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私話

第九章 私話

護魂草百年一現,上一次出現正是百年之前,如果錯過這次成熟之期,恐怕要等上許久。

因此,白適淵與度春華分別尋了途徑探尋護魂草的下落。

陽山醫谷。

醫谷現任掌門,度春華的大師兄鹿元良正與歸南琴、度北書以及劍脈大師姐衡清舒在殿中議事。

幾人議完事剛要離開,就發現一隻紙鶴悠閑地往大殿飛來。

紙鶴小巧精緻,飛到殿中之後卻並未停下,而是對著幾人繞了一圈,好像在挑選一個合適的收信人選。

眼見劍聖度北書眸中都要噴出火來,鹿元良一手扶額,一手將還在散漫悠然的紙鶴抓入手中。

殿中幾人認出這是衡清舒親自為度春華煉製的傳信符,都將目光聚集到鹿元良手上。

打開傳信符,鹿元良沉吟片刻,才道:「小師妹問谷中可有護魂草的下落。」

等了幾息,才發現傳信符中只有這一句,度北書哼了一聲,道:「她對那個白適淵還挺上心。」

度北書身材高大粗獷,面容輪廓稜角分明,帶著幾分積威多年的冷峻。

他這樣一出聲,惹得眉目溫婉的歸南琴看了他一眼。

坐在鹿元良身邊的衡清舒怕兩位師長杠上,忙打圓場,笑道:「春華也是為了小桃著想。」

度北書眼神銳利,又看一眼紙鶴,反唇相譏道:「她哪裡只是為了小桃,分明是嫌我管得太多,她......」

還未說完,歸南琴就開口打斷了他的話,轉頭交代鹿元良:

「元良,前些日子是有弟子來報,在封化秘境發現了護魂草的蹤跡,你把這個消息傳給春華吧。」

鹿元良應諾和衡清舒退下,兩人走出殿外幾步,突然相視一笑,衡清舒嘆道:「師父這怨氣也太大了些,難怪小師妹要跑了。」

鹿元良好笑地搖頭,攬住自家道侶的肩膀:「你這話可別讓度師伯聽見,到時候又是一場風波。」

衡鹿二人走後,歸南琴探身瞥了幾眼度北書的臉色,問道:

「你這又在氣什麼?如果不願春華離開醫谷,大可去太清把她接回來。現在既不敢違逆她的心意,又在這裡憤憤不平,有何意義?旁人若是知道劍聖私底下是這個樣子,恐要笑掉大牙。」

轉開臉,度北書才道:「春華自出生以來,從未離開我們這麼久。」

面上浮起無奈,歸南琴溫柔勸道:「孩子長大,總有一天是要離開巢穴的,更何況太清乃天下第一宗門,你害怕春華在那裡被欺負不成?」

說著,又突然想起什麼,問道:「太清法脈的姬昌盛,我記得原是你好友,後來你們好像不怎麼來往了?」

這個問題讓度北書的喉頭哽了半晌,歸南琴催問了幾次,他才低聲道:「就是因為姬昌盛的阻止,我才沒能在靜妍生前見到她。」

聽到度北書提起自己多年前隕落的三弟子,歸南琴心緒翻湧,亦是沉默了許久,才道:「你我已是渡劫期,諦聽天地,須知她見不到你,乃天意阻止,我們是無法改變的。」

「也不知這次對春華來說,是福還是禍。」

抬首望向天空盡頭,度北書深深嘆息:「我們又能護她到幾時呢?」

*

與度春華傳往醫谷的傳信符不同,鹿元良送來的紙鶴一刻也沒有耽擱,穩重落在她的手心上。

度春華打開紙鶴,大師兄醇厚沉穩的聲音傳來:「小師妹,日前確有弟子傳了護魂草的消息回醫谷,據探查,護魂草此次出現應是在封化秘境東南方,護靈凶獸是一隻玄階的異化白虎。」

記下大師兄留下的信息,度春華正要將紙鶴收入乾坤袋,就聽到劍脈大師姐衡清舒懶洋洋的聲音從紙鶴中傳來:

「春華,師父這次可是生了大氣。你只發傳信符問護魂草的下落,卻沒給他問安,我估摸著他是吃醋了。」

大師姐懶散的聲音讓她笑了一聲,將大師兄鹿元良的紙鶴從手中托起,輕吹靈氣渡在其上,認真地發傳信符給師父和父親問安。

第二日,度春華隨白適淵一同去玄天峰拜見姬昌盛。

太清派所在西大陸的寧州長年飄雪,但修士之道本就既是順天又是逆天,法脈三峰為創脈祖師從別處選了三處鍾靈毓秀的山峰移來太清改造建成,峰上設置了季節陣法,玄天峰四季如春,花開不敗。

姬昌盛的洞府位於玄天峰峰腰風景最佳之處,院里種了一排白玉蘭。

溫暖的陽光微風拂動,樹枝斜斜的伸展著樹榦,無葉無綠,朵朵玉蘭花綻開溫潤的花瓣,站在樹下,花香隱隱傳來,讓人心曠神怡。

玉蘭樹下,有一八角小亭,硃紅色的亭角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姬昌盛面上露出慈祥的微笑,抱著小桃坐在亭中的圓凳,手邊石桌上放著幾盤靈果,時不時被姬昌盛捻住一顆喂到小桃嘴裡。

