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黑貓工作室

4月3日，《魔法少女波爾卡》上傳了全新配音版。

觀眾們對此喜聞樂見，紛紛衝進黑貓主頁再次享受視聽盛宴。老牌cv們卻紛紛看衰莫璃，認為這種蹭新聞熱度的動畫註定走不遠，遲早被淘汰。

觀眾不服氣，擼起袖子就要與杠精在星網上大戰三百回合。

正欲開噴，眼尖的熱心網友就發現了盲點，指向《魔法少女波爾卡》的評論區：「哎，這些cv前幾天不還在評論區說想配波爾卡嗎，怎麼今天就瞧不上黑貓的動畫了？」

將動畫拉到片尾字幕，吃瓜群眾們恍然大悟。

配音人：門可羅雀。

十八線不知名cv，配過最出名的角色是《機甲不存在的世界》裡面的女配。

難怪呢，向來被製作組捧為天之驕子的cv們，竟然在想要的角色上沒搶過十八線小cv，說出去得多丟人啊。

承認自己業務能力不如十八線是不可能的，只能欲蓋彌彰地踩一腳莫璃，裝作自己根本看不上的樣子。

得知真相后，觀眾的怒氣立刻煙消雲散，取而代之是在星流論壇的狂歡：

我要做動畫區的狗：【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是在挽尊前要記得刪評論？】

名字真難取：【不，絕無可能jpg。】

美少女是星際的珍寶：【你們都在吃瓜，只有我在為門可羅雀的配音大聲哭泣。那把冷淡的御姐嗓子真的太要命了有沒有，誰能拒絕這樣的波爾卡姐姐啊！！！】

與此同時，某個遙遠的海濱星球。

在匆忙的上班族中，突兀地站著個背靠站台的校服少女。她口中咀嚼著草莓味泡泡糖，不時還「啵」地吹出個粉紅色大泡泡，引得往來乘客紛紛向這裡側目。

她聚精會神地盯著虛擬光屏，數以萬計的消息泡飛過，卻始終沒有她想看到的那個人。

氣流轟鳴聲從遠處傳來，飛艇到站了。

那個熟悉的頭像也由灰轉亮，小紅點「啪」地跳出來。

黑貓：【我到了】

門可羅雀「嗖」地站直了身體，松垮的校服順著她的動作滑落。

她的視線在周圍逡巡，試圖尋找某個和黑貓對應的形象。

背著包的社畜上班族？從機甲跳下來的貴族小姐？還是提著行李箱的遊客？

感覺都不像啊，像黑貓這種濃度比較高的宅宅，不應該穿點復古花哨的lo裙才對嗎？

人潮褪盡，一抹高挑的身影從暗處走出。目標明確，直奔門可羅雀而來。

那是個相當漂亮的女人，她身材高挑，寬肩窄腰，修長的雙腿曲線分明，沒入淺咖色的長靴里。銀白色的波浪卷貼著耳根服帖在後肩，葡萄色的眼睛在陽光下瀲灧生輝，薄唇輕抿時帶著狡黠的笑意。

