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出發

「火種基地再度傳來喜訊，目前州內所有產婦都順利生產完畢，本次火種計劃的新生兒共有37521名，感謝大家的辛勤付出……」

秦熙關掉播送新聞的光屏，將自己的一些飛機模型都打打包，準備郵寄給買家。

「小熙，你還沒出門啊？」收拾完碗筷的蘇薇看着自己的兒子搬著一堆箱子從卧室里出來。

自從半個月前砸到了腦袋，她就感覺自己的兒子好像變了一個人，突然開始不斷地買糧食屯在家裏，甚至還做了一個人力發電機，說是為了鍛煉身體，還能節省電費。

就在前幾天，又突然提出讓妹妹去一個軍事學校參與入學訓練。

蘇薇記不太清那個學校的名字，只是聽着就覺得學費應該很貴，但是秦熙一直強調入學訓練是全免費的，訓練完考不過可以直接回來。

秦可禁不住遊說，很快便同意了下來，過兩天就要送她去訓練了，明天還要帶秦可去把頭髮剪了。

這邊秦熙又不知道在搗鼓什麼東西，彷彿每天都有很重要的事在忙。

「媽，我想着把這些模型都賣了。」秦熙回道，手下的動作不停，將箱子搬到推車上。

「你之前不是很喜歡嗎？怎麼突然就要賣了？」蘇薇有些驚訝，收集飛機模型是秦熙為數不多的愛好，這些東西很費錢，以前生活拮据時一直不願意讓他買。

後來秦熙自己工作了，她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秦熙也是個有分寸的孩子。

這些東西，少說也收集了五年了，秦熙怎麼突然捨得割愛了呢？

其實秦熙也捨不得，但在末世中，這些東西根本沒有任何用途，還不如換成錢更實在，他要活下去，要帶自己的家人活下去。

「現在不喜歡了，放着也佔地方，就都賣了吧。」

「對了，媽，你知道嗎，前兩天咱對面那棟樓進賊了。」秦熙壓低聲音，彷彿怕被外人偷聽。

蘇薇皺眉，這麼大的事她怎麼沒聽說過？

「那賊特別猖狂，人家住九樓，他是直接爬窗戶進去的，東西偷了，還把人打了一頓，現在都沒抓住。」秦熙盡量把謊話編的真一點。

「你怎麼知道的？」

「你兒子我在快遞站那人來人往的，啥事情能不知道？」

「不會是尋仇的吧？」蘇薇的八卦之心瞬間被勾了起來，即便她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面對一些逸聞依舊好奇的不行。

