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心中惡鬼

3.心中惡鬼

彪叔死的很凄慘。

哪怕到了現在,雲清頭還是有些發暈。但是他也明白,如果不下死手,躺在地上肚腹敞開的可能就是他了。

彪叔血腥的屍體歪七扭八的躺在地上,強烈心理不適並沒有讓雲清嘔吐出來,反而讓他生出一種極度變態的想法。

「吃掉他!」

一個念頭輕輕地從雲清心底升起,這種荒誕的想法讓他感到一陣恐慌。

「我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雲清皺著眉,死死地盯著屍體,越盯著這具略微腐敗的屍體,那變態的想法就越來越強烈。

他不停地吞咽口水,上下牙齒磕碰打顫。心中好似有個魔鬼在悄悄的蠱惑他,血腥變態的想法不可遏制的從腦海中迸發出來。

他的理智和慾望產生了激烈的鬥爭,這種感覺像是鞭子蘸上涼水,然後狠辣地抽打在扣掉血痂的新皮上。他痛苦地抱著自己的頭,猙獰的臉像是地底爬出的魔鬼。

「滾出我的腦子!」

「呵呵呵...」

一聲聲陰森的冷笑不可遏制從雲清的腦海冒出,嘶啞的笑聲像是生鏽的鐵刃卡在牙縫中瘋狂切割他嬌嫩的牙床,這笑聲讓他感覺身上好像被一萬種蟲蟻啃食。

「滾出去!!!」

他跪坐在地上,想要瘋狂的大吼卻發不出聲音,咬破了舌尖卻嘗不出味道,以頭搶地卻感受不到痛楚,周圍的腥臭好像也盡皆散去,唯一的感覺就只有嘈雜的耳鳴。

五感盡失,所有的折磨都來自精神,最後,他終於支撐不住,在這種非人的折磨中暈厥了過去。

當他睜開眼的時候,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粗糙的黃泥土牆。

「這是,在哪兒?」

他箕坐在地上,一層薄薄的輕雪覆在糙石路上,一摁便是一個淺淺的手印。掙扎著站起來,環顧周身,身上的薄絨衛衣變成了襤褸的粗布短衫。

遠遠眺望,沒有鱗次櫛比的高樓,映入眼帘的只有一片片黃泥土牆,還有茅草製成的屋頂。

「這是什麼地方?」

他傻眼了,看著眼前陌生的一切,獃獃地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風太冷了,像是一把鋒利的小刀透過襤褸的衣衫一下又一下地剮在他的身上。

雲清找到一個角落,蹲伏在地上,他緊緊摟著自己的雙肩,被凍的瑟瑟發抖。

「無論在哪兒,我都不能這樣坐以待斃!」

他緩緩站起身看著那些個黃泥屋子的房門,希望能遇見一個好心人家收留一晚,可是那些緊閉的房門就像一雙雙拒人千里之外的無情大手。

隨著他一個一個敲過去,所有緊閉的房門卻沒有一絲張開的意思,隨著時間的流逝,雲清感覺越來越絕望。

「我不會要死在這裡了吧?」

雲清想到這裡,嘴角無奈流出一絲苦笑。他很想一腳踹開這些緊緊閉著的房門,拽著屋裡的人問問他們為什麼見死不救。

可是這個地方他好像換了一個身體,雖臂膀寬厚卻四肢無力,這具身體應該是餓了很久,凌冽的寒風也已經搜颳了他最後的體力,現在的他甚至對付不了一隻飢腸轆轆的野狗。

「沒死在那該死的病上,卻凍死在這個鬼地方,天意弄人。」

晶瑩的雪粒撒在空中,像是送葬隊伍燃盡的紙灰。

他蝸坐在一個背風的角落,雙目無神地看著天空,陰灰的天空像是棺墩的蓋子。

良久,四散的雪粒掛在雲清的頭上眉上,星星點點。他長抒一口氣,吹出的薄霧被冷風攪的四散紛飛,跪坐在地上雙手拜伏,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說道:「願化林中惡鬼,祈福吾師疾愈。」

