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與之前一樣。」沙棠的眼神有些躲閃，沒有告知剛才聽到的那道聲音。

至於原因，潛意識告訴他如果說出來可能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

高賀低頭看着正在打印的報告，沒注意到他的眼神，但身邊的霍翡珩注意到了。

沙棠不想說的原因有很多，可能是因為他在場不好說明，亦或者有什麼難言之隱，不論哪種現在都不是詢問的好時機。

他將手上的外衣披在沙棠身上，沙棠一怔，連忙道謝，眼神依舊不敢直視他。

這樣的畏懼，猶如一根針扎在霍翡珩心頭，他不知道要怎麼做才能讓沙棠不那麼怕他。

「雖然不影響日常生活跟異能的使用，但幾次檢查的結果都不是很好，建議你去找專業的醫師或者先休假一段時間看看。」

高賀畢竟主攻異能的疏導，對於沙棠這種情況實在束手無策。

「好。」

沙棠扣上最後一顆扣子，準備拿取自己的報告，轉眼想到身邊還有個人，實在無法忽視，只能小聲地問：「霍上將是身體不舒服嗎？」

雖然晚了點，但聽到他在關心自己，之前的小小陰霾瞬間消散，霍翡珩剛想要說話，結果就被人搶先了。

「他沒事，就是思想過於不健康。」高賀坐在椅子上，下巴撐在椅背上，打趣道：「等你倆什麼時候結婚，他這病就好了。」

聯姻只是口頭，還沒有任何實質性領證結婚，因此知道這件事的不多。在軍隊里，除了兩人共同的老師鄭展，也就好友高賀知道。

霍翡珩不滿地瞪着好友，側目望着沙棠，薄唇輕啟：「我沒事，例行檢查而已。」

沙棠懵懂點頭，似乎明白高賀的言下之意，臉蹭的紅了，垂著腦袋偷偷地瞄身邊人。

眼睛一轉，就對上那雙漆黑如墨的眸子，像是要把他吸進去，沙棠連忙挪開視線，可惜怦怦直跳的心臟不受控制。

「那我先走了。」好在報告出來了，沙棠拿過報告看也沒看就想轉身離開。

結果步子還沒邁開，身前就被一條有力的胳膊攔住去路，他不解地看着霍翡珩。

「報告拿錯了。」霍翡珩無奈，頓了下又補充道：「不過也沒事，拿便拿了。」

沙棠「啊」了一聲，視線不自覺瞥向報告，就見上面赫然標著霍翡珩的名字，而下面診斷結果加粗寫着的幾個大字。

情·欲過重。

沙棠腦子「轟」的一下炸開了，看了看報告，又看了看霍翡珩，最後把目光轉向高賀。

他正憋著笑，揚了揚手裏的報告，「你的在這裏。」

「對、對不起。」沙棠一陣羞赧，用力抓着報告，還也不是不還也不是。

「沒事的。」霍翡珩起身拍着他的肩膀，指尖順着方向捏了下他緋紅的耳垂，跟想像的一樣，燙的灼人。

他接過高賀手裏的報告，攬著沙棠的肩膀一起走出去，臨到門口前又回頭望了眼高賀，示意他看訊息。

他發訊息其實也是為了要檢查的那段波動，準備帶回去給母親看看有沒有什麼辦法。

霍母跟沙母是在軍隊里認識的，不同於沙母在部隊里任職軍官，霍母是在醫護團隊擔任治療醫師。異能也是心理方面的，或許她能發現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

