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方婷像是沒有聽懂他在說什麼，有點發懵。

方婷管方枚秋叫姑姑，周之國叫姑父，周安是她一個戶口本上的哥哥，實際上他們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她14歲時被周家收養，現在已經整整十年。

那天陽光真的很好，樹上蟬聲鳴叫，八月的花開的肆意絢爛，高高的少年迎著夏日的熱風，滿頭大汗的跑到進屋裏，差點撞到站在客廳里的方婷。

年少的喜歡是突如其來的，也是單純快樂的，只一眼就覺得已經走過了一生。

周安喜歡籃球，她跟方枚秋怯生生的提了第一要求，想要學籃球，方枚秋自然無所不應。

因為不想方枚秋的錢白花，也想要學好可以得到周安的讚賞，所以格外的努力。別的女生學習舞蹈、小提琴、大提琴時，她在學習如何運球。別的女生抹著防晒霜在教室里躲清涼的時候，她在操場上跑步。別的女生穿着裙子，打着傘，手裏拿着水，在看台上給男生加油助威的時候，她在努力練習投籃。

當時她還想，一群沒有目標的小傻瓜，不懂什麼是近水樓台先得月么？要先打入內部，才能將目標一舉拿下不是。

結果最傻叉的是她，她被晒成了一個黑球球，然後周安牽着嬌滴滴白嫩嫩的朱琳的小手走到她面前，朱琳用她那特有的崇拜的眼神看着方婷，「婷婷，你好厲害，你是打算以後往職業方向發展嗎？」

火辣辣的太陽底下，方婷覺得自己都出了幻覺，她當時是咋說來着，哦，她什麼都沒說，還有什麼語言比得上她用一個三分球回擊來的更帥氣一點兒。結果，球直接打框上。

她認識周安十年，周安和朱琳也糾纏了將近十年。

兩個人從高中一路走到大學，她當時以為他們一畢業就結婚，可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很突然的鬧了分手。

周安那一陣走馬觀花似的換女朋友，速度快到連周之國都略有耳聞，在飯桌上跟他摔了筷子。可他卻依舊我行我素，方婷冷眼旁觀，他這個架勢，大概不是意中的那個，是誰都無所謂了。

方婷有時會想，他都這麼生冷不忌了，我何不上去討一個便宜，萬一我佔了時間的優勢，他一時瞎眼答應了，也能全了我這份心思。

周靈不知道，任何人都不知道，她跟周安有過一段，很短。

她不知道他這句評價是從何處得來的，如果指昨晚她夜不歸宿，那他實在沒有資格，你都跟朱琳夜夜春宵了，還管我跟我男朋友正常的感情溝通。

她身高在女生中算高的，但現在穿着軟底拖鞋，為了不失了勢，不得不仰起頭，卻一時想不起來拿什麼話反擊，最後一咬牙，用力跺到了他腳上，她聽到一聲悶哼，心裏恨恨的想，疼死你，最好踩你個半身殘廢，然後頭也不回的下了樓。她和他吵不來架，既說不上去也哭不出來，最後氣全憋回自己肚子裏，難受個半死。

朱琳看到周安一瘸一拐的下了樓，急忙上前，「腳怎麼了？」

方婷想她大概一輩子都學不來朱琳的小意溫存。

周靈說過，就沖周安能喜歡朱琳這麼久，你這輩子都上不了他的船。單看長相，朱琳個子小小的，有着江南的婉約，柔柔弱弱的，撲到他懷裏就能夠小鳥依人。再看你身高一米七二，穿上高跟鞋，還依什麼人，直接甩胳膊，就可以勾肩搭背稱兄道弟了。這是從基因上就出現了根本的錯誤，你就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可著周安的心長的。

她開始還不服氣，現在深以為然，就像她喜歡吃肉，如果讓她改吃草，她肯定受不了。朱琳對於周安來說就是肉，她就是那一根破草，所以誰都怨不了，只能說老天沒眼，讓她在年少無知的時候，被一陣風就給鈎的迷了魂失了竅，說給誰聽誰不得給笑死。

機場里，方枚秋、周之國，連劉姨都來送她了，除了周安，方婷心想人家現在一顆心全都撲在自己的未婚妻身上，哪還記得管你。

她安慰著方枚秋，說一年時間很快的，她自己會好好照顧自己，爭取下次變個小胖子回來。

一年的時間真的很快，方枚秋過來過一次，周之國來這邊出差的時候也看過她一次。她跟周安沒有任何聯繫，她想這樣也挺好。

方枚秋偶爾會跟方婷叨叨，你哥那兩個人不知道在想什麼，壓根不提結婚的事情。你是不知道你大伯父已經帶着朱琳的媽過了明路，就想逼你大伯母主動提離婚，你說他一個老不羞怎麼想的，這麼大年紀了還折騰，新聞都說成了什麼樣子。要我說，不結也就不結了，有那麼一個媽，這輩子都安生不了。

