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方婷已經回來了一個星期，至今沒有跟周安見面。他平常不住這邊，一般只在周末的時候會回來吃飯。上周末他沒有回來，而她也找不到什麼理由去見他。
今天去參加一中的統一筆試，自我感覺還算可以，筆試成績如果合格就可以進入到面試，她想至少還是有一件讓人開心的事情。
到家的時候，發現周安的車停在車庫裏，是他平常喜歡開的那一輛。她在車裏呆了五分鐘，才下來，之前一直想看到他，現在他來了，卻有些近鄉情怯，怕他氣勢消沉，怕他表面看着無所謂背地裏在借酒消愁，還怕他太頹廢，因為有多愛就有多傷。
姑姑和他說話坐在沙發上說話，她平靜了一下呼吸，走進客廳，「姑姑，我回來了。」然後才看向他，「哥，你也來了。」
他點點頭，再沒有別的話，人看着似乎有些清減，但精神還不錯，頭髮剪成了板寸。她一直覺得板寸是最考驗男生臉的髮型，而周安是最適合板寸的人。如果說她上下沒有一處是長在周安的審美點上，那周安是從頭到腳，連汗毛根都卡着她的心尖在長。
方枚秋拉着方婷的手，要往廚房走，「考的怎麼樣？吃沒吃午飯？劉姨給你留了飯，我給你熱一下。」
「我先走了，下午還有一個會，晚上還有飯局，不回來吃了。」他起身準備離開。
「你自己的身體自己注意，都多大人了，下次進了醫院再不跟我說，你看我還認不認你這個兒子。」姑姑沖着他的背影喊。他不回頭，揮揮手表示知道了。
方婷心裏一咯噔，「我哥他，生病了」
「腸胃炎，我看就是喝酒抽煙鬧的，自己都不當回事兒，還是今天我碰到你黃伯母，她跟我說在醫院看到他了，我一問才知道。」
她借口要準備面試的講課資料，隨便吃了幾口飯就上了樓。他現在是打算再不跟她說一句話了嗎？為什麼他就可以這麼輕易的無視掉她的存在，而她卻沒有辦法不在乎他的每個表情。
「我說」
手機震了一下，施岐那邊發過來兩個字。他偶爾會給她發信息，無非是你那邊天氣怎麼樣啊，我今天吃了什麼一些閑聊的話。
方婷等了一會兒沒有下文，發了個問號過去。
「你是不是忘了還欠我一頓飯。你都回來多久了，非得要我說出來。提醒你吧，顯得我小氣，不提醒你吧，我憋屈。你就說你到底還請不請吧？」他一個語音電話打過來，有些氣急敗壞。
她立馬道歉，確實不記得這事兒了，她上次走之前，說要請他吃飯來着，「對不起，你想吃什麼，我現在閑人一個，你時間方便的話，我隨時都可以。」
施岐愣了一下，他就是開個玩笑，沒想到得了這麼個鄭重其事的道歉，「那就今晚，瑞閣軒。」
「今晚？瑞閣軒能定到位置？」瑞閣軒一向位子不好定，需要提前預約。
「這你就別管了，你人帶着錢包到場就行。需要我去接你嗎？」
方婷想自己現在的情況，與其胡思亂想，不如出去散散心。「不用，我們在那邊直接碰面就好了，接來接去的還浪費時間。」
施岐嗤她一聲，「接來接去的是一種情趣，你不懂，跟你這種母胎單身的人說不清楚。六點，遲到一分我就走了人，我從來不等人的。」
她確實不太懂男女之間的一些情趣，但她好像也不是母胎單身。
施岐十分鐘后就發來信息說位置訂好了，她到了直接報他的名字就行。
方婷套了條牛仔褲，再加一件白t，素麵朝天的就出了門，到的時候才五點半，等着實在無聊，出了包廂晃到走廊里，瑞閣軒臨着江邊，夜景一向不錯。
她本來不想多管閑事，奈何那一巴掌的聲音太大，「你媽一個老狐狸精，你一個小狐狸精，整天裝什麼清純小白花，骨子裏其實騷到不行，懷裏抱着一個，手裏攥著一個。周安哥是瞎了眼才會看上你。」黃一珊帶着一群人將朱琳堵在了角落裏。
黃一珊的哥哥跟周安關係很好，這導致黃一珊產生了一種錯覺，周安是她的。所以當初方婷出現時，黃一珊明裏暗裏的挑釁，不過方婷也不是吃素的，你橫嗎，那不好意思，我比你更橫就是了。兩人私下裏鬥來鬥去一直到高中畢業，但誰都沒往家裏說過，方婷是覺得沒必要，黃一珊大概是不敢，畢竟誰輸了誰丟臉。