出了診療室，清涼的空氣撲在臉上逼退了熱意，沙棠打一激靈，急忙向前一步脫離霍翡珩的手掌。

「抱歉，這是你的報告。」

掌心的溫度再次消失，霍翡珩垂眸盯着沙棠，沒接過報告，溫和的眉眼難掩悲傷，嘴角的弧度都失了活力。

「我是得有多糟糕，才讓你這樣怕我？」

「不是的，我沒有！」沙棠下意識反駁。

看着消散不去的傷感，他愣在原地。

他還從來沒見過霍翡珩這副模樣，以往碰見都是意氣風發溫文爾雅，如今這般哀戚讓他有些措手不及，彷彿自己是個罪人。而回想一下，他也確實做了很多過分的事情。

平日交談的躲閃，肢體上的躲避，甚至連婚禮也因為他一句「沒做好準備」就被無限推遲。

無論他怎麼做，霍翡珩都沒有半句不滿，還幫忙找借口應付兩家父母。對霍翡珩，沙棠心中是有愧疚的。

他也設想過霍翡珩是不是真的喜歡他，可他將自己從頭到腳審視一遍都沒能找出讓對方喜歡自己的地方。

「我只是、還沒適應……關係的變化。」沙棠抬起頭努力與他對視，但那雙幽深眸子讓他內心更加發虛，頓無所遁。

最後只能把視線鎖在那抹笑唇上，不讓他太過膽怯。

「以前我們是上下屬，現在突然變成……未、未婚夫，太親密了。」

當說完這三個字，沙棠感覺渾身輕鬆了不少，原來承認這個身份並沒想像的那麼沉重。

「是我急躁了。」霍翡珩知道這是借口，但已經很好了，總比沙棠什麼都不說要好。

他屈指在沙棠蹭了下，動作輕柔不敢有絲毫逾越。

「我會給你足夠的時間，希望你別讓我等太久，好嗎？」

說到最後，幾乎是用上了乞求的語氣。沙棠垂眸看着放下的指尖，心裏一揪，密密麻麻的疼著。

他何德何能讓這樣一個意氣勃發的人這般委曲求全？

「對不起。」

「於我，你不用道歉。」

心臟疼得更厲害了，沙棠蜷縮著指尖，正色道：「我會努力的……不會讓你等很久。」

「好。」有了這句承諾，霍翡珩臉上看上去比剛才好點，「等下有什麼安排？」

「我休了長假，等下回宿舍收拾東西。」

「長假？」霍翡珩凝眉，想起之前似乎聽到鄭展提過此事，試探地問：「那個活動嗎？」

「嗯。」

霍翡珩眼一眼手環，拍著沙棠的肩膀，「剛好今天沒有任務，我對這個有點好奇，要不我們邊走邊聊？也讓你多習慣習慣我？」

沙棠一怔，「好。」

霍翡珩壓中了命題，成功打開沙棠的話匣子，一路上儘是繞着活動及422講。雖然沒能一下子聽明白，但看到沙棠如此活躍的一面，霍翡珩寬心了不少。

然而這種好心情沒有持續多久，在臨到沙棠宿舍時，眼尖的他就看見門邊放着一個禮物。

巴掌大小的藍色盒子，綁着絲帶，貼著一張卡片，上面寫着字。霍翡珩眯眼細看，終於看清上面寫的什麼——

贈沙棠。

從飄逸的字跡，霍翡珩很快就聯想到一個人。只是沙棠沒提，他也不好明說。

「那裏好像有個東西，禮物嗎？」

沙棠還在興頭上，講得唇乾舌燥也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突然間被打斷了話，他扭頭望去也看見了盒子。

心裏驀然咯噔一下，連忙快步走過去撿起盒子。這種盒子他已經不是第一次收到了，也曾明確表示過不需要，但贈物人似乎沒聽進去。

腳步聲貼近，沙棠藏也不是不藏也不是，勉強扯出一點微笑，對霍翡珩解釋：「朋友送的，你不要誤會。」

霍翡珩心裏不太好受，但看到沙棠極力撇清，多少還是受用的，「呵，是怕我吃醋嗎？」

那聲低笑傳進耳朵跟電流竄過，酥酥麻麻的。沙棠摸了摸耳朵，聲細如蚊：「怕你不高興。」

「你能這樣想，我很高興。」霍翡珩搭着他的肩，上身微傾用下巴蹭着他的額頂。這是目前兩人最親密的舉動了。

「我不干涉你交友的自由，但如果有發現什麼不對，記得跟我說。」

「嗯。」沙棠還不太習慣這種親密，身體有些僵直。

開了宿舍門，霍翡珩沒有直接進去，而是站在門口等沙棠邀請了再進去。

宿舍很整潔，一塵不染，物品也擺放的整整齊齊。霍翡珩不意外地看見架子上一排一模一樣的藍色盒子。

「你這個朋友還挺喜歡送禮物的。」

這話聽不出好壞，但沙棠隱隱感覺霍翡珩心情不是很好。他想了想，把手裏的盒子打開遞給他，「他的異能是火，平日喜歡燒些東西，都是小物件。」

這種自證清白的舉動讓霍翡珩內心的酸脹消減了不少，他低眉看着盒子裏的東西。拇指大小的金塊被捏成動物形狀，看着像貓又像狗。

霍翡珩淡然接過，蓋上盒子替他擺放好，「那你們平時相處要小心點，水火不相容。」

這話若是從別人嘴裏說出來，沙棠還不覺得什麼，以為是好心提醒。可偏偏從霍翡珩口中出來的，聽上去總感覺有點酸氣。

他的異能是水，確實與火不相容。自聯姻這事落定，他與隊友們相處都會下意識保持距離，不讓人說閑話，儘管還沒多少人知道這件事。

如今碰到這事，莫名有種被抓·奸的錯覺。霍翡珩雖然看上去不在意，但從進屋開始視線就沒從那些盒子挪開過。

沙棠攥了攥手心，「我會注意的。」

霍翡珩依舊是那副溫和的態度，微笑表示知道后就在這不大的宿舍里走走看看。

那一刻，沙棠感覺自己必須要擔起什麼。

他鼓足勇氣，深呼吸，看着霍翡珩的背影，聲音堅定。

「先生，明天我們去領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