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篝火

第52章 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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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依舊是教練領著各隊學生體驗團體項目。

中午的午休時間很長,祁斯白、江逾聲和牧陽成吃完午飯,回到宿舍區時,花園裡已經有不少學生和老師,都三三兩兩聚在長廊下、石桌旁,有閑聊談天的,也有聚眾開黑打遊戲的。

還沒回屋,就看見長廊那邊有幾人朝他們招手。一路走過去,不少老師和學生們都在石桌邊氛圍輕鬆地聊高三生活。

走到長廊里,祁斯白才發現,十來個數競班男生都在那,陳老坐在他們之間,笑眯眯聽他們爭論群里錄播課上的某道題。

荊炎彬問到祁斯白怎麼想時,祁斯白難得支吾,搪塞完一句「沒聽到那裡」,扭頭對上江逾聲的眼神時,他忽然有種被拆穿的尷尬。

昨天那課,他們都快看到結尾了,沒聽到這題……嗎。他不太記得了。

眾人轉頭又問江逾聲,沒想江逾聲說:「我也沒聽到那裡。」

「啊?還指望聽你倆說說呢……」

「什麼情況,竟然有我比江神還勤奮一天??」

「哈哈哈昨晚就說大佬們估計都沒看,回去就封閉了,在這還學什麼學啊……」

祁斯白在眾人喧嘩的笑鬧聲里,和江逾聲對視兩秒,收回視線,忽地翹了翹唇角。

也不知道是他和江逾聲真沒看到那題,還是他們兩人都在瞎說八道。

天氣預報難得準確,一點多時,天上零星飄起毛毛細雨。長廊上的木架雖然爬滿藤曼,也擋不住雨。男生們拉著陳老就近轉移到了祁斯白他們宿舍,題討論到半截,陳老又隨口聊起暑假的競賽安排,算是提前動員。

下午訓練時,雨勢很小,但還斷斷續續在下。綵排晚會的學生一批接一批地離隊,很多教官看人少,乾脆改成了小範圍的自由活動。

排練場地旁,黎亦瑤和幾個年級學生會的人一邊監督排練,一邊風風火火地組織演職人員為晚上晚會時下大雨做應急準備。

祁斯白和江逾聲跟著幫了不少忙,後來錯過飯點,匆匆去食堂吃了點,又很快趕回露天舞台旁。

台前已經陸陸續續到了不少學生,教官和老師們在前面組織大家排隊、放板凳。舞台兩邊各有兩套戶外桌椅,桌上都支著一把遮陽擋雨的釣魚傘,主持人待在一邊,負責音響燈光的同學待在另一邊。

參加表演的學生一一到主持人這邊最後確認一遍后,高三入境教育的晚會就此開始。

三對主持一齊上台開場后,節目一個接一個地開始。相聲和小品逗得全場前仰後合,玩樂器和街舞齊舞的又一瞬間能將現場氛圍掀至高.潮。

因為和大部分人都熟,祁斯白和黎亦瑤幾乎是輪著往舞台正前面跑,幫相熟的人錄像。在桌旁歇著的時候,祁斯白給候場的人鼓氣,間或和江逾聲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數競群里一向熱鬧,這回班裡出了兩個上台的,更是消息爆炸。手機嗡嗡嗡在褲兜里震了大半個晚上,祁斯白終於拿出來,沒看兩秒,正好輪到江逾聲和黎亦瑤上台報幕。

他本來想鎖屏,冷不丁瞥到幾個男生在群里一邊發江逾聲和黎亦瑤在台上的合照、一邊起鬨說好配,又忍不住往上多翻了翻。

高挑纖瘦、一頭自來卷長發的女生穿著白色的小禮裙,朝一旁肩寬腿長、一身休閑黑衣黑褲宛如正裝的男生嬌甜一笑。男生手握麥克風,側頭和她對視,眼神專註,嘴角也掛著笑。

大概是一張張般配到陳老都冒泡說「哈哈哈,拍得不錯」的合照。

祁斯白眨眨眼,又抬頭去看這會剛走上台,坦蕩自然地相視一笑后開始對話的兩個人。

……很配嗎?

就……也不至於吧。

祁斯白髮現,他這陣子雖然愛調侃江逾聲,但真的看別人這麼講,又忍不住想在群里反駁。

他自己都不大信,那閑著沒事總去八卦江逾聲幹嘛。

逗人玩兒?還是……他其實就是想聽江逾聲的否定反駁?

