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夜談（1）
崇禎14年1月下旬，范復粹府邸
出發前的最後一天，周鉉想起了兩件事，必須去做，否則後面情況會非常糟糕！
這個要見的人就是內閣首輔范復粹。
原本歷史上，范復粹於崇禎13年6月任內閣首輔，後來多次向崇禎皇帝提出辭職，最後於崇禎14年5月致仕。
某種意義上講，范復粹可能是崇禎後期能力與品性最好的內閣首輔。
像張四知、陳演、周廷儒、魏德藻這些首輔完全是糊弄皇上、阿諛奉承、貪污受賄之輩；
剩餘一個首輔蔣德璟雖有氣節，但過於迂腐。
李自成都打進山西了，身為內閣首輔，還反對崇禎南遷。
後世有些評論說范復粹平庸，無所作為；
但他並沒有作惡，更是主動多次提出辭呈，將首輔機會讓給其他人；
只是他想不到的是：後任的內閣首輔一個個都是糊弄朝廷和崇禎的高手!
滿清奪了天下后，他多次拒絕了滿清的做官邀請，這充分證明他的氣節。
周鉉明白：歷史只是記錄事實，並沒有反映當時人心理和所處的環境。
在崇禎騷操作瞎指揮下，整個崇禎朝很難有有所作為的內閣首輔。
依照周鉉現在的看法：范復粹辭職，一方面的確是由於年歲過高；
另一方面，身為首輔，他意識到危險一步步來臨，卻自己無法改變任何事情。
每天上朝以及在內閣里，就陷入朝廷紛爭。
而皇上又不聽勸告，心性很急躁。
與其這樣碌碌無為，還不如辭職，讓其他有能力之人好好乾事情。
這才是真實的原因！
周鉉並沒有拜帖，范復粹在接到消息時，感覺很茫然！
他當然不會認為周鉉只是來隨意聊聊。
進到廳堂后，兩人寒暄半天，周鉉帶了些高檔茶葉送給范復粹。
兩人很尷尬，以前從沒有當面說過話，完全沒有交集；
范復粹了解一些國丈周奎家情況，但只是昨天在乾清宮才真正注意到周鉉這個人！
留給周鉉的時間不多，他直接開始道：「范閣老，晚生在夢中得神人周公旦的教導，學會了不少知識；
神人還教導晚生為皇上、為大明多做點事情；
正因為如此，過去的周鉉虛度光陰、花天酒地；今日的周鉉卻能為朝廷建言；」
范復粹為「神人周公旦」感到好奇，但他已經61歲了，什麼怪事沒見過呢？
這說不定是年輕人搞怪呢，於是他平淡地說：「這是好事！」
周鉉看到范復粹漫不經心地回答，知道僅僅這樣說是不夠的。
於是他直接說道：「自從得神人相助后，晚生用神人的方法分析了一番，發現我大明真的危險。
中原有流寇、遼東有建虜、官軍屢戰屢敗、朝廷既缺銀兩又紛爭不斷。」
周鉉的話可是石破天驚，讓范復粹大為震驚！
沒有人敢這麼說，更沒有年青人敢在內閣首輔面前這麼說；
但這些話在范復粹看來，還基本上是正確的。
於是，范復粹也稍微放開了心態，但仍舊謹慎道：「神人可真厲害啊！
但是國舅這樣的話，在皇上和其他大臣面前講過嗎？」
周鉉回答道：「晚生是第一次講這樣的話。
為什麼呢，晚生認為朝中大臣中，對大明對皇上最忠心的就是范閣老。
為了讓范閣老相信晚生的話，晚生斗膽用神人的方法分析一下范閣老現在的狀態，可否？」
范復粹可不敢相信「最忠心」之類的話，但很好奇周鉉要分析他的情況，於是點了點頭。
周鉉說道：「范閣老現在是失望和迷茫，接下來會辭呈。」
周鉉不希望拐彎抹角。
他知道，退一步來講，即使他在范復粹這裡講了不應該講的話，即使范復粹是一個陰險小人，去向皇上告密，他也不怕。
身為現代人，周鉉知道，一切需要物證；僅僅是人證，是沒有說服力的。
沒有書信作證，范復粹一人，或者范復粹和其家人不可能證明周鉉說過什麼話。
即使是大逆不道的話，只要周鉉不承認，就不能證實周鉉說過；
而且他背後還有個周皇後背景。
范復粹聽后，大驚！面色都發生了變化。
他還是小心翼翼地說道：「國舅的神人可真厲害啊！可有人說過老夫的想法？」
周鉉回答道：「范閣老，沒有人說過。晚生只是憑『神人』教晚生的知識，分析得到的。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是每個讀書人的終極追求，但『治國平天下』的機會絕大多數人沒有，它需要位極人臣才可能做到。
目前，范閣老擔任內閣首輔，顯然有治國平天下的機會。
只是在朝堂上，范閣老卻做不出任何真正利國利民的大事情，原因何在？
首先，內閣和朝廷眾多官員缺乏對現狀真正的了解，如遼東、如建虜、如開封、如闖賊都是這樣的；
其次，缺乏真正辦成事情的能力，比如說如何真正增加國庫收入、如何提陞官軍戰鬥能力、如何剿滅流寇等；
最後，范閣老的想法和追求需要皇上的全力支持；
但目前這三項，首輔大人一樣都不具備；當然，肯定是一事無成！」
范復粹聽到這些話后，再也忍不住了，問道：「周國舅，你今日是代表誰來老夫家的？你也不僅僅是想說老夫的這些事吧！」
周鉉忙拱手道：「范閣老，晚生是為大明百姓來，為天下蒼生來！
晚生知道今日來這裡倉促，但因為明日就要去開封，所以有些重要事情須告知范閣老。
其一、請范閣老不要辭職，一直幹下去；即使有內閣成員反對，也要一直呆在首輔位置；
其二、臣預測，自崇禎11年來，建虜一直沒有再起事端，但馬上就有可能惹起大事。」
范復粹大為驚嘆，問道：「周國舅為什麼要老臣一直在首輔位置？」
周鉉回答道：「這是無奈！范閣老在首輔位置上，可能無法行事；
但是如果新首輔上來，獻媚和欺騙皇上，那豈不是更糟糕。
內閣陳演大人、張四知大人、魏照乘大人，范閣老應該知道他們是什麼情況；
特別是陳演，如果他做了首輔，豈不是國事更糟糕。
朝廷官員又有人在推周廷儒，這個人更糟糕。
今天大明局勢越來越危險！
皇上一直想中興大明，但每每為這糟糕的局勢和不負責任的朝臣攪亂了心態，聽從了讒言，做了一些錯誤決定，才導致形勢更加惡化。
為了皇上，為了大明，更為了天下蒼生，晚生希望范閣老留下來。」
范閣老聽完后，點了點頭，說道：「這件事待老夫仔細想一想。」
只是他難以理解的是：周鉉為什麼掌握這麼多人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