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以棺為床
我總覺得我乾爹有很多的事情瞞着我。
從他起名給我叫崔孽到他一直把我養在棺材內。
沒有一件事，不讓人心裏犯嘀咕。
睡棺材這事，我小時候還沒有啥，可長大以後，越來越覺得奇怪。
怎麼問他，他都不說。
有次他喝醉了，我逮著機會問他。
他大著舌頭告訴我：「你生下來就是惡鬼，不在棺材內根本長不大，我親眼看見你從棺材爬出來的，棺材就是你的床...」
我聽見這話渾身冰涼，腦袋一片空白。
等他睡醒了，我追着他問，他卻怎麼都不肯再說了。
他瞞着我的還不止這些，還有更詭異的。
每年他總有幾天會突然消失，再回來的時候卻拖着一個和我身形一樣大小的棺材。
我躺進去不大不小，剛剛好，一年換一個。
棺材拿回來的是純黑色的，隨着每夜在裏面睡覺棺材逐漸由黑變紅。
最後鮮紅如血。
然後由他單獨拉出去安葬。
我問他：「你都把棺材拉到哪兒去了？」
我爹說「後面的山上。」
我一聽就知道他在騙我，我曾經找過土墳村前後十里的地方，都沒找到過棺材的下落。
他把棺材葬在哪裏去了？
他越不說，我就越想知道。
尤其是十多歲的時候，好奇心和貓差不多，逮住機會就盯着我爹，期待能發現點蛛絲馬跡。
終於有一天夜裏，讓我發現了他的一個秘密。
原來他趁我睡着，在做紙人。
就是那種喪事才做的紙人，陰白詭異，和我身高差不多。
臉上塗脂抹粉，再黏上的兩個假眼睛黑漆漆的，在夜裏看着嚇人極了。
他把我的衣服穿在紙人身上，藏在衣櫃里。
然後把那穿着我衣服的紙人放進紅如血的棺材。
準備當天夜裏悄悄的出門。
我瞅准了機會，趁着他上廁所的功夫，悄悄的爬進了棺材。
我進棺材就後悔了，因為怎麼着我都是個大活人，有體重。
叫我乾爹發現了，他還不得打死我？
但我實在太好奇了，壓倒了一切的害怕心理。
於是將紙人放在我的身上臉對臉，然後躺在棺材裏。
棺材是放在老式三輪車上的，走的時候剛開始還有些人聲。
可以判斷出是在有人的地方，可越走越偏僻。
到後面我只能聽見我身上的紙人隨着起伏發出的擦磨聲，宛如人的呼吸一樣，那聲音在寂靜的棺材裏讓我頭皮發麻。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我聽見了水聲。
車子停了，乾爹下車坐在水邊吧嗒吧嗒的抽煙。
透過棺材的小孔我看見了不遠處來了個中年男人，對方似乎和他非常熟稔。
兩個人照面沒多久就開始下棺材。
中年男人邊下邊說：「還是老規矩，你下水，我負責壓陣，錢要多加一倍。」
我爹面有難色，不過考慮到什麼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那行，這趟弄完可以管好幾年了。」
漢子遞給我爹一大截紅線，然後從他的背包內拿出了幾根一米多長的老竹子。
我爹接過來之後，將竹子的前後兩端纏滿紅線，一根根的碼好。
我看着他抱着纏滿紅線的老竹子，一寸寸的下水。
竹子扎在水裏形成一個橢圓形，片刻后橢圓形內白霧四起。
河水像是沸騰了一樣咕嘟嘟的冒泡，白霧將我爹的身形繞在裏面顯得人鬼難辨。
片刻后，河裏出現一陣噼里啪啦的翻動聲，聽上去像是活魚在瘋狂的掙扎。
活魚活蝦們如同末日降臨一般，肚子很快翻白。
就在此時河中出現了一陣翻滾，萬千魚屍被怪力攪得腸穿肚爛。
血水腥氣之中猛地浮出了一個腦袋。
說是人，也不是人。
對方長了一對犄角，披頭散髮皮膚慘白閉着眼睛從水裏越升越高。
隨着升出水面胯下竟然還坐着一條龐大的利齒怪魚。
我看了一眼急忙低下頭去，因為對方是個沒穿上衣的女屍！
而那條怪魚一出來就齜牙咧嘴，一副餓慘了的樣子想要將我爹吞吃活剝。
但是紅線和老竹又使得它不能離開限定橢圓範圍。
我爹對着漢子使了一個眼神，漢子將棺材移到岸邊，只需要輕輕一腳棺材就會下水。
我嚇得一個激靈，我爹他們要把棺材丟進河裏去？
那我怎麼辦？
我六神無主，當即在棺材內激烈拍打：「乾爹！救命啊！」
我爹一愣，臉色頓時白了。
跑到血棺材前，怒罵道：「小王八蛋。不好好睡覺你跑這來幹啥！」
說着就掀開棺材蓋，要拉我出來。
我剛冒出頭，就看見犄角女屍猛的睜開了眼睛，死死的瞪着我。
灰白無神，卻有着無限的殺機和渴望。
她眼神暴露出的凶光，就像是有人把野狼的眼珠子生生摳下來安在了人的眼眶裏，
和臉上的慘白交相輝映，格**森。
在棺材裏我還沒覺得，出來才發現犄角女屍的恐怖。
除了腦袋和胸部是稍微鼓的，其他地方像是被水浸透的人皮，
然後又像是衣服一樣被松垮的穿在身上，不停的往下滴水。
這詭異的一幕嚇得我魂飛魄散。
我終於明白了我乾爹是為了把這棺材裏的紙人餵給她！
現在活着的我出現了，那犄角女屍還會吃假的紙人嗎？
這個問題剛浮出心頭，我就看見犄角女人瘋狂的朝着我移動了過來。
我半趴着使出全身的力氣往出翻。
可此時卻是已經晚了，犄角女屍伸出鋼鈎一般的枯手，一把抓住了我。
我連人帶棺材都翻進了水裏，濺起半丈高的水花。
入水的一瞬間，我就萬念俱灰。
犄角女屍和怪魚如此詭異，我斷無活着的可能性了。
我在水下就聽見我乾爹在岸邊瘋狂大喊，但是口鼻之間的水瘋狂倒灌。
我根本不能回答。
只能憑藉一股求生欲不斷的拚命的躲藏一屍一怪的糾纏。
好幾次對方的枯爪抓在了我的背上，我的身體一陣虛弱，像是有什麼東西被吸走了一樣。
我正急的不行，忽然看見那個壓陣的中年男人拿出一根鐵鏈，鏈子頂端像人手一樣。
飛速的朝犄角女屍的胸腔抓來。
我眼見就要抓住，沒還沒有來的及高興。
就看見鐵爪和女屍背部接觸的一霎火花迸濺。
糟了！
對方這麼厲害，我能逃出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