沒忍住捏了捏沙棠的臉頰，「小豆丁，膽子肥了啊，這麼嚴重的事情一聲不吭！」
「我沒有。」沙棠下意識反駁，但又覺得對方說的沒錯，只能抿唇，「只是、沒找到可以傾訴的對象。」
「也行，反正咱倆已經領證，以後再出事不準瞞着我，聽見了沒有？」
「嗯。」
「今天事情忙完，明後天回家把這事跟父母交代了，剛好讓母親給你做個檢查。」
想着可能出現的場面，沙棠整張臉都皺起來，不情不願地「嗯」了聲。
「現在先去活動處忙你的事情。」霍翡珩轉身再操控板上設置新的目標的，「這兩天我休假多陪陪你。」
「會不會很麻煩你？」
雖說已經領證，但身份的變換沙棠明顯還沒適應過來。霍翡珩無奈，又掐一把他的臉，「麻煩？這不是麻煩，是身為伴侶的我該做的。」
於我內心，多希望你能再多麻煩幾次，至少我們看上去能熟絡些。
「還有點距離，再睡會吧，你昨晚睡的也不好，現在多養養精神好應對後面的事情。」霍翡珩攬過人將他放在自己腿上，一邊摟着他一邊看着前方情況。
沙棠靠在他肩上，鼻間都是他的氣息。其實他很想問以前的事，但這對霍翡珩無疑又是一記傷害，他只能暫時壓下好奇。
等到懷中人呼吸平穩，霍翡珩才小心動作著，把剛才知道的情況發送出去，讓兩家想想辦法看如何解決。
他推著線索，發現一切的起源的就是沙棠一直關注的422。難道真的要這個星球恢復成以前的樣子，沙棠的情況才會好轉起來？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沒個十幾年的時間是實現不了的。
活動現場，人潮湧動。短暫休憩過後，沙棠養足了精神，與霍翡珩分別後進入選手區。而霍翡珩則由工作人員指引去往親屬區觀看。
大片的人群中，沙棠一眼就看見了炎熤，一頭標誌性的紅髮在人群中鶴立雞群。
他擠過人群來到炎熤身邊，好奇道：「你怎麼也來了？」
炎熤百無聊賴地玩着手環，聽到聲音才抬起頭，視線從沙棠臉上隨意掃過，壓低了聲音，「任務。」
沙棠眉頭一凝，湊過去伏在他耳邊低語：「這件事，上頭不是沒有公佈出來嗎？」至少他到請假之前都沒有聽說過介入這件事，難道是私底下派人？
「哦，那我就是來找東西的。」
「……」
炎熤的語氣不算很好，甚至很敷衍，讓沙棠有種他是真的因為任務被派來的。周圍人多口雜，也不好過多詢問。
他斂下心神，站在炎熤身邊等待集合的鈴聲。
等待總是漫長且無聊的，沙棠盯着腳尖，偷偷瞄一眼身邊人。比起以前的魯莽衝動，現在的他看上去倒是沉穩了些。
但不聽人勸，這個毛病似乎沒有任何的改正。
想着那些禮物，沙棠想了想決定還是說清楚比較好。
「炎熤，我今天結婚了。」
炎熤呼吸一滯，低頭看他卻被他展示出來的戒指灼傷了眼睛。他握緊拳頭，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那跟我有什麼關係，想要我祝福你嗎？」
沙棠像是沒看見他的怒氣，自顧自繼續說：「如果能獲得你的祝福，那自然是好的。不過，我要說的不是這件事。」
「……」
「以後別再送禮物了，不合適。而且，當年的救命之恩你已經報答了很多次，不用再妄自菲薄。」
「你比從前成長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