祁斯白愣了下,轉眼就看江逾聲和黎亦瑤往台下走,全場響起歌曲悠揚的前奏——

我聽見雨滴落在青青草地。我聽見遠方下課鐘聲響起。

台上女生緩緩唱出第一句詞時,天上正好又飄下濛濛細雨。

祁斯白沒來得及鎖屏,江逾聲走近,探頭看了兩眼,微不可察地皺了下眉。他在祁斯白身邊坐下,看著祁斯白,低聲問他:「不是你帶的頭吧?」

祁斯白瞥一眼黎亦瑤,見她沒聽見,才輕聲開口:「你都否認八百遍了,我還提,我有那麼無聊么?」

江逾聲笑了下,「……有啊。」

台上,女聲落下,男聲又起。兩人一個穿著短裙,一個穿著白襯衫,有些青澀害羞地對視一眼,莫名的粉紅泡泡漫起,惹得台下不少人在哇哦著起鬨。

祁斯白一挑眉,要說什麼。

江逾聲抬手壓到祁斯白頭頂,很輕地拍了兩下,手下觸感是很輕微的潮濕。他顧忌著待會還要上台,沒弄亂祁斯白髮型,又成功讓他不再爭辯了。

女生恰好唱到「那陪我淋的雨」,祁斯白想抬頭瞥一眼,視線又被江逾聲的手臂擋住了,狹窄視線里,他只能看到江逾聲黑而亮的眼睛。

祁斯白笑著說:「這歌,怎麼這麼應景。」

他話音落下時,下一句「一幕幕都是你」也透過音箱響在每個人耳邊。

江逾聲頓了下,忽然覺得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他掩飾性地扯了扯嘴角,還沒說話,祁斯白又抬眼來看他。

耳邊的歌聲還在一句句往下唱,淡淡的悲傷無奈終於還是從旋律里瀰漫開來。唱歌的人或許沒察覺,可歌詞里字字句句都是青澀的、沒有結果的感情。

江逾聲的手若無其事地從祁斯白頭頂拿下來。

祁斯白視線一下開闊了。入目是燈光敞亮的舞台,台上唱到副歌牽手對唱的男女生,還有台下或怔忡或起鬨的同學。

桑筠在一旁叫了他兩聲,祁斯白回頭看,就見桑筠朝他和江逾聲搖了搖主持手卡,意思是該準備上台了。

一首《小幸運》過後,到了晚會尾聲。主持們接連念了幾段煽情的結束詞。

末了,全場氛圍都有些悶沉傷感,還有少數知情人看著漫天雨霧,低聲議論著是不是因為下雨,晚會最後一個節目取消時,主持們忽地畫風一轉,幾句活泛氣氛的話將全場情緒挑起,大聲宣布篝火點起。

台下學生們側後方的篝火堆處,一簇盛大的赤紅火焰倏地向上竄起,在雨天里肆意舔舐搭成近兩米高的木料堆。

熱鬧可愛的音樂全場響起,黎亦瑤在麥里請大家移步篝火堆后,幾個主持人也下場引導,台下眾人隨著人潮,流水一樣從台前往篝火旁遷移。

祁斯白跟著黎亦瑤和剛剛表演過街舞的人穿插到圍著篝火堆的人潮中間,彼此對視一眼。

黎亦瑤拿起麥克風,語氣歡快熱絡地組織大家圍著火堆,跟著旋律,轉圈跳舞。

正在播放的舞曲是兔子舞。

這舞其實挺可愛,適合女孩子跳。祁斯白雖然初中進街舞社團玩過兩年,但他一直很抗拒這種……可可愛愛的舞。

這次純粹是在黎亦瑤的威逼利誘下,他生無可戀地跟著女生們學了半個晚上,這會只能硬著頭皮,融進人潮,左手拉一個、右手再挽一個,強行活躍氣氛,扯著周圍人一起跳。

臨開始跳前,他還遙遙地回頭看了眼人潮外的江逾聲。

江逾聲一臉看熱鬧的表情,朝祁斯白笑了笑。

祁斯白憤憤瞪他一眼,心說待會一定要去拉上江bking一起跳。一轉回頭,又是滿臉笑意地握著左右兩邊女生的手腕一起蹦蹦躂躂。

人潮中央的篝火堆很大,赤色的火苗在風裡輕微搖曳,火堆里木灰飄飛。

這麼一場露天的篝火晚會,不僅有人帶頭和活躍氛圍,還有人自發跳得火熱,譬如牧陽成。祁斯白隔著閃爍的火焰,都能看到他在對面拉著另一個男生,扭得正開心,還和人互相嘲笑著。

在這種場合下,但凡站在內圍兩三圈,不管臉皮薄厚,都不得不一會和兩邊人牽手,一會又轉身搭前面一人的肩,跟著整圈人圍著火堆轉圈跳舞。歡鬧的人一多,大家融在其間,漸漸也不覺得不好意思了。

