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姬野收到的郵件是咒術界那邊的動向。被總監派來調查的那位一級咒術師已經抵達了仙台，找到乙骨憂太是早晚的事。
而目前，公安內部還沒有與咒術界接洽的命令被頒布下來。雖然瑪奇瑪成功推動了對魔特異課的成立，但咒術界對此仍是一無所知。在雙方沒有坐下來好好展開會談，明確權責之前，他們就像兩條既不平行也不相交的線。
貿貿然接觸的話，固步自封的咒術界與急於掌控的政府非但不能達成合作，反而容易變成互相爭奪權力與力量，乃至於成為敵人的結果。
再說了，咒術界的境況有如千百年前那般陳舊，少不了各個有來頭的世家組成權力中心。譬如，御三家的五條家，其先祖是那位學問之神菅原道真；再如加茂家，就與千年前的陰陽師大家賀茂脫不了干係。
但凡是叫得上名字的那些家族，多年來習慣靠通婚與交易來維持地位，若不是權貴本身，就是與權貴有些因緣。僅憑公安部的小小一支隊伍，可不夠份量與其平起平坐。
東京對魔特異校就是為此而建立的——想要在已經形成既定規則的世界里行走，就不得不遵循他們的處事原則。
東京與京都的兩所咒術高專是最容易得到突破機會的窗口：學生背景多樣，來源複雜，能較為單純地以學校為立場來活動；青春期的孩子年紀正處在思想急遽變化的時期，容易受到各種因素的影響，也更容易接受新事物。
瑪奇瑪本來打算徐徐圖之，等明年東京對魔特異校開學之後，再以官方背景的咒術學校的立場，與那兩所學校開展交流活動，從而打入咒術界。
現在，乙骨憂太這個問題的爆發提早引來了咒術界的注意力。
該怎麼辦呢？
姬野的臉色不太好看。她現在不過是一名小小的警部罷了，警視廳公安部對魔特異課代理隊長的身份，對咒術師而言根本沒有意義。沒有瑪奇瑪出面，想要在咒術界動手前保下乙骨憂太難於登天。
她是無法阻止那名一級咒術師見到乙骨憂太，並把他帶到咒術界的。
這時候，姬野又開始遺憾起與自己簽訂契約的惡魔是【幽靈】，作為一個輔助，她連與一級咒術師抗爭的力量都不充足。
總不能讓帕瓦和電次去攔截對方吧？那說不準就會鬧出與咒術界開戰這樣的烏龍事件。
最後，姬野只能叮囑再三，讓乙骨憂太相信他們公安的力量，接下去無論面對什麼都不要輕易低頭，要努力地活下去。
「乙骨君，你還只是個孩子。」姬野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把什麼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扛，多信賴一下大人吧。」
「來的是，敵人嗎？」乙骨憂太也感受到了不妙的意味。
他從祈本里香變成詛咒開始，就有意識地去打聽類似的事情。但是咒術界將自己的信息封閉得很好，乙骨憂太到目前為止，所知道的都是些「大眾常識」，對咒術界的內部事務了解的程度不能說是一無所知，但也相差無幾。
他猜想，像自己這樣不祥的存在，在神秘界就是個犯人吧。萬一哪一天遇到了陰陽師，恐怕對方是一定要把祈本里香給「超度」的。
「你只是個受害者。」姬野試圖給他多一點的信心。「從法律層面來講，你沒有犯罪。從職責上來講，我會保護這樣的未成年人。」
「總之，保護好自己。」姬野只能這麼跟他說。「不要害怕，你是個需要受到保護的學生，也只是個學生罷了。」
姬野的憂慮很快就得到了驗證。咒術界總監會派出的那名一級咒術師在經過現場調查之後，最終確認了咒力殘穢的走向。
雖然他找到的線索是破碎的，在那些普通人之中也是不可見的，但倘若認真鑽研，對於學習並熟練使用過相關技巧，有著豐富的任務經驗的一級咒術師來說，這具像是一份被拆開的拼圖。他只要找到了各個線索之間的連接點，就能根據那些信息拼出拼圖。
在聽說這起事件的目擊證人都在這裡之後，輔助監督開著車載著咒術師來到了當地的警局。
判斷事故仍在繼續的咒術師平河裕太認為，詛咒很可能標記了當時在場的其他學生。那四名受害者沒有死亡，並不符合詛咒的獵食需求。它可能正在等待時機，將其他的學生當做捕獵對象，又或者更糟，它狡猾地附身在人的身上。
