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凌致

進入首都需要多方面查驗身份，免不了要查驗手環上的身份證明，秦熙不敢冒這個險，他決定繞過首都。

這次他不再包私家車上大路了，而是跟着一個大學生隊伍上了一輛私人承包的大巴車。

這種大巴一般旅途較長，在路上也很少被叫停核驗身份，秦熙多交了點錢，跟妹妹一塊兒坐在車後邊的角落裏，盡量放低存在感。

「火種計劃」把女大學生都被抓走了，大巴里全都是男學生，秦熙讓秦可戴好兜帽和口罩，盡量不要說話。

值得慶幸的是，大巴的目的地距離他們的目標忒萊市很近，簡直堪比直達車。

「誒，兄弟，你們哪個學校的？」前邊的一個學生突然回頭沖他搭話，男孩看起來十分青澀，臉上有點青春痘，笑起來有着年輕人特有的張揚。

「我們不是學生。」秦熙婉拒了他遞過來的口香糖，一旁的秦可聽見聲音，抬頭看了眼搭話的男生。

「誒，這小兄弟髮型不錯！」

秦可聞言目光一滯，一句話也不說扭頭悶聲看向窗外。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秦熙心想。但還是十分禮貌的回應男孩的搭話。

在談話中，秦熙了解到男孩名叫王琦軒，是醫科大學的大二學生，這次他們跟着學校的教授去外地旁聽了一場研討會，正準備回學校。

本來他們人也不多，見秦熙來拼車，也就好心的同意了。

「你有沒有看見我們的教授，聽說是百年難得一遇的醫學天才，本來他都去首都醫院當主任呢，結果被學校出高價返聘來了，你說說我這是多大的能耐啊，居然能成為他的學生。」

王琦軒一開口都叨叨的不停，看他周圍的同學的樣子，大概早就習慣了，所以才不主動跟他搭話，可憐無辜的秦熙雖然一點都不感興趣也只能禮貌的附和。

從中午說到晚上，王琦軒的嘴一直叭叭個不停，秦熙的耳朵已經嗡嗡嗡的什麼都聽不進去了，直想堵住他的嘴。

「別說了，服務區到了。」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拍了拍王琦軒的肩膀，那隻手的主人是一個帶着金絲框眼鏡的年輕男士，穿着潔白的商務襯衫，看起來是個博學的知識分子。

令人驚喜的是，王琦軒一看到這個男人便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他倉皇的回頭看了眼身後一排排空蕩蕩的座位，嘴唇蠕動了半天，只硬邦邦回了一句：「知道了，凌教授。」

被喊為教授的男人點了點頭，嘴唇勾起有些禮貌的微笑，王琦軒卻看也不看慌張地跑下了車。

喋喋不休的傢伙終於走了，秦熙好不容易鬆了一口氣，卻發現剛才的那個教授正注視着他，眼神瞟過一旁的秦可。

「有什麼事嗎？」秦熙擋住了男人的視線，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個傢伙就是王琦軒口中的那個醫學天才教授，應該是叫凌致。

「沒什麼，你們也下來休整一下吧。」凌致沒有再多看他們，轉身下了車。

秦可見陌生人都走光了，拽了拽哥哥的袖子，秦熙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還是帶着秦可下了車，吃了點東西休整了一下，又再次上了車。

這次王琦軒不再煩他了，因為本來坐在前邊的凌致突然坐在了王琦軒不遠處，他正在用電腦的光屏翻著資料，儼然一副閑人勿擾的模樣。

王琦軒好像進了圖書館一樣瞬間安靜了下來，大概如果打擾這位凌教授，應該會有很不好的後果吧。

秦熙總有一些不太舒服，時不時瞟一眼不遠處的凌致，發現他一直在認真的看書，並沒有任何異樣。

大巴再走一晚上就能到目的地了，車內的學生陸陸續續的在座位上睡著了，唯獨凌致依然十分清醒沒有任何倦意。

秦可也已經靠着哥哥的肩膀睡下了，但是秦熙依舊不願意合眼，他必須保持清醒，以防遇到什麼意外和危險。

夜已經深了，大巴車依舊在荒無人煙的公路上行使著，車內一片黑暗，只有凌致的光屏還亮着光。

他回頭看了眼秦熙，鏡片的反射光屏的藍光遮住了他眼中複雜的情緒，最終，凌致將光屏收入鋼筆大小的電腦中，起身走向秦熙。

意識有些昏沉的秦熙察覺到逐漸逼近的腳步聲，瞬間清醒了過來，抬頭有些警惕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凌致沒有說話，白皙的臉龐依然勾起禮貌的微笑，他抬手，將自己的手環放在秦熙帶手環的手腕上。