少數零星散在外圈的人,就圍著篝火,邊聊天,邊緩緩地繞著圈散步。

一首兔子舞結束,下一首又是熱熱鬧鬧的卡路里。

祁斯白看身邊人蹦得挺開心,就麻溜撤退,結果往外走時,又被幾個人接連拽著一起跳,最後好不容易擠到外圈、看到江逾聲時,音樂已經換了再下一首。

篝火映照下,江逾聲黑漆漆的眼底也有一片晃動的紅色火光。

「你跳了嗎?」祁斯白走到他身邊,笑著說,「我猜你沒有。」

沒等江逾聲回答,他就握住江逾聲手腕,笑著把他拽入亂鬨哄的人潮,彷彿把一塊冷冰拽入熱火,帶他墜進另一個屬於祁斯白的、喧囂光熱的世界。

江逾聲在混亂中勉強讓祁斯白聽清一句:「我手裡拿著帽子。」

祁斯白側頭一看,想起來,江逾聲從寢室里出來時隨手拿了頂棒球帽遮雨。戴上跳也容易掉,祁斯白樂了下,在吵吵鬧鬧的背景聲里跟他喊:「也不是非要拉著別人,跟著繞圈就行!」

江逾聲哭笑不得地被祁斯白強迫著轉了一圈,全程就是跳一下,走五步,蹦一下,再走十步。

終於結束一首,祁斯白也不為難江逾聲了,兩人逆著人潮往外走。

人群熙攘,周圍眾人要麼你追我趕地鬧著玩,要麼就是慢慢散步聊天。

祁斯白剛剛跳了那麼久,這會還輕微喘著氣。他笑著和江逾聲瞎扯了兩句,腳下冷不丁踢到一粒石子,不經意間低頭看腳下時,他才忽然意識到——

他最初只是握著江逾聲的手腕。

但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握著江逾聲的手了。

輕微不同的觸感後知後覺地從掌心和指尖緩慢傳來。

祁斯白腦中晃過的第一個念頭是,鬆開吧,會被人看到。可周圍人都熱鬧地擁擁擠擠在一起,如果不低頭刻意看,沒人會注意到兩個人的手是不是牽在一起。

況且。

他如果突然抽開手,不是又會跟前一天野炊那樣,突兀又奇怪。

飄雨的火光里,遠處的木柴噼啪作響。他覺得有點熱,抬臂用空著的那隻手給自己扇了扇風。

江逾聲側頭看過來,祁斯白手上一頓,朝他彎眉笑笑。

江逾聲垂眼,不知道是雨珠還是汗珠從祁斯白頸側往下滑,漫過一道淡淡的濕痕。兩人離得有些近,他抬了下眼,隔著漸漸細密的雨霧,和祁斯白對視。

火焰明滅飄忽,祁斯白那雙深褐的眼睛變得有些淺,火光在他眼底跳躍。

那雙帶著笑意的眼睛專註又一瞬不錯地望著他,好像滿眼的光都從中溢出來,亮亮的,像蜿蜒群山旁,一望無際的天邊,那些熠熠奪目的星星。

那雙眼睛忽地眨了下。

江逾聲下意識垂下眼皮,想要避開那道直白坦蕩又熱烈的眼神,卻沒想視線就這麼落到他嘴唇上。

雨水滴答一下落在唇角,祁斯白忽然舔了下唇。

江逾聲看見他舌尖沾上雨水,小虎牙一閃而過,嘴角一抿,唇上輕微的濕潤。

祁斯白又眨了下眼。他說不上是不是錯覺,就覺得江逾聲好像很輕微地低了下頭。明明江逾聲沒在看他,但那一瞬間,祁斯白看著江逾聲的眉眼,很清晰地聽到了身體里「咚咚咚咚」的聲響。

聲如擂鼓,震著耳膜。

江逾聲說不上那一瞬間他是出了神,還是真的往前低了頭,哪怕,只低了那麼零點零一毫米。

他驟然回神,一個激靈,甚至向後退了半步。錯開眼時,視線掃到祁斯白乾凈澄澈的眼神,他倏地就把手抽了回來。

祁斯白愣了一瞬,很緩慢地,垂眼看了下自己的手。雨珠淅淅瀝瀝落在灼熱的掌心,他一握,握了個空。

祁斯白放下手,抬頭看江逾聲。

江逾聲逃避似的往天上望了望,忽地就抬起右手,把手上那頂帽子扣到祁斯白頭頂,往下壓了壓。

「雨下大了。」江逾聲嗓音壓得很低,語調平淡到有些冷漠,「回去吧?」

身邊的人潮確實稍微稀疏了些,陸陸續續有人討論著,要不要往回走。

祁斯白的視線被帽檐擋住,連江逾聲的眼睛都看不見。目之所及連遠處的赤紅篝火都看不見了,只能看見眼前那張臉上利落流暢的下頜,和微抿的薄唇。

可心臟還是咚咚、咚咚地,瘋狂地錯亂著。確切意識到那是心跳聲的一瞬,他只覺得那聲音大得振聾發聵,連鼓膜都在震動。

潛意識裡,無緣由的喜悅和慌亂都裹挾著接踵而來,沖亂思緒。電光石火間,他有了一個猜測,轉瞬,又有點茫然。

他無措地扯了扯帽檐,垂著視線,朝江逾聲點點頭,悶聲說:「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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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叫我寶貝誒[校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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