朱琳的媽，前兩年跟周安的大伯父搞到了一起，開始還只是私下來往，這一年不管不顧的扯下了遮羞布，就差別人叫她一聲周二太太了，為什麼是二，因為正房還沒離。

不過這些終究和她沒關係，他們兩個結不結婚不是她該操心的事兒。

她已經跟方枚秋說過她的打算，回去后要去參加一中的公開教師招聘。方枚秋自然同意，周家的女孩子不圖什麼出人頭地，就要個安安穩穩，當老師最好了，你那個小男友是醫生對吧，醫生和老師再般配不過。

她的冒牌小男友施岐經常會出現姑姑嘴裏，彷佛已經是周家認定的女婿。

她打算回去再跟姑姑提已經分手的事情，畢竟男女分分合合是很常見的事情。她還打算從家裏搬出來，姑姑應該不會同意，所以她先定好工作，後面再以家裏離市區太遠，上下班不太方便為由慢慢往外挪。

畢業的事情進行的很順利，她回來那天，恰好來了大姨媽，吃了一顆止痛藥，整個人睡的昏昏沉沉。下了飛機熱浪迎面撲來，入了伏的天氣悶熱的讓人難受，她迷迷糊糊到了取行李的地方，才想起來手機要開機。亂七八糟的信息涌過來一大堆，周靈不知道因為什麼事兒，光電話都打過來七八個，她剛想回過去，電話又打了過來。

「怎麼了？我剛下飛機。」

「你哥被綠了？」周靈在那邊大呼小叫。

「什麼？」這邊人聲加上廣播聲，她有點沒有聽清說了什麼。

「你哥綠了，你哥被朱琳帶了綠帽子，朱琳夜會當紅小生，臉被拍了個清清楚楚，兩個人又是擁抱又是當街熱吻的，她想否認都否認不了，你去看新聞。」方婷誤按了免提鍵，周靈的聲音被周圍的人聽了個清清楚楚。

她壓低帽子，掛斷電話后，退到一個角落裏，微博熱搜連着好幾個標題，方婷不怎麼關注娛樂圈，但也認識那個男生，前一陣剛躥紅的，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朱琳和她媽自然很快就被網友扒個乾淨，連帶着周安和長運集團都上了熱搜。

粉絲先是傷心自家的牆塌的太快，又發現長運集團的大公子顏值也太高了，半點不輸當紅小生，身上更有一種成熟男人特有的沉穩，瞬間又在周安的下面壘起了高牆。網上瘋傳的是周安開會時的一張側臉的照片。

方婷關了新聞頁面，腦子裏有點混亂。她打開跟周安的微信，對話還停留在去年她回來參加他們訂婚典禮，也是飛機落地的時候，周安發信息說安排司機來接她。

她最終打了方枚秋的電話。

「婷婷，你下飛機了？我本來想去接你，但現在家裏有點亂，我讓司機過去了，他應該已經到了。」

「我還在等行李，姑姑，我哥他，」方婷頓了一下，似乎不知道怎麼開口。

「你知道了？」方枚秋嘆了一口氣，「也真的怪我，當時怎麼就想不開，腦子一根筋，非逼着他結婚，想着他到年紀了，早點定下就得了。幸虧你哥沒聽我的，只先訂了婚，我還氣他敷衍我，要不現在才真是亂了套。」

她不知道還有這一茬兒，以為兩個人是水到渠成。

「等你回家再說，我現在聯繫不上你哥，你姑父說已經在處理了。」

她在車裏，一遍又一遍的刷著新聞。先是長運集團發了聲明，很簡單。

周安先生和朱琳小姐已於年初和平分手，恢復普通朋友關係，所以不存在朱琳小姐出軌一說。

相聚有時，離別亦願各自珍重。

緊接着是當紅小生的認愛聲明，坦坦蕩蕩，大概是真的愛了。

沒有插足，沒有出軌，相遇時各自單身，正常年紀，正常交往，正常戀愛。抱歉佔用公共資源。

周靈又打來電話，「你哥真的是跟朱琳留足了面子，這都能忍，明晃晃的騎到脖子上了，帶了個十足十的綠帽子。朱琳到底憑什麼，能讓兩個男人為她這樣。」

她想憑的是什麼？憑的無非就是喜歡兩個字。

她猶豫了好久，還是給周安發了一條信息，要不要聽我唱歌？

輾轉反側到凌晨兩點，也沒等來一個字的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