說完這句話后,他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歪倒在地。

「饕老闆,過了這鬼村前面就到府上了,如果繞行的話可能需要原地休整一晚。」

黃泥村外,一行人停在了村前門,一個面部稍瘦的豁牙馬夫向馬車裡的人請示。

「一個空村罷了,大道如砥,我的祖祇會庇佑我們的,不必懼怕那區區鬼物。」

饕老闆掀開帘子,露出一張寬厚仁和的臉。頭上頂著一副貂皮帽子,身上是麂皮大襖,內里是絹布的襯子,腿上還蓋著一層厚厚的毛毯。

「況且咱們乾糧告急,周邊馬匪也多,走吧,未免夜長夢多!」

「行!夥計們,出發!」

那個馬夫揮動手中的鞭子,驅使著兩匹疲乏的瘦馬慢慢朝著鬼村前進。

不過僅僅走了一會兒馬車就停了下來。

「老陳,怎麼回事兒?」

饕老闆感覺車子停了,又掀開帘子詢問先前那個馬夫。

「沒什子大事兒,就是前面兒有個乞索兒凍死了。幾個哥郎別停下,繼續向前走!」

「等一下老陳頭,我去看看。」

「一個乞索兒而已,饕老闆別太過在意。」

老陳趕忙朝身邊人使了一個眼色,他聽過關於這個鬼村的太多傳說,生怕自己的郎主在這裡發生一點兒閃失。

饕老闆聽說有人凍死在路邊,眉頭一皺,並沒有聽馬夫老陳的勸阻。他走下馬車蹲在雲清的身邊,伸手探了下鼻息。

「沒死,只不過是暈了過去。」

說著便把身上的麂皮大衣裹在了雲清身上,大衣下的絹布短衫上用金線勾勒一個羊首人身的異獸模樣。

然後饕老闆伸手便要把雲清抱起來。

「別愣著!快幫饕老闆把人抬上車去!」

馬夫老陳喊著隨行的兩個夥計,幫著饕老闆把雲清放在了馬車上。

「我死了么?這是哪兒?天堂么?」

溫暖舒適的馬車讓雲清悠悠醒轉,身上柔軟的毯子讓他有些詫異,舔了舔乾澀的嘴唇,艱難地坐起身。

「什麼天堂?小郎娃算你走運,遇見了饕老闆,不然照你那樣子,不被凍死了,也被馬匪砍了餵豬了。」

老陳手裡拿著韁繩,磕了磕手中焦黃包漿的煙斗。

「醒啦?」

雲清慢慢抬起頭,正好對上饕老闆仁和寬厚的笑,中年發福的臉像是和藹的叔父。

「馬上就到家啦,車上也沒有什麼東西,等回去了再給你準備些吃食。」

雲清因為飢餓和寒冷導致說不出話,只是微微點頭。

饕老闆本來還想問些什麼,可是看著他虛弱的模樣只是安慰道:」你先歇息一會兒,離家已經不遠了。「

不一會兒,天光破曉,蒙蒙微亮,馬車停了。

雲清透過馬車帘子的間隙看見了那座氣勢恢宏的府邸,朱紅的大門上掛著金漆刻畫的饕府門匾,門前是兩座張牙舞爪的石獅。

」王姨!郎主回來了,快些去準備吃食!「

隨行的夥計用力拍打朱紅的大門,大聲叫道。

「饕老闆,既然人已經安全送到了,那我此行的任務也算結束了。」

老陳跳下馬車,佝僂的腰背瞬間挺直了,身上腐朽的老人氣也消失了,看他的樣子應該是一個偽裝成馬夫的鏢師。

「莫急,這些天也麻煩閣下舟車勞頓了,賞臉在寒舍吃個飯,稍微歇息休整一下。」

饕老闆從馬車裡掏出一個沉甸甸的袋子遞給他,笑著對他做出邀請。

老陳掂量了一下袋子,感受那實打實的分量,頓時眉開眼笑。

「饕老闆盛情難卻,那陳某也不推辭了。」

進入府邸后,稍作休整,丫鬟僕人便把飯送了上來。

鮮嫩的蛋羹,焦香流油的羊腿還有煎餅卷大蔥。

雲清吃的滿嘴流油,粘稠的湯汁掛在他的指縫掌間,鮮嫩的羊腿撒上細鹽,香的讓他險些咬掉舌頭,濃厚的汁液順著他的胳膊肘滑滴在腿上。

」這是老爺從哪兒收留的乞丐?一點兒規矩都不懂。「

一個雍容華貴的美婦人慢慢走到饕老闆身旁,看著他糟糕的吃相,露出一副嫌棄的模樣。

「慢些吃,還有呢。估計是從小乞討,沒有識字讀書,不懂得那些繁複的禮儀。」

饕老闆向婦人解釋道,他看著雲清心裡卻忍不住泛起陣陣酸澀。

「如果阿子沒丟,差不多也該這麼大了吧!」

想到這裡,饕老闆忍不住淚眼婆娑。夫人看著饕郎的模樣也是知道他想起了什麼,嘆了口氣拿起手絹為他輕輕揩去眼淚。

「阿子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也是遇見了饕郎這樣的好人。」

「嗨...」

饕老闆長嘆一口氣,搖搖頭什麼也沒說。

聽著饕老闆的哀嘆,美婦人心裡也不是滋味,看著瘦弱的雲清心裡也是泛起了一絲憐憫之心,旋即支使僕人給每個人都上了一小碗龍眼。

七八顆龍眼擺放在精緻的青花瓷碗里,在這寒冷的冬天,這幾顆鮮靈的龍眼也是彌足珍貴。

