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四集

不得不說，莫璃很會弔胃口。

第三集末尾停在懸念最高峰，引得星流觀眾抓耳撓腮，重操舊業，寫起了劇情推理小作文。

播出當天，星流論壇抽獎帖的數量呈幾何式上升。

【有獎競猜，十六面體的留言到底是誰放的？】

【買定離手100星盟幣，我賭垃圾校長。十六面體本來就是他留在庫洛洛那裡的東西吧。以他狡猾的性格，留這麼準確的地點，肯定是事先準備好什麼惡性案件讓主角團過去背鍋的。就算波爾卡知道不對勁，也會順著這條線索查下去。】

【不像是校長啊，他就算安排好地點，也不可能知道主角團開啟十六面體的準確時間。校長辦公室離天文台那麼遠，總不能天天蹲那兒吧。】

【你們有沒有想過，到底為什麼是天文台，天文台到底有什麼值得關注的點？以至於幕後黑手一定要選擇那裡？】

【500星盟幣，十六面體絕對是個相當重要的東西，有可能是蟲族的力量源泉，絕沒有簡單的信息傳輸那麼簡單。至於這條信息，不是校長放的，就是和校長相關人放的。不可能猜錯，錯了每人打500星盟幣。】

猜來猜去，還是沒人猜到那個簡單而狗血的真相。

門可羅雀的心態已經從最初的崩潰轉為現在的平靜，她雙手交疊平放在胸前，莊嚴地為這群無知且幸福的觀眾祈禱：

「星門，願星流神保佑你們，不被黑貓開著太空飛艇創死在路邊。」

端著西瓜汁路過的莫璃：？

達咩喲，怨念已經深到這種程度了嗎！

門可羅雀的怨念無人知曉，觀眾們的怨念倒是實打實湧進了黑貓的主頁。

播出才半天，星流首頁的抽獎貼就進化到送房（遊戲里的別墅）送車（共享懸浮腳踏車）的程度。說好的理性討論也逐漸上頭，變成了戰力黨和控控吵架的天堂。

「就波爾卡這水平，校長吊打她不是小菜一碟？」

「放屁，我波爾卡所向披靡，區區校長活不過三招魔法！」

「沒有庫洛洛你女主能做什麼事？披著反封建的皮，到頭來還要依靠舊貴族是吧。」

「喝喝，把沒看過原作的梗小鬼拖出去！就庫洛洛那優柔寡斷的性格，能不做既得利益者全是波爾卡的影響好吧？你說他是貴族就更好笑了，正劇里人家多嫌棄貴族血統看不見？」

吵到最後，這群戰鬥力旺盛的宅宅將目光對準了還在星博轉發抽獎的黑貓。

「在，黑貓？為什麼《魔法少女波爾卡》是周番？」

要不是周番，第四集還要等那麼久，他們用得著吵的這麼激烈嗎？

莫璃：？

黑貓不高興，黑貓要鬧了。

她賭氣似的轉發了好幾條抽獎星博，用行動證明了自己的立場。

劇本，她寫的，分鏡，她畫的，配樂，她找的。就連配音，都是她親手挖出來的。

這麼重的負擔，她還能保持周更，難道不是妥妥的福報嗎？

不管怎麼樣，觀眾們度過了煎熬的一周。

周日再次來臨的時候，數萬個開過抽獎貼的觀眾都湊在虛擬光屏前，等待著最後的開獎。

第四集開篇，圖書館內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庫洛洛覺得喉嚨有些發乾，他抬眼，艱難地問波爾卡：「現在怎麼辦？」

少女沒回答，可是答案都浮現在他們心中，那行字越來越明晰。

「幹掉校長，就能順理成章找到證據。」

波爾卡斂眸，掛在圖書館屋檐的上火蜥蜴聽見了她的心聲。瞬間潛入了她的精神世界，給她出了不少餿主意。

「波爾卡，事先提醒你，每位魔法少女所掌握的都是有局限的。」火蜥蜴的機械音毫無起伏，聽上去像某種高等文明的造物，「你的魔法是復生，使用需要消耗大量的魔法能量，而現在，你的魔法能量還是0。」

「如果你想獲得更多的魔法，就要吞噬其他種類的魔法少女。沒有的話，創造就行了，你旁邊不就有一個嗎？」

四周鴉雀無聲。

庫洛洛擔憂地看著波爾卡，不知道少女為什麼如此沉默。

波爾卡沉默半晌，高聳的肩部突然有節奏的抖動起來。她抬起右邊胳膊遮住眼睛，笑聲中有些許癲狂。

回顧與火蜥蜴相處的場景，她終於後知後覺地察覺到很多事，比方說所謂魔法能量的真面目。

魔法能量，根本不是火蜥蜴口中最純粹的希望。那是激活魔法的關鍵，不是積累魔法的關鍵。

魔法能量，是與最純粹的希望相伴而生的，最徹底的絕望。

對於庫洛洛來說，被自己最信任的老師吞噬，所誕生的絕望想必來說是最純粹的，幻化成的魔法力量也是前所未有的強大吧。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她總算明白了。