一條流光溢彩的白練,靈動的身影在庭前舞動,白練上飄落下無數由靈氣凝結成的晶瑩花瓣。小桃驚喜非常,拍著小手哈哈大笑。

他們的身後,費滌和藺涵涵也微笑看著他們,只是笑容中帶了些微的不耐。

看到白適淵的到來,藺涵涵的笑容才真誠了些。

和煦地點了點頭,姬昌盛道:「你們來了。」

白適淵冷談地掃了費藺二人一眼,與度春華上前行禮。

小桃從姬昌盛處下來,撲到度春華懷中,嫩聲叫了句「師叔」。

心頭血帶來的通感,此時又突然出現。

小桃內心的雀躍歡快傳到了白適淵的心中,讓他呼吸一頓。

姬昌盛好笑地搖頭,轉頭對白適淵道:「我聽聞你們要去封化秘境,涵涵和費滌也要出門歷練,你們一起,正好有個照應。」

「你是大師兄,帶帶他們。」

前世,自白適淵被谷易雲用心頭血控制之後,就一次次回憶過往的經歷。

他想了許多,能夠毫無聲息偷取心頭血,最有可能的居然是與自己最親近的費滌和藺涵涵。

只有他們,曾陪著自己外出磨練。正是那次磨練,他受重傷徹底失去了意識,待醒后也只有費藺二人在他身邊。

他由此產生了懷疑。

但是那時無數正派修士的的追殺已經讓他疲於奔命,根本沒有時間去推敲證實。

而當他在魔界有了勢力終於有機會調查時,費滌和藺涵涵又早已在一處秘境中隕落。

此後,屠戮、失控佔據了白適淵所有的精力,他也徹底失去了尋找真相的動力。

又有什麼用呢?不論他如何否認,終究,他的手上沾滿了鮮血和人命,從此陷入噩夢不得逃脫。

而今生,一切尚未開始,他也終於有機會調查真相。他要做一個正常的修士,就必須找出暗處的兇手。

因此,白適淵沒有反駁姬昌盛的建議。

他看了度春華一眼,待她點頭后,俯身對姬昌盛應是。

垂下眼眸,卻看到小桃揪著度春華的衣角,灼灼看著自己。

白適淵的眼睫一動,緩緩轉開了目光。

撫了撫鬍鬚,姬昌盛溫言笑道:「那你們去準備吧,我再囑咐適淵幾句。」

幾人依次退下,小桃跟在度春華,回頭看了白適淵好一會兒,才跟著母親離開。

「小桃很喜歡你。」姬昌盛並不知道心頭血的事,只以為是兩人有緣。

小桃因白適淵的血脈化形,自然對他有天然的親近。不過是懼於白適淵的冷淡,才很少表現罷了。

白適淵不置可否,沒有回答。

他的安靜讓姬昌盛無奈,從座上起身,姬昌盛來到他的身旁。

兩人相對,姬昌盛直視白適淵冷淡的眉眼,問道:「適淵,這段日子你變了很多。」

心中一窒,連內府中的鎮天尺都沉靜下來,白適淵對上姬昌盛的眼睛,又輕輕垂下眼皮,道:「讓您操心了。」

伸手拍拍白適淵的肩,姬昌盛沉聲道:「你與涵涵解除婚約的原因,我大約也能猜到一些。但涵涵之前與我情真意切說了許多,費滌也反省了自身。」

「即使無法做道侶,我也希望你們能修復關係,畢竟你們也算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你以後繼承脈主之位,少不得他們的支持。」

許久,八角亭旁的玉蘭樹,被風一吹,一片葉子掉落在地上,發出的聲音打破了兩人間的沉默。

一直以來,費滌才是姬昌盛真正的親傳弟子。但姬昌盛對白適淵和費滌、藺涵涵從來都是一視同仁,從未有過偏頗。幾人之間有了紛爭,也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

白適淵沉默許久,才深深躬身,答應了他。

待從姬昌盛洞府中出來,迎面就看到藺涵涵等在外面,白適淵微挑了眉毛,繼而視若不見,飛身回了玄地峰。

她原本以為白適淵只是一時脾氣,會像從前的無數次一樣,包容她、原諒她。

準備好的一肚子話還未張口,白適淵的身影就消失在眼前,藺涵涵的心情迅速失落起來。

許久不見藺涵涵,費滌尋到了此處,正好見到她痴痴看著白適淵身影的一幕。

他的表情陰沉了一瞬,才重新露出笑容。

小桃須在白適淵與度春華身邊才能緩解靈氣不衡,因而她也要跟隨前往秘境。

「什麼?那孩子也去?」

藺涵涵的洞府位於玄地峰山腰,此時正聚集一些相熟的弟子。他們談起藺涵涵與費滌接下來的任務,聽到度春華還要帶著孩子去秘境,不由好奇發問。

藺涵涵苦惱地點頭,嘆道:「是啊,聽說度小姐怕她女兒會孤單,因而一定要帶在身邊。」

她稱呼度春華為度小姐,而非道友,自然是因為看不上度春華仗著宗門地位在太清呼朋喚友了。

自見過度春華,她的容貌和氣度早就引起了藺涵涵的注意,更何況她還和白適淵同住玄地峰頂,這更讓她有了危機感。

身邊機靈的弟子立刻會意,道:「我聽說那位度小姐在醫谷受盡寵愛,人人都要忍讓三分,想來頤指氣使慣了,出門尋葯也弄得跟遊玩似得帶著個孩子。哎,看來此行,藺師姐和費師兄白師兄都要受累了。」

「說得也是,我看啊這位度......咳咳,就是個虛有其表的嬌小姐,沒回醫谷請一隊護衛都算好的。師姐您多擔待,如果她不安分,您只管教訓,難道我太清這修真界第一宗門,還比不上醫谷不成?」

心中舒坦幾分,藺涵涵面上卻笑著止住對方的話:「話不能這麼說,度小姐的醫術還是很好的。」

卻是沒有否認他們對度春華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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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的帶崽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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