明明是在南方長大,這龍眼小時不知吃了多少,可此刻依舊勾出了雲清的饞蟲。

剝開龍眼的表皮,晶瑩的果肉像是透亮的白玉石,讓人不忍下嘴。

為了顯示自己的教養,他將吃完的果核整齊的擺放在青花瓷碗里。

「吃飽了吧?」

雲清手心裡還握著一顆啃了一半的龍眼,聽到這話趕忙抬起頭。

饕老闆看著拘謹的他露出一副和藹的笑。

「多謝救命之恩!」

雲清掌抱拳,感激的向他說道。

「阿郎何方人士?何以至此?」

饕老闆聽著雲清說話的語氣感覺他不像是一般的乞索兒,於是疑惑的開口問道。

「我是...」

雲清張口正要回答,忽然打了一個激靈。

「我是誰?」

窗外晨曦瑩瑩,冷清的日光透過門縫間隙斜斜打在雲清的臉上,也打在嘴角那抹刺眼的褐紅色上。

此時他手裡握著的哪裡還是一顆果核,那是一顆白中泛黃的碎齒!

「發生了什麼?」

他機械低下頭,獃滯的目光僵硬地看向那具殘破的屍體。

屍體頭顱里紅白的漿糊不知所蹤,六七顆碎齒整齊的碼放在那個頭顱的大洞里。與之相反的屍體胳膊處,那裡被撕扯的鮮血淋漓,凌亂的齒痕散亂在肌肉纖維上,不遠處還有人皮裹著的髮絲。

「不對!」

雲清喃喃道:

「不是這樣子的!錯了!都錯了!」

可口中的血腥味告訴他,這一切都真實發生了。

雙目通紅的他馬上就要失去了理智,他不停的撕扯著自己的頭髮,吃人這件事對他的衝擊實在是太大了!

他二十多年建立的基本道德觀和世界觀被擊垮了。

他瘋狂地扣著自己的嗓子,感覺要把喉結摳出來一般。

「嘔!」

雲清劇烈的嘔吐,可最後也只是嘔出一些酸水。

發現吐不出來后他幾欲瘋狂,忽然他瞪大了雙眼像是想到了什麼!整個人都陷入了癲狂。

「既然吐不出來,那就挖出來!挖出來我就沒吃!」

雲清狠辣的神色像是想將人剮骨剖心,他四下掃視尋找鋒利的玻璃碎片。

他瘋了一般環顧四周,看見一節斷裂粗壯的臂骨,鋒利的末端正是剖胃取食的趁手貨。

雲清踉蹌著趴在地上連砸帶扯的把臂骨撕下來,然後猛地撕開自己的衣服,滿臉瘋狂的他正要用臂骨刮入腹部時,一個猙獰的刺青暴露出來。

那是一個羊首人身的怪物,腹部的人臉此刻掛著詭異的笑,它雙眼上翻,目不轉睛的盯著雲清,其中嘲諷意味十足。

「這是什麼鬼東西!」

雲清高舉著骨刺,舉棋不定的看著腹部的刺青。經過這個變故,他也冷靜了下來。

「這是?那塊石頭!」

「就是這個鬼東西把我變成這樣的!?」

他一下就串聯了其中的關鍵點。

「難不成這些個東西會讓人陷入幻境,然後操控人的身體去進行食人的勾當?」

想到這裡雲清忍不住打個寒顫,他死死的盯著腹部詭異的花紋。

隨後他從地面上翻找到一塊玻璃碎片,然後狠辣的刮擦腹部那副詭異的花紋,雖然疼痛難忍,但是為了去除這噁心的詭紋,雲清依舊下了死手。

凹凸不平的玻璃碎片,上面兒還有欲斷未斷的碎碴子,摩擦后深深扎在他腹部的血肉里。

他痛的冷汗直流,但是看著血肉模糊的腹部也是長抒一口氣。

可正在雲清以為自己擺脫了那副詭紋時,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他腹部的皮膚迅速結痂脫落癒合,而那詭紋依舊栩栩如生的刻在他皮膚上。

「啊?!」

雲清看著這詭異的一幕驚得目瞪口呆,他不敢置信地撫摸著癒合的新皮,微微的刺痛感告訴他,自己並沒有在做夢。

他拿著玻璃碎片,顫抖的在自己食指上割了一個小口,那個小口轉瞬便癒合如初了,甚至沒有留下一個淺淺的疤痕。

他失魂落魄的坐在沙發上,看著自己受傷的小指,不敢把指托摘下來,彷彿不摘下它,他的那根手指依然是受傷的狀態,他就還是一個正常人,而不是像彪叔那樣的怪物。

「阿郎?阿郎!」

一聲問詢讓雲清打了一個寒戰!頓時,他感覺到天旋地轉,眼前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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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詭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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