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病人
陸禹走進病房,中間的病床上坐著一個人,看見他走進來,露出略微意外的神情。
這個「病人」正是之前那名女房東。
「是你?」
「看來你還記得。」陸禹笑了笑,給自己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她的對面,「你還好吧。」
「多虧了你們及時趕到。」女人露出有些心有餘悸的神情,「那個人,實在太可怕了,當時我以為自己一定會被他殺死。」
陸禹點頭,「不過也是多虧了你,看見了兇手的相貌,根據你提供的線索,我們才能這麼快破獲案件。」。
「已經破案了嗎,真的是他?」女人的臉上露出急切的神情,「所以兇手……已經落網了?」
「差不多,應該快了吧。」陸禹轉過頭,看向黑漆漆的窗外。
「如果秦隊長那邊順利的話。」
「那……可太好了。這樣的話,大家也可以安心了,不用再提心弔膽。」
陸禹嗯了一聲,目光上移,彷彿是在打量這個房間。
「不過,我還是有一點小小的疑問。」
「疑問?」
女人的目光露出一絲訝異,「什麼疑問?」
「也沒什麼,就是之前的推論,出現了一些偏差。按照之前我們的畫像,兇手應該是一個力量相對弱小的男人,但是在他襲擊你的時候,你覺得,是這樣的人嗎?」
女人頓時蹙眉,過了一會兒,才慢慢地搖頭,「不是。」
「而且當我回來找你的時候,秦隊長也在另一邊全力追蹤,但是以他的能力,竟然無法追趕上這名兇手,說明對方的速度,力量,耐力,都不在他之下。」
女人的臉色,似乎也變了變,有些微的不自然。
「會不會,是你們弄錯了。」
也許是擔心陸禹產生誤會,她急忙解釋了一句,「我的意思是,會不會兇手從一開始就故意誤導你們,使得你們在判斷上產生了偏差。」
「有這種可能。」陸禹點點頭。
女人抿著嘴唇,顯出一絲不安。
好在陸禹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追問,而是轉換了另外一個話題。
「這個地方,是劉局長安排的?」
女人低著頭,嗯了一聲,「他說這裡比較安全。」
「你不害怕嗎。」
這是他第二次問這個問題。
「什麼?」
「剛才我過來的時候,也沒有看見其他人在這裡保護,你不擔心嗎。」陸禹認真地看著她,「畢竟兇手還沒有確認被抓住。」
「依我看,局長也還是粗心了些。」
女人怔了怔,似乎有些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
「你的傷怎麼樣。」
話題的跳躍讓女人又是一愣,過了一會兒才回答。
「沒什麼大礙。」
「讓我看看可以嗎。」
「已經沒什麼事了……」
「讓我看一看吧。」
「這……」
陸禹的態度很固執。
女人突然發現自己似乎無法拒絕這個要求。
她的神色,也在這一刻發生了變化。
伸手撫摸著頸側,因為被刀鋒劃破,那裡纏繞著厚厚的繃帶,但是一開始的那種柔和與順從,忽然之間卻都消失不見了。
她整個人的氣息突然陰冷下來。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一開口女人的聲音也發生了改變,變得十分奇怪,音調聽起來像是女人,但是給人的感覺,卻又像是男人。
她整個人的氣質也變得非常彆扭,非常陌生。
看著這個人陡然間的變化,陸禹的臉上卻沒有什麼吃驚的表情,似乎這一切早有預料。
「呵。」
「終於不裝了嗎?」
女人突然笑了,笑得十分嫵媚,雖然什麼都沒有變化,但是又好像一切都已經發生了改變。
從一個柔順怯懦的女人,忽然之間變成了一個陰冷的青年。
撫摩著頸側的手,揭開了纏繞的東西,一道暗紅色的血痕橫貫其中,在白皙皮膚的襯托下,顯得有些觸目驚心。
但是陸禹的注意力明顯不在這一道傷口上,而是在與其他地方。
在這名「女房東」的咽喉處,此時此刻,明顯可以見到一個凸起的部位。
陸禹忍不住也笑了。
一個嫵媚動人的女人,突然間變成了一個貨真價實的男人,這種事情,你說是不是很好笑。
眼前的男人卻陰沉著臉。
「你還沒告訴我,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他自忖自己的表演應該天衣無縫,並沒有漏出任何馬腳。
身形和喉結,可以通過穿衣來掩蓋,說話的聲音經過練習也不難改變,房屋內的陳設,乃至晾曬的衣物,都經過了細緻的布置。
這個人是如何發現了破綻?
陸禹卻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
他雖然好像隨隨便便地坐在椅子上,實際上全身每一條神經都已經繃緊,隨時準備應對著這個危險男人的發難。
他的目光落到了對方的手上,纖長而白皙的手指,卻唯獨缺少了一樣東西,顯得不夠完美。
陸禹的心中有少許的遺憾。
「從一開始,調查的方向就錯了。」
「幾起兇殺案的遇害者都是年輕的女人,所以很自然地將調查的視線引向一個潛伏在暗處的,心理扭曲的男人,但如果一直去追蹤這個不存在的『男人』,結果當然只能緣木求魚。」
「你怎麼確定,殺死她們的並不是畫像中的兇犯。」
「一個是遇害的地點,第一名和第二名遇害者,被殺的地方都是自己家中,一個陌生的變態兇手,想要進入獨身女子的家中,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當然,不是說完全不可能,但如果換成一個與被害者原本熟識的人,完成這一步驟顯然就會變得簡單得多。」
陸禹皺著眉頭,似乎也在籍此將一些零散的疑點貫穿成線。
「另外一個,就是我們在殯儀館發現的線索。」
「在第一名和第二名受害者的後頸部位,都發現了紅色的小孔,像是被什麼東西扎入。」
「兇手應該是使用了類似毒刺的東西,將毒液注射進受害者體內,然後再從容下手。」
說到這裡,陸禹突然笑了笑。
「如果不是看到那樣的小孔,我也不會注意你手上的戒指。」
男人從鼻孔中發出了一聲冷哼。
「這些因素疊加起來,讓我開始對兇手重新畫像,體質偏弱,可能與死者熟識,持有類似毒針的隱蔽器具……」
「而就在這時,你這個『房東』恰好出現了。」
「那些書信或許是真的,但是你的行動卻心急了一些,電話是你打的,書信是你找到的,甚至在臨走之前還要刻意地『提醒』我,一個神秘而可疑的男人可能就是整個案件的兇手,這一切都是為了加深我們之前的印象,也就是認定有另外一個隱藏在暗處的兇手存在。」
「這也是為了讓你事先安排的『兇手』順理成章地登上舞台。」
「事實上,在那個時候,我們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想到,會有這樣一個人,他能夠在自如地在『男性』與『女性』之間切換,利用『曖昧對象』的身份,你接近和殺害了第二名受害者,而利用同為『女性』的身份,你接近並殺害了第一名受害者。」
「這實在太不可思議,但可實際上,書信之中提到的『搬來一同居住』,指的就是巷子里的閣樓,而你,也並不是她的房東,而是書信中提到的『正在交往的男人』。」
「是么。」青年再次冷哼一聲,神色卻變得愈發不自然。
「不過,這還不是真正的真相,在對三具屍體不同之處的推測之中,卻讓我產生了新的想法,有個這個想法,之前一些無法理解的地方,也因此而有了答案。」
「這個不理解的地方,就是在處理第三名受害者的時候,所發生的偏差。」
「最根本的原因……因為你並不是『他』。」
「換個說法,你並不是真正的兇手,而是和我們一樣的『扮演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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