方婷不是為了誰，就單純的看不慣黃一珊一副囂張跋扈的樣子，要教訓人也實在是輪不到她，「幹什麼呢，在這兒上演什麼社會一姐？你們膽子還挺大，青天白日的，真不怕別人錄下來在網上一爆，題目就叫《惡女圍堵小白花》，網友們管你誰是誰，你們的祖宗八輩兒都能給掀出來。」
黃一珊聽到聲音，回頭看見她有點錯愕，「你怎麼在這兒？」
這話方婷可不愛聽，「我怎麼不能在這兒，這是你家開的嗎？你來我不能來。」
「你充什麼大個兒，一個冒牌貨，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兩個人積怨已久，黃一珊自然不肯落了下乘。
方婷一聽樂了，說她別的她可能會認同，說她充大個，她可是要辨上一辨的，你一個一米五八的個頭，跟我一個一米七二的人說我充大個，給你豎拇指。
她走上前，以絕對的身高優勢壓制住黃一珊，把朱琳拉出來，「我雖然是冒牌的，但好歹佔了周家戶口本的一頁不是。你讓這個離周安遠遠的，那個不能近周安的身，難道不知道就算這世界上只剩你們兩個了，周安都不會瞧你們一眼。為啥，因為他就喜歡這種清純柔弱型的，你們這種，」她上下打量那兩個人：「妖艷什麼貨的，回爐再重造個三千回吧。」
時不時的有人往這邊看兩眼。黃一珊見局勢不好，惡狠狠的留下一句你等著，然後一堆人跟在她身後呼啦啦的離開了，場面讓方婷嘆為觀止，這是偶像劇看多了吧。
朱琳半張臉通紅，低聲說着謝謝。方婷說不出安慰的話來，雖然沒有立場，她還是怨朱琳的，如果不愛了，大大方方的提分手好了，何至於把周安放在那麼一個尷尬的位置。但終究是他們兩個人事情，不是她能多嘴的。
方婷剛要告辭，周安從走廊那邊走過來，他說晚上有飯局，原來也是在這裏。她想着要不要上前打個招呼，朱琳也看到了人，越過她，迎上去，沒有任何猶豫的撲到他懷裏，小聲的抽泣著。
她看到周安皺起眉，看到他抬起的手碰了一下朱琳腫著的臉，看到他拍了拍朱琳的背，然後是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隔壁包廂的門開了，裏面人聲沸騰，外面消防車的聲音由遠及近的呼嘯而過，嘈雜喧囂的聲音充斥着耳膜，可都沒有阻擋着那聲嘆氣，直直的砸到方婷的心上。她有些想笑，也確實笑出了聲，周安抬眼看向她，目光難解。
江邊的風夾雜着熱氣迎面撲來，她將視線從相擁的兩個人身上移開，挺直後背，與他擦肩而過。
手裏的手機鈴聲響起，是約翰尼卡什的ihungmyhead。
她剛到周家時，方枚秋把她的房間安排在二樓，周安的在一樓，上下挨着。那個時候，周安房間里經常會循環放一首歌，她終於搜到歌名，偷偷了練好久。夜黑風高的一天，跑到陽台上，聲音由小到大，慢慢哼唱了起來，她所有的期待不過是周安聽到后，說一句原來你也喜歡這首歌。那天她在陽台上，足足一個小時的冷風，嗓子都啞了，樓下還是沒有反應。
第二天早上吃飯的時候，她感覺到周安看了她又一眼，又一眼，起身離開餐桌，又返回來，他咳嗽了一聲，強裝着嚴肅卻還是沒有憋住，笑了開來，「喜歡唱歌的話，要不要給你找個老師？」
方婷一臉迷茫，不知道他想說什麼。
「你五音沒一個在調上的，找老師教一下會比較好。」
兩個人在一起的很短的那一段時間裏，有一次，方婷惹到他了，她怎麼道歉都沒有用，最後實在沒有辦法，腦子一抽就哼了幾句ihungmyhead，他的臉還是面無表情的，但是眼裏的笑意卻掩飾不住。再後來，她惹到他了，或者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她就會給他唱歌。