那隻屬於醫者的乾淨白皙的手攥住秦熙的手腕，修長的手指點過手環上的幾個觸屏按鍵，秦熙剛想把手抽開，卻見自己的手環亮了起來，顯示聯繫人添加成功。

「你幹什麼？」他壓低聲音，帶着些許憤怒。

凌致沒有說話，指了指手上的手環，給他發了第一條消息：

「你們要去忒萊市，對嗎？」

秦熙皺眉，他在跟司機和帶班老師的交涉中提到過，這個教授會知道也無可厚非，只是剛才強行地添加聯繫方式讓他總覺得凌致問他這些不單單是為了寒暄。

他以同樣的方式打開手環的投影光屏，發送訊息：「是又怎麼樣？」

凌致笑了笑，轉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利用手環跟秦熙進行線上交流。

凌致：「我不在意你們去那裏做什麼，我只想讓你們幫我帶封信。」

秦熙：「我們憑什麼幫你？」

凌致：「最近有好多人和你一樣，想把家裏的女孩送進忒萊市，似乎那裏有着什麼魔力。」

秦熙一驚，他果然知道些什麼。

凌致：「我幫你們躲過城市關卡的檢查，你只需要讓她送個信。」

這個條件很誘人，他現在跟他們並不是熟人，如果在關卡遇到查車，很容易被孤立出來，大巴查車會把所有乘客放下來一一檢查，很難躲過。

好不容易已經走到了這裏，絕對不能被譴回。思索了良久，秦熙決定接受這個提議。

秦熙：「送信的地址？」

凌致：「艾希洛米學院。」

秦熙頗為震驚地看向凌致，男人察覺到他的目光回過頭，手在虛擬鍵盤敲打着：

「我早就猜到你們十有八九去那裏，這封信很重要，我無法親自交給收件人，幸虧遇到了你們。」

秦熙明白了，原來現在艾希洛米學院的隱蔽性已經沒有那麼強了，它不滿於潛伏於地下，正在逐漸浮現於大眾視野中，甚至試圖利用「火種計劃」改革前夕增加招生。

難怪入學福利如此誘人，會有免費的入學訓練，一些消息靈活的人也肯定知道艾希洛米學院的學生不會被「火種計劃」捉捕，所以才會密集的把女孩送往忒萊市。

他也有些搞不懂，艾希洛米學院並不知道末日會降臨，那它這麼費盡心機招收學生培養異能戰士到底是為了什麼？

上一世的經歷讓他知道異能其實早在2010年就被發覺，但是這三十四年裏一直對民眾保密，直到末日降臨，那些異能戰士女武神才初露鋒芒，艾希洛米學院以前也一直是隱秘辦學招生。

既然潛伏了這麼久，怎麼突然準備浮出水面了？

雖然目前想不明白，但他也不會因此就放棄把秦可送進去的決心，他和凌致達成共識以後便沒有再多聊天。

大巴車行駛在大路上，黑色逐漸褪去，淺淺的光亮照進車內，溫暖了一夜的疲勞。秦熙看着手機里地圖上不斷變換的位置，正不斷向忒萊市緩緩靠近。

天空升起鮮紅的太陽，喚來新一天的黎明，秦熙努力回憶著上一世關於艾希洛米學院的一切，希望黎明真的能驅散黑夜。

車內的學生紛紛從睡夢中醒來，司機也到了歇息的時候，車停在了路邊，剛清醒的學生們紛紛下車活動筋骨，秦可也下了車在一旁的草地中轉了兩圈。

「你們旅途那麼遠，為什麼不直接坐高鐵？」秦熙見四下無人，湊到凌致身旁問道。

「高鐵要經過首都，我們暫時不能進去。」凌致簡潔答到。

「為什麼？」秦熙追問。

「那裏很亂……關於『火種計劃』發生了許多爭執，有很多不一樣的聲音被提了出來，又被壓下去了。」

一提到「火種計劃」，秦熙瞬間明白了，已經有不少人猜到第一批「火種計劃」中有大部分沒有返程的女性已經死亡了。

最近「火種計劃」又準備降低年齡，這一行為無疑是在讓女孩們直接送命，肯定有不少質疑的聲音。

當初「火種計劃」剛提出的時候，首都就發生過不少**，包括最悲慘的「和平之難」，全世界總共將近十萬名女性在自己國家的首都或者地標建築附近自殺，以抗議這有違人權的條例。

「我理解你，如果是我的妹妹或者愛人，我也會想盡各種辦法為她找到一個安全的容身之所。」凌致淡淡道，隨即走到駕駛位附近。

「下邊的路程輪到我來開了，你讓帶班老師把大家都叫回來吧。」

秦熙點頭，下了車，跟帶班老師說了一聲，轉身去草坪里尋找跑步的秦可。

沒走幾步，身後的公路上聽見嘈雜的引擎聲，他回頭，發現本來空曠的公路上突然多出了幾輛黑色的麵包車，將大巴包圍，車上下來幾個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