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洗澡的人
一行人沿著原路返回車上，陸禹回頭望去，籠罩著殯儀館的夜色，似乎更濃了，如同實質的黑暗似乎吞沒了一切，而且，甚至有一種從身後追趕而來的感覺。
嗒，嗒，嗒。
一個腳步聲，響起在晦暗的走廊上，似乎受到什麼東西影響，廊道內本來就不甚明亮的燈光，更是忽明忽暗地閃爍起來。
「怎麼搞的，不是事先交代過的嗎……」
站在停屍間的門口，這名工作人員不禁皺起了眉頭。
「怎麼連門也不關。」
工作人員一邊嘟嚷著，一邊走進停屍間，走到那一排排冰櫃前，此時此刻，確實有一間格子敞開著，散發著絲絲冷氣。
「要是出了什麼問題，又得怪到我頭上。」這人一邊抱怨，一邊伸出手去，但是突然間，像是覺察到什麼不對，一下子將裡面的金屬架拉了出來。
金屬架上……是空的。
這個人頓時愣住，先是往左看看，然後往右看看，似乎仍然感到難以置信。
「沒錯啊，就是這裡。」
這個地方，已經多次來人查看過，所以他將編號記得很清楚。
就是在這個冰櫃裡面，存放著一具女人的屍體。
但是現在……
人呢？
「不會是被那幾個人帶走了吧。」
工作人員自言自語地嘟噥了一句，又覺得不太可能。
又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帶走一具屍體做什麼。
但如果不是被人帶走，一具無知無覺的屍體，它又能跑到哪裡去呢。
跑？
不知道這人突然想到了什麼，臉色瞬間一變，顧不得關上櫃門，立刻轉身朝外跑去。
走廊里的燈光更暗了。
慘白的光亮，似乎被一層陰影籠罩，顯得朦朦朧朧的。
重新變得空無一人的停屍間，電燈閃爍了兩下，熄滅了。
緊接著是走廊的電燈。
一盞接一盞地，在他奔跑的身形後面次第熄滅，就像黑暗中有什麼東西正追趕過來。
直到，熄滅的廊燈，終於追趕上腳步。
沙……
整個世界被黑暗完全籠罩。
從黑暗中傳來一聲短促的慘叫，緊接著是窸窸窣窣的響動。
這個過程一直持續了大約一兩分鐘。
像是某種力量漸漸轉移，籠罩著走廊的實質性的黑暗也逐漸消退，原本熄滅的廊燈閃爍了幾下，一盞一盞重新亮起，整個世界重新回到光明之中。
映照出一條白亮而空蕩的走廊。
一個人也沒有的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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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禹回到了屬於自己的宿舍。
這是一間大約二十幾平方的房間，一左一右擺放著兩張床，兩張桌子，靠牆的地方還有一個老式的立櫃。
兩個人的配置，實際上卻只住了一個人，顯得相當寬裕。
加上獨立的衛生間，還算方便。
灰濛的窗外一片漆黑，凝望著這個黑暗的世界，陸禹毫無睡意。
雖然房間里的燈光很亮，那種毛骨悚然的恐怖感覺卻仍未散去。
變化是什麼時候發生的？
似乎就是在停屍間，就在張志浩接觸屍體之後，整個世界，變得不一樣了。
他們新人的處境，真的會像劉局長所說那樣，受到故事的保護嗎。
陸禹根本不信。
那些話或許沒有騙人，但是卻存在一個重要的前提，不得觸犯禁忌。
如果有人故意製造契機，引誘新人去觸犯可能的禁忌呢。
新人的身份，只是意味著在同等條件下不會優先受到攻擊，並不是一道護身符。
不作不死，作了也一定會死。
想到這裡，陸禹又下意識地向右看了看。
張志浩的房間就在隔壁。
自己需不需要過去敲敲門，提醒一下對方呢。
他想了想，很快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有能力的幫忙才叫幫忙，沒有能力的那叫找死。
在這個充滿危機的地方，現在他並沒有這樣的能力。
而且他也想要看一看，今天晚上，究竟會不會發生什麼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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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一牆之隔，張志浩已經從水瓶中倒水洗了臉，合衣躺在了床上。
雖然已經將被子裹緊，可他還是感覺很冷。
也許是感冒了，看來明天得跑一趟藥鋪，買一點對症的葯。
儘管身體不適，但張志浩並不是個粗枝大葉的人，在睡覺之前，他還是按照秦守一的叮囑，檢查了整個宿舍，又仔細地關好門窗，這才拉上電燈。
躺在黑暗中，張志浩想了很多，想到那段詭異的樓梯，想到噩夢世界，想到李局長和秦隊長，想到和自己同為新人的陸禹，也想到了自己現實中的女友。
他怎麼會把那具毫不相干的屍體，看成是她呢。
他與她相戀數年，終於修成正果，正準備買房結婚，卻被捲入了這個稱之為夢界的地方。
不過秦守一也告訴他，只要完成任務，就能返回現實世界，這樣的話，還是可以和女友舉辦婚禮，幸福而安穩地生活下去吧。
真希望那些資深者給力一些，儘早結束這該死的任務。
紛亂的思緒中，睡意漸漸上涌，只是身上依然很冷，就像自己不是躺在床上，而是躺在冰窖之中。
黑暗終於慢慢將他吞沒。
涼風輕輕吹過窗檯，這個夜晚，似乎格外漫長。
不知道什麼時候，張志浩突然迷迷糊糊地醒來。
嘩嘩嘩……嘩嘩嘩……
半夢半醒中，好像聽見一些熟悉的響動。
他下意識地揉了揉眼，「小卉？」
小卉是她的女朋友，因為加班的緣故經常很晚才回來，有時候他一覺醒來，就會聽到衛生間傳來洗澡的水聲。
現在他聽到聲響，就和這個水聲很像。
「小卉，是你回來了嗎？」
張志浩又喊了一句，扭頭朝黑暗中望去，突然之間卻清醒過來。
這裡並不是現實，而是噩夢世界。
女友當然不可能出現在這裡，但是嘩嘩的水聲卻還在持續。
周圍一片漆黑，顯然仍是在半夜。
這聲音從黑暗的衛生間傳來，也不知道響了多久，但宿舍內明明只有一個人，又是誰在裡面洗澡呢。
在意識到這一點的瞬間，張志浩渾身的寒毛登時豎了起來，整個人變得無比清醒。
就在他集中注意力，準備側耳傾聽的時候，吱嘎，伴隨著一聲擰動龍頭的聲響，水聲消失了。
難道裡面真的有人？
難道是陸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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