她為他找過很多理由，開始想她的手機是不是壞了，消息沒發出，連着給周靈發了好多條信息，差點被周靈拉近黑名單。後來想是不是他的手機壞了，可他明明都回姑姑的信息。又怪自己不會安慰人，遇到這種事情，誰還會有心情聽你唱歌。
原來他只是不想，不想回她信息，不想跟她說話，甚至不想見到她。就因為她先提了分開，傷了他不可一世的自尊心？可先提分手就這麼罪大惡極嗎？連朱琳給他帶了綠帽子，他都可以原諒？看來愛情是真的偉大，因為愛她就可以容忍她做過的一切。
方婷將嘴裏蓮藕嚼的咬牙切齒。施岐聽到聲音一樂，「藕是跟你有仇，至於吃成那樣。」
「啊，我跟飯有什麼仇，我只跟人有仇。」
施岐停下筷子，看向她，神色認真，「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真的那種，不是假扮的。」
方婷有點錯愕，不明白話題怎麼突然跳到了這裏，雖然她能感覺到施岐可能是對她有點好感，「我們才見了兩面。」
「這跟見面的多少沒有關係，我見你第一面的時候就知道你是我喜歡的類型。」
方婷沒有被這麼直白的當面告白過，不知所措，「可我們都還不算太了解。」
「這簡單，你想了解我什麼，需不需要我再鄭重的自我介紹一下，我呢叫施岐，牙醫，有一間自己的小診所。我名下在楓江雅苑有一套房子，沒有貸款，雖然比不上你們周家的豪門別墅，但是一家三口生活也足夠。我爸是，」
見施岐一本正經的還要繼續說，方婷失笑，「好了，施醫生，我又不是查戶口的。」
「笑什麼，以結婚為前提的正常交往的話，你當然要知道這些，這是很重要的事情。」
她想他可能沒有在開玩笑，也認真起來，「我不想騙你，我心裏曾經有喜歡的人，可能現在還是喜歡的，雖然我在努力向前走，但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如果在完全沒有剔除過去的情況發展新的感情，對你是不公平的。」
「傻，你沒聽過那句老掉牙的話，開始一段新的感情是忘記一個人最好的方法。公不公平由我來判斷，我們這個年紀有過去是很正常，我還有初戀，二戀還有三戀呢，那照你這樣說，對你豈不是更不公平。過去是不能完全被剔除的，我要的是你的未來。」他一改之前的插科打諢，目光是她之前不曾見過的鄭重。
「但是不一樣的，你雖然有過很多戀愛，但都是結束式的，你的心裏是已經從過去走了出來，對吧。而我可能還在進行中，我雖然不想承認，但那個人還在時時刻刻影響着我，如果要開始一段感情的話，我希望我的心是完完全全屬於對方的，而對方的眼裏也完完全全只有我，這是最起碼的尊重。我不想在不確定的情況下再稀里糊塗的開始，那對兩個人都是一種傷害。」她不擅長刨白自己，也不擅長和人談論感情的話題，她可能又給搞砸了，施岐真的是個很好的人，也應該是個不錯的發展對象。
「方小姐教訓的是，那我可不可以先拿一個號碼牌，作為你的候選男朋友的第一位。」施岐又恢復了之前的嘻嘻哈哈。
方婷也跟着笑了笑，她像是想到什麼，又有些不好意思，壓低聲音，「你們男人，如果女朋友給你們帶了綠帽子，你們會怎麼樣？還會像朋友一樣處嗎？」
施岐假裝被嚇到飛起，「怎麼，還沒當上男朋友呢，就想着給我帶綠帽子，你這個想法太危險。」方婷也覺得自己都是問得什麼亂七八糟得問題，她臉上發熱，連忙擺擺手，「當我沒問。「
「如果我女朋友讓我頭上長草原，我當然是這輩子都老死不相往來，然後詛咒那一對渣男賤女吃速食麵沒有調料，這是血仇，是個男人都不能忍。「
周安肯定是個男人，這點她可以肯定。那唯一的解釋是，他可能喜歡被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