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h.11
《逢火》/chapter11
明眼人都知道這事兒是誰闖的，陳烈當然也知道。
他根本不是在問，他是在要一個結果。
看著散落一地的書，卓燁霖再反應不過來，他就是腦子有坑了。
沒人道歉，這事兒真結不了。
「阿烈，這事兒是我不好，」卓燁霖沉著臉走過來，摸了摸後頸，「當時在氣頭上沒注意。」
陳烈咬著煙，看也沒看他，「你在跟老子說話？」
卓燁霖一噎，立馬反應過來，就去找紀煙。
「不好意思啊，我給你撿。」他也沒彆扭，乾脆地道歉。
紀煙搖頭，「沒事的。」
本來就沒多大點事，被他這麼道歉，氣氛還這麼緊張，紀煙只覺得尷尬，也蹲下撿。
「擱這看戲呢。」
旁邊的人突然出聲。
紀煙的動作停了下，跟隨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那個男生已經快移到門口了，聽見陳烈的聲音硬生生停住，剛還在囂張，這回也知道服軟了，咽了咽口水，「烈哥，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走什麼走，」陳烈撣了撣煙灰，從桌上跳下來，「過來道歉啊。」
一直到現在，陳烈的態度還算正常，旁人也分辨不出來他到底有沒有生氣。
男生面子快丟沒了，硬著頭皮不出聲。
「我不說第二遍。」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陳烈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昌偉怕出事，用腳碰了下男生，好心提醒，「不想死就趕緊給人姑娘道個歉。」
他不說還好，一說，男生立馬就攥緊了拳頭，硬聲道，「這是學校，你們別太狂了！」
「艹！傻缺吧。」昌偉不想管了，雙手抱臂站在一邊。
他奶奶的，真是沒救了。
陳烈靠著桌子，抽完最後一口，然後掐了煙丟進垃圾桶，手插著兜走過來。
「行，老子就狂給你看。」
他眼皮抬著，臉色陰沉得厲害，渾身都是掩不住的戾氣。
昌偉心道完了，阻止是阻止不了了，只能祈禱事情別弄太過。
突然有人喊了聲。
「陳烈！」
在相對安靜的環境里，這個聲音顯得異常突兀。
按理來說，沒什麼能阻止得了一頭髮怒的凶獸。
但陳烈還就是奇迹般地定住了，他回頭，垂眼看了下扯著自己衣服的手，然後又移到她臉上。
眼神里的狠勁還沒收回來，沉道，「怎麼？」
紀煙呼吸有些重，看著他開口，「你別這樣……行嗎？」
誰都能聽出她語氣里的不安，甚至有討好。
陳烈眼神暗了暗，「給我理由。」
紀煙只是搖頭，重複道，「行嗎？」
「爺在給你出頭。」
紀煙沒想到他會這麼說，一時噎住，半響才道，「……我不需要。」
陳烈氣笑了，眼神冷得像冰碴子，「我說要就是要。」
「……」
紀煙還想說什麼，下巴就被人兩指捏住抬高。
兩人的視線撞在一起。
「紀煙，你跟我扯什麼皮。」陳烈半眯著眸，指腹摩她下巴。
「很有意思？」
手上這張臉小得離譜，鴨舌帽罩著就只能看見個嘴，皮膚輕輕碰一下就能紅，弱成這樣，還敢次次跟他叫板。
紀煙沒鬆手，簡單的一件事，她真的不想給任何人帶來麻煩，緊了緊手心，她盡量平和地說出口。
「你讓他走好嗎？真的沒什麼事，書掉地上了而已，都可以撿起來的，你其實…可以嘗試控制一下自己的脾氣，不要那麼……極端，我知道你……」
陳烈看著她的唇動個不停，逐漸沒了表情。
「你知道什麼？」
紀煙一愣，被他盯得說不出話。
有人的呼吸在變沉。
「知道什麼？」
紀煙在他的目光下緩慢鬆了手，往後退。
陳烈死死盯著她，她往後一步，他就逼近一步，眼眶發紅，聲音從齒縫裡逼出來。
「說啊，你他媽都知道什麼？」
紀煙不知道他怎麼了，身體在他的靠近下越來越僵硬。
卓燁霖在旁邊看著，覺得不對勁，上前一步扯住陳烈胳膊，「阿烈？」
陳烈甩開他的手，一腳踹在桌腿上，聲音沉重得讓人發麻。
事情突然發生轉變，教室里的人崩著神經，連呼吸都不敢用力。
陳烈依舊看著她，「很難說？」
「我沒有要知道什麼，」紀煙咬著唇，艱難發聲，「……你冷靜一點。」
「你什麼都不知道，」陳烈深凝著她，眼底是冰冷的嘲弄。
「什麼都忘得一乾二淨。」
風有一瞬間變得猛烈無比，紀煙的心跳聲清晰地響在耳畔。
忘了什麼？
她到底忘了什麼。
—
朱德華在上課前終於趕來。
見門開了，那男生忙不迭地跑了出去。
朱德華站在門口，看著教室里的情形，理所當然地定下了闖禍的人。
他氣得聲音都在發抖，「陳烈！你給我滾出來！」
人都走了后，教室里怎麼還閑得住，嘰嘰喳喳地沒完，眼神也時不時往這邊來。
紀煙根本無心管這些。
易伊伊第一時間就扶住了她的胳膊，紀煙腿軟得幾乎站不住。
「沒事吧？」
紀煙搖搖頭，自己把椅子擺正坐上去。
易伊伊看著她，幾番欲言又止，最後就擠出一句話，「這都什麼破事兒啊！」
下午最後一節課上完，卓燁霖也被「請」進了辦公室。
星期五沒有晚自習，紀煙是今天的值日生，等她掃完地，其他的值日生也都走光了。
紀煙看了眼，垃圾桶還是滿的。
她關了窗戶，背好書包，兩手搬著垃圾桶出了教室門。
走廊里瀰漫著絲絲尼古丁的氣味，風也悶熱。
紀煙走了幾步，腳步滯了下，又若無其事地繼續往前。
尼古丁的氣味更濃了。
紀煙最終還是停了下來，因為她的手臂被人扯住了。
「做什麼？」
陳烈靠著牆，一手夾煙，一手握著她手臂，掀著眼皮看她。
「看不見嗎，我在倒垃圾。」
陳烈鬆了手，皺眉，「他們是死了？」
這回紀煙沒理，直接從他身邊走過去。
下一秒，垃圾桶邊緣多了一隻手，指節修長，手背凸出幾道青筋。
低沉的嗓音從頭頂落下。
「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