「是個變態，喜歡打人，特別厲害，還沒抓到呢，估計抓到也會因為是精神病給放了。」

「我覺得咱們應該加固一下門窗，萬一真碰上了怎麼辦？咱們也是住的九樓。」

秦熙藉機提出自己的想法，蘇薇這才明白他說這麼多的原因，這麼一想，他們住的是個老小區，防盜設施確實有些年久。

「我知道了，那你來安排吧，尤其是可可的房間，門窗一定要更牢固一點。」

秦熙點點頭，他知道母親在顧慮些什麼。

「火種計劃」實施以來，社會中女性的存在大大減少，許多違法分子變得更加猖狂，有些傢伙把手伸向了未成年女孩身上。

最近幾年未成年少女被侵害的案件頻頻發生，秦可的學校取消晚自習也是這個原因。

事情比他想像的要順利，這樣就能加固房子的守衛，以便撐過末世孤立無援的那兩個月。

秦熙將打包的模型拿到快遞站，一件一件的給之前聯繫好的買家安排發貨。

其中有一個買家和自己是一個小區，他便利用快遞站的機械人直接給買家送去，還在包裹里裝了幾個罐頭做贈品。

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他想。

秦可的東西也收拾的差不多了，在秦熙的一再要求下，要帶走的行李越來越少，最後秦可一氣之下，背了點罐頭和水就準備出發了。

本以為哥哥會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沒想到他反倒覺得十分欣慰。

秦可鬱悶了，今天把頭髮剪短的時候她就很不開心，她甚至都不想去參加什麼入學訓練了，畢竟是軍事訓練，一定累得要死。

但秦熙絕不給她反悔的機會，什麼都替她打點好了，包括路線，最終兩人還是在母親的告別中坐上了離家的列車。

艾希洛米學院的地上入口在忒萊市，他們需要跨越大半個九州，而在此之前，秦熙規劃了許多不同的路線。

最快的辦法就是乘坐高鐵，大約一天就能到，秦熙帶着秦可來到高鐵站。

剛剪完頭髮的女孩心情很不好，因為理髮店的小哥是個新手，還跟她哥是狐朋狗友，她哥一進理髮店就指名讓那個姓白的小哥給她理髮。

雖然白小哥長得很不錯，手藝卻是出奇的糟糕，說好的剪個帥氣的小短髮，結果剪了個氣死人的小短髮。

秦可假裝看不見別人的注視，默默地戴上兜帽跟在哥哥身後，然而兩人剛到站內就看到一批旅客被送下車。

這一批旅客十分特殊，是一群坐着輪椅的女性，看年齡大約都是二十幾歲，面容憔悴，被人推出車站，周圍的人議論紛紛，秦熙的面色有些陰沉。

她們是「火種計劃」的產婦，有些產婦因為剖腹產無法短期內繼續懷孕就會先譴回。

這對她們來說或許是解脫，也或許是另一個地獄，畢竟並不是所有女人的家人會歡迎一個剛為別人生完孩子又不能幹活的成員。

果不其然，爭吵又發生了，有的產婦的丈夫罵罵咧咧的推走虛弱的妻子，言語中無一不是在唾罵妻子的無能。

「別人都是順產，為什麼偏偏你是剖腹產？」

「在基地吃的好喝的好，怎麼還一臉不樂意，真難伺候……」

當然也有很多人歡迎家人的回歸，更害怕她們再次離去。

秦熙看着站在自己身邊的妹妹，她的眼睛就像最純粹的海洋，不知何時悄然染上一絲恐懼與同情。

如果她當初能從「火種基地」回來，他或許也會帶着失而復得的喜悅和害怕再度失去的驚恐吧。

但是她當時沒有回來，再也沒有回來，她死在了基地里，死在了人類可悲又可惡的「火種計劃」里。

他不願再回憶下去，拉起妹妹的手離開嘈雜的地方去進站口。

然而剛刷上手環信息，一隻帶着潔白手套的手就攔在了秦可的面前，身着軍裝的男人用洪亮地聲音說着最官方的套話：

「很抱歉，這位小姐，根據我州《關於保護未成年女性安全規範》，您尚未達到離開居住地市區的年齡，請回吧。」

秦可不解，她從來沒聽說過這個什麼《規範》，秦熙不說話，他早該猜到了。

「火種計劃」將年齡降低至十四歲是在今年六月一日開始，今天是五月二十日，也就是說現在這個所謂的《安全規範》是為了配合「火種計劃」的改革而提出的。

為的就是讓這些女孩一直停留在居住地，方便將來的追捕。

秦可還想問些什麼，卻被秦熙拉走了，既然走大路不行，那就走小路。

他決定包一個車，走到市區邊緣再看情況，希望出市的路並沒有安排限制。

「哥，我們現在去哪兒啊？那個什麼規範你聽說過嗎？我們法治課根本沒有講過啊。」秦可快步跟在哥哥身邊，她總覺得自己的哥哥好像突然受到了什麼刺激，面色鐵青，似乎有誰欠他錢一樣。

「跟着哥走就對了，幸虧讓你穿的男裝。」

只要不利用手環進行身份識別，應該不會有人認出她是女孩。感謝那些柔弱的小男孩，讓他妹妹有機會裝成娘炮。

「你是不是有些心事啊？」秦可快步跑得與他比肩，勉強面對面與他對視。

秦熙被她這幅模樣逗笑了，想了想，終究是看着她，語重心長的開口：「我想把你送進軍校，不僅僅是想讓你鍛煉身體，進了軍校，你就不用……」

秦熙有些遲疑，他不知道怎麼開口，每次想到妹妹的死，他的心就像是被針扎一樣疼。

「你就不用像剛剛車站裏那些女人一樣……」秦熙的聲音有些輕飄飄的。

「那樣？」秦可突然明白了過來，她攥緊哥哥的袖子，說不出話。

「所以可可，無論你是否願意，我都要送你去艾希洛米學院，一定要記住這個名字，這將是改變你一生的學校。」

秦熙俯下身，注視着她海洋般平靜的眼睛裏翻湧起巨大的波瀾。

「我明白了，哥哥。」秦可抑制住不斷外泄的情緒，剛才在車站時看着那些可憐女人的落寞身影，她總是禁不住去想自己有一天會不會也是這種下場。

她一直慶幸自己還年輕，但又恐懼自己還年輕。

秦熙很欣慰，他的妹妹一向很懂事。

高速公路上的車疾馳而過，他們很順利的包了一輛私家車。司機師傅是一個很和藹的中年男人，車開的又快又穩，沒多久就到了市區關卡。

這邊看起來並沒有車站管控的那麼嚴格，用手環繳費時，秦熙按住秦可的手，用自己的手環繳納了兩次。

見收費站的機械人沒有異樣，一旁看守的人也沒有多說什麼，他瞬間鬆了一口氣。

一行人開車進去臨市，秦熙告訴妹妹，千萬不要在任何地方刷自己的手環，避免暴露行蹤。

秦可：「可是手環一直都有定位系統，我們的行蹤早就暴露了呀。」

秦熙：「剛剛上車時我按下你手環上的計時鍵，我讓人改造過，按下計時鍵可以屏蔽定位系統的追蹤。」

秦可有些驚訝，她從來沒有想到他居然早就做了這麼多的準備。

按照之前的方法，他們又通過一個市區關卡，接下來的路可能不太好走。

司機將他們放在了市區，兩人下車在便利店的用餐區吃了點東西。

秦熙翻出平板看了眼地圖，接下來要經過首都，或許並沒有前兩次那麼好糊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