「哈哈。」

少女的輕笑被風裹挾著吹往高出，她的眼神也逐漸冷下去。

她高昂著頭顱，穿過庫洛洛錯愕的眼神，對著天文台的方向極目眺望。

「我不會犧牲無辜者的。」波爾卡對虛空中的火蜥蜴意識宣誓，「將無辜者納入我的羽翼，讓他們獲得新生，這就是我最純粹的希望。」

火蜥蜴歪歪頭，依舊是那副毫無起伏的腔調：「波爾卡，這不是你能決定的。」

它的話決定不了什麼，因為波爾卡沒告訴他自己最大的秘密，庫洛洛對魔法一無所知。

是隱瞞，也是保護。

即使如此，波爾卡心底還是沒多少意外。

她對火蜥蜴的來歷有所猜測，大抵是某個以人類苦難當笑話食用的外形文明。

無論來意，只要能實現她復活奶奶和故鄉星，讓星際重歸和平，她付出什麼代價都可以。

呼出一口氣，波爾卡決定還是按照原計劃執行：找到校長與蟲族勾結的證據，將故鄉星的慘案轉移到女王手裡。

好在，不幸的事已經結束。兩人的命運峰迴路轉，在某天夜裡的天文台上迎來了轉機。

「兩個小傢伙，是我給你們發的消息。」

年過六旬的老人慈祥地眯起眼，朝著剛爬上瞭望塔的兩人說道。

庫洛洛喘的上氣不接下氣，波爾卡輕輕拍了拍他的背，瞥向老人的眼神里流露著警惕。

「你是誰？」她問，「校長的人嗎，叫我們來有什麼目的？」

老人彷彿聽不出空氣中濃濃的火藥味，和藹地回答她：

「沒錯，我就是校長的人。」

鋥——

電光火石間，波爾卡的量子匕首抵住了老人的眉心。

「有什麼目的？」她沉著臉，重複了遍自己的問題。

老人從那條縫隙中窺見少女的全貌，樂呵呵地咧開了嘴，似乎看見了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

一番解釋后，波爾卡才知曉了老人的身份。

原來，老人是校長的恩師。在校長徹底勾結蟲族前，老人意外收集到一份決定性證據，並偷偷地保存了起來。校長在歸納所有證據時，才注意到曾經的老師手中也握有自己的把柄。

校長沒辦法，找不到老師手中的證據，只能將老人關押在天文台里。天文台離教學樓很遠，幾乎沒有學生會光顧這裡。就算是老師組織的課程，也不會特地到瞭望塔來看星星。

這個多災多難的年代，天空也看不見星星。

前不久，校長總算找到了老人的證據，殊不知只是披著蟲族殼偽造的留言信息。他對這份以假亂真的證據視若珍寶，沒檢查就送進了圖書館頂層的安保系裡。

搜查到證據，老人也沒了利用價值。於是原有的安保系統撤回，只留老人在天文台中自生自滅，靠好心學生接濟。

老人風燭殘年，無法離開天文台，為實現他清理師門的願望。波爾卡良心作祟，低頭看了鞋尖許久，最終同意了老人的請求。

於天文台奏響好戲的前奏，她將以身誘虎，讓全校學生都認清校長的真面目。

「我會讓他受到懲罰的。」波爾卡鄭重地承諾老人。

審判日當天，庫洛洛藉助貴族的名義，舉辦了地點在學校天文台的觀星宴。校長身份不敵庫洛洛尊貴，自然也無法拒絕這份燙手邀請。

葡萄酒的香味瀰漫進每個人的軀體，貴族們為這芬芳陶醉。

角落裡的波爾卡則趁機拉來了垂暮之年的老人，老人盯著校長，身體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別擔心。」波爾卡微笑著安慰他，「爺爺，公布您的證據。」

在座各位的虛擬光屏響起，那份鐵打的證據傳輸到每個人面前，宴會上也接連響起刺耳的尖叫。

貴族們此時不顧形象，提著蕾絲邊裙擺或複雜的帶穗制服，連滾帶爬地遠離了神色陰鷙的校長。

「你沒地方跑了。」波爾卡快步上前，她舉著匕首，腰間卻別著把遠射程量子槍。

校長會避開她的匕首，然後側身朝她身後跑，說不定還會劫持庫洛洛和老人做人質安全撤退。波爾卡的思維飛速運轉著，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雙手已經潮濕了一片。

回過神時，匕首已經捅穿了校長的胸膛。

那個深沉的中年男人，此時終於露出他狡猾的的一面。

他吃痛地悶哼，話語中卻充滿了肆無忌憚的快意：「看來，你很信任我的老師嘛。」

波爾卡雙手顫抖，幾乎拿不穩匕首。

「你說什麼？」波爾卡暗紅的眼底里泛起潮汐。

不詳的預感與負面情緒混雜著衝出她身體，匯聚成無窮的洪流，唯獨沒蓋過那個嘲弄般的陳述聲音。

「波爾卡，我要感謝你，居然這麼果斷地殺了我。」校長眼珠子鼓鼓地突出，太陽穴的青筋也突突直跳，「畢竟，作為蟲族的病毒母體，我只有從死亡那天才能真正地發揮效力。」

「天文台是這座城市最高的區域，很快，病毒就會以它為圓心向外蔓延。整座城市的人都會變成蟲族的軀體，它們活著的意義就是為了服侍更高等的聲明。」

「想救這個城市嗎？很簡單，殺了你能看見的所有人，病原體就不復存在。」

波爾卡壓抑地喘不過氣來。她想救整座城的人，但絕不是以殺戮為代價。

更何況，是去殺，那些被她牽扯進來的無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