哪怕穿著簡便的白t和風衣，也完全遮不住她時刻散發的魅力。

銀髮美女甩了甩身後的長發，空出來的手送到門可羅雀面前。

她聲音低沉，語氣卻有種天生的繾綣：「你好，門可羅雀，我是黑貓。」

風情萬種。

門可羅雀眼睛都看直了，獃獃地搭上那隻骨節分明的手：「哇，美女」

來者正是莫璃。

她拖著身後那隻沉重的大皮箱，向依舊怔著的少女挑挑眉：「這裡不方便說話，換個地方吧？」

少女如夢初醒般跳起，手腳不知所措地忙亂，臉頰和耳尖飄起幾抹紅：「走吧走吧，我們這有什麼好吃的我也推給你！」

一番寒暄后，兩人停在一棟高聳入雲的摩天大樓前，這是莫璃此番過來的目的。

她原先居住的星盟14區，是原公司l的大本營。

如果她還在那個城市發展，免不了要受到原公司的監視與阻礙。這於她之後的發展計劃不利。

再者，14區是超一線城市，物價在整個星盟里名列前茅。

一碗普普通通的蛋炒飯都要五十星盟幣，這價格對靠點外賣生存的阿宅來說太不友好了。

莫璃她，有點消受不起。

所以這兩天，莫璃將房子掛上了47同城。以320萬的價格脫手后，又花300萬飛速盤下相中好久的12區辦公室。

巧的是，賣家也是動畫從業者，對莫璃多了份同行的惺惺相惜。在倒完「動畫這行沒飯吃」的苦水后，將原先的設備都留給了莫璃。

「希望你能比我堅持的更久。」房契遞交給莫璃時，賣家苦澀地祝福道。

12區西街是著名的acg產業聚集區，不同於l公司對14區的壟斷，這裡生存的大多是獨立工作室。

隨處可見的動畫和遊戲海報，各種輕小說和漫畫插圖賦予了它宅文化的氣息，連街邊的便利店都會豎起某個熱門角色的全息影像。

莫璃深吸一口氣，由衷地勾起了笑容。

太好了，久違的同類氣息，像回家一樣親切。

門可羅雀倒是發出驚嘆的「哇哦」聲。

她在12區野蠻生長了十六年，從沒發現西街還有這種特別的光景。

「黑貓大大，你以後就要在這裡工作嗎？」少女指向高聳如雲的大樓，好奇地問道。

「不是我，是我們。」莫璃伸出食指抵上少女鼻尖，糾正了她的措辭，「至少在波爾卡的系列完結前，你都是黑貓工作室的員工。」

門可羅雀被莫璃點的暈暈乎乎，傻樂著飛奔到工作室所在的36樓。

兩人拾掇完工作室，將裝修和傢具徹底翻新成黑貓的風格，已經是三天後了。

門可羅雀還抽空回了趟家，吞吞吐吐地和父母透露自己找到了長期工作，之後不會在家住的事情。

起初她父母還有疑慮，將門可羅雀強行扣在了家裡。在他們的觀念里，沒哪個正經公司會招聘高中沒畢業的小孩，除非是畫大餅騙錢的傳銷。

直到莫璃提著兩袋砂糖橘登門拜訪，兩老的態度才從疑慮轉成了欣慰。最後樂呵呵地親手送女兒出門，還多給她了三千生活費。

門可羅雀納悶了：「黑貓大大，你怎麼說服的我父母？」

莫璃劃開虛擬光屏，將畫面共享給門可羅雀：「沒什麼，給叔叔阿姨擺了點資歷而已。」

星盟傳媒大學動畫系本科學歷證明，l公司每年的社保繳納證明，12區工作室的房產證明。

三張金光閃閃的證明刺痛了門可羅雀的眼睛，以及那顆本質學渣的心靈。

門可羅雀情不自禁地哀嚎道：「大大，你這樣襯托我真的很像個廢物啊——」

黑貓工作室就這樣在少女的哀嚎聲里成立了。

回到星網的世界，許久沒動靜的黑貓終於發布了她的第二條星流動態。

黑貓工作室v：【比賽結束后，會出第二集。以及，誠招男性cv合作。】

第二集，男cv！

敏感的觀眾們立刻探尋起動畫的蛛絲馬跡，推理帝紛紛在星流論壇寫起了小作文。

「首先，我是黑貓一人論支持者，支持本觀點的再進樓。」

「從動畫配音看，黑貓的聲音是沙啞低沉的。像成熟御姐又像中年男性，有種介於兩性間模糊美感。ta的聲域不會太高，由ta配音的配角聲音也普遍嘶啞，恰好符合反派炮灰的要求。而門可羅雀呢，根據她之前的作品可知，她的舒適區是少女音，波爾卡是她聲域的極限了。理論上說，所有的女角色和大部分男角色，都是兩人可以承擔的。」

「而現在，黑貓工作室貼出了招聘啟事，還和第二集的預告並列。這是否說明，第二集出現了兩人都無法駕馭，也不能隨便糊弄的角色？從兩人的聲域反推，那個角色很有可能是二十五左右的男性青年。眾所周知，波爾卡現在的處境很糟糕，校長想借蟲族之手暗殺她，雖然沒成功，肯定也被有心人盯上了。她身無分文，有魔法也無處施展，這種情況下，是不是需要一個強有力的角色幫助她？」

「這種情況下出現的男青年，這是否暗示了這個角色的身份彌足關鍵，至少得是個男主？不是波爾卡的革命戰友，就是對波爾卡有重大啟迪的導師。」

這篇id「考研不上岸不改名」的樓主所寫的小作文流傳甚廣，甚至引起了部分大女主觀眾的抗議。

本來大女主題材就冷到了北極，如今好不容易找到個純粹點的動畫，還要被男主是女主命運轉折點的觀點洗禮。這下算捅了馬蜂窩，抱團衝進星流論壇對樓主陰陽怪氣。

眼瞅著諸如「黑貓觀眾都是瘋子」的言論冒出了苗頭。門可羅雀趕忙對老闆使用了奪命連環call，將沉迷在投影工作室中的莫璃拉出奇妙的動畫世界。

「老闆，別畫了，觀眾發瘋啦！」

莫璃正為第二集的戰鬥分鏡發愁，聞言，淡淡地瞥了眼門可羅雀：「嗯，畫完這張就來。」

幾小時過後，推理貼里多了條套紅加粗的回復。

黑貓工作室v：【革命者都是孤獨的，只有信念支撐著她們前行】

這話說的模稜兩可，從什麼角度理解都行。

大女主觀眾自然而然理解成女主獨美，其他觀眾則紛紛倒戈向男主導師論，這場辯論中，只有男主戰友論的支持者在真情實感地受傷。兩方都在嘲笑他們過於戀愛腦。

觀眾這邊吵得如火如荼，l公司那邊如墜冰窟。

新任動畫部部長噤若寒蟬，半天沒敢看虛擬光屏投影出來的數字報表。

之前的動畫是生米煮成熟飯，已經授權的不可能被莫璃拿走。問題是，最近收視率王牌的《機甲不存在的世界》被莫璃帶走了。就算對方沒繳納違約金，在合同期限內也是不能使用該動畫的。

剝削家顧曉明的意思是，手下人隨便做做第六集，收歸版權后再以「修正版」的名義替換掉山寨品。

想不到莫璃走後接連有骨幹辭職，剩下的人混日子居多。第六集是主角的職業生涯轉折點，被活生生畫成了靠救濟吃飯的米蟲，狠狠地噁心到觀眾。

屋漏偏逢連夜雨。

第六集播出的時間段，《魔法少女波爾卡》異軍突起，強勢地搶佔了近期的動畫市場。

被第六集傷到的死忠粉毅然爬牆，投奔向黑貓工作室的懷抱。

觀眾的想法很純粹——就算再怎麼喜歡l公司，被第六集喂屎的噁心感是揮之不去的。

除非第七集狠狠地打臉，告訴他們第六集的虐主全都是伏筆，否則他們再不會碰這部動畫。

再說了，和《魔法少女波爾卡》比起來，《機存》根本沒什麼贏面。機甲再好看，那也看了十幾年了，哪有魔法少女來的新穎？

顧曉明透過巨大的玻璃窗，俯視著風雨飄搖的14區，良久后才壓下心中的怒氣：

「不管用什麼手段，都給我把黑貓弄進來，聽懂了嗎？」

沒錯，現在的窘境，只有黑貓工作室能救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