無論是哪一種猜想，剩下的那三個學生現在就處於危險當中。
輔助監督在過去之前，先聯繫了警局安排會面。所以當平河裕太跳下車，拿著相關證件成功進入警局之後，他久經沙場的直覺使他判斷，現在的情況或許是那些猜想中最糟糕的一個。
警局裡的咒力殘穢很淺，但很清晰，而警局目前並無異樣。詛咒應該跟著學生們移動到了這裡，所幸還沒有動手。
平河裕太趕緊讓輔助監督幫忙疏散現場，於是輔助監督跟有些了解內情的老警察講明了情況。
「那三個學生都在？還有個公安？」
「是的，是上頭派來的，似乎也知道這種事。」老警察解釋了一下。
「真是胡來，公安懂什麼詛咒？」平河裕太對這超乎尋常的情況說不出話來。
「現在的情況是，目前警局裡就好比藏了個炸彈，誰也不知道它什麼時候就會爆炸。為了大家的安全，請您把其他人疏散一下吧。」輔助監督跟著說道。
當然，對於深知內情的人來說，這咒靈的威力可比炸彈要大幾倍，或許幾十倍。
「好的，好的。」對著其他同事們，老警察只說專家來了，要與被派過來的公安聊聊情況，然後找借口招呼大家去案發現場再次調查。
「平河先生，那麼我就先在外面等著了。」輔助監督立起手指，念著咒語放下結界：「由暗而生，比黑更黑，污濁殘穢，皆盡祓禊。」
平河裕太深吸一口氣，沿著咒力殘穢的痕迹走進了接待室。出乎他意料的，那隻咒靈將自己收斂的很好，咒力的痕迹一點兒也不想學校那邊嚇人。
「我是一級咒術師平河裕太。」平河裕太拿出了自己的證件，照片、姓名、等級，與他所言皆一一對應。「聽說這位公安小姐也知道詛咒的事？」
「我是姬野，負責這次的『仙台國中爆炸』事件。這三名學生都是我重要的證人。」姬野出示了一下自己的警員證。
她繼續說道：「本部針對詛咒新成立了一支隊伍，負責應對此類事件。這件事已經交給我們對魔特異課了。」
平河裕太皺了皺眉，只覺得這位年輕的公安小姐是不了解事態的嚴重性。
況且，就算官方真有能看得見詛咒，應對詛咒的人才，沒有經過咒術界的培養，這些自然生長的野生咒術師最多應付一下普通的二級咒靈。
「這名乙骨憂太同學可能被特級咒靈標記了——特級咒靈是需要導彈那般大的威力才可能解決的，連我都不能在它發動的時候應付。」平河裕太解釋道。
「我已經把情況上報給總監會了，我們會派出更厲害的咒術師來解決此事。」
是最糟糕的局面，姬野心中嘆息。而平河裕太還在試圖把她踢出這起事件。
「這位姬野警官，或許你不太了解，但這些事一直都是交給我們咒術師解決的。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除非你能拿出特級咒術師的證件，否則我無法把乙骨憂太交給你。」
開什麼玩笑，咒術師的評級，是由持證的咒術師進行推薦，然後經過總監會的定級確認的麻煩登記過程。非咒術界人士，連參加定級考核的機會都沒有。
姬野看了看手機，還沒等到瑪奇瑪的下一步指令，只能繼續僵持。她不能讓咒術師帶走乙骨憂太，也無法據理力爭地直接把人帶走。
最後，她以退為進。
「這樣吧，我可以讓你把乙骨憂太帶到咒術界進行處理，但我也必須參與其中，監督你們的所作所為。」姬野拿出了那份文書，不管它在咒術界有沒有效力。
「這是來自內閣的指示，希望平河先生可以理解。」
平河裕太只覺得無法與她溝通。他還沒有狂妄到與國家暴力機器作對的地步，便只能接受對方的意見。
而令他奇怪的是，在輔助監督將這件事上報給總監會後，總監會居然同意了那名公安的參與。
「我說過了。」姬野終於露出了一個微笑，「這是上面的意思，我這是聽令行事。」
「哦，對了，正好給您提個醒。」短髮女警察擋在了乙骨憂太的面前，對這位一級咒術師先生說：
「對魔特異課之後將會與總監會接洽，談論共同合作與監管的相關事務。平河先生正好可以提前適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