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

清晨出門,陸熠與顧霖臨近晌午才從大理寺出來。

今日天公不作美,天氣陰沉沉的,還透著股悶熱。

馬車行進到最為熱鬧的華直街,再過去便是東鼎門,街道兩旁小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清晰地傳入車廂內。

「新出爐的熱騰騰的大包子,快來買啊!」

「童叟無欺,這翡翠簪子用的都是上乘的玉料,錯過了就再沒有了!」

「好吃的櫻桃糖葫蘆、糖人字畫,只需要幾文便可!」

……

馬車內,顧霖本閉著雙眸假寐,聽到櫻桃糖葫蘆小販的叫賣聲,她下意識地睜開了眸子。

她愛吃甜食,對於街頭的櫻桃糖葫蘆更是喜愛,只是母親覺得外頭的東西都不大幹凈,一直不讓她多買,平時還讓婢女監督著她,是以她雖愛吃,能吃到的機會並不多。

懷上小滿時,家中遭遇巨變,又一路顛沛流離,華直街上的櫻桃糖葫蘆對她來說,真的是久違了。

她扭頭看了眼坐在對面的男人,見陸熠一直閉著雙眸,便悄悄撩起了右側的車帘子往外看。

果不其然,那個熟悉的攤位小販手裡拿著好幾根做好的糖葫蘆正在賣力地吆喝,攤子前還擺著各種各樣栩栩如生的畫像,都是由糖水繪製。

顧霖忍不住手攀著木質窗框的邊緣去看那一幅幅糖制的畫像,正看得入神,耳邊忽然傳來男人低沉的嗓音:「喜歡那些糖畫?」

未等小姑娘回應,陸熠揮停了馬車,朝她伸出了手掌:「既然喜歡,我帶你去攤位前選幾個帶回家中。」

顧霖下意識想要拒絕,可目光落入男人深邃不可見底的鳳眸中,她鬼使神差地將自己的手放入了男人的掌心。

等到溫軟的手心感受到男人掌心中的厚厚繭子,她才如夢初醒般回神,想要使力抽回自己的手,卻已經來不及。男人五指收攏,將她細膩的手整個包裹住,輕輕一拉,就掀開馬車的帘子將人拉下了馬車。

徐答見狀,以為裡頭兩位祖宗又出了什麼岔子,著急忙慌地趕上去等待吩咐,在見到二人交相而握的手時,他摸了摸鼻子,識相地退回原位,開始指揮其餘隱衛:「快,趕緊的,世子爺和夫人要逛華直街,都給我機靈點兒,把馬車遠遠地趕到附近的小巷子里去。」

很快,馬車在二人下車后迅速離開,只余幾名隱衛暗中保護。

顧霖對這一切毫無所覺,她的注意力全部被攤位上的糖畫吸引住了,不得不嘆術業有專攻,攤位上擺著的糖畫,不管是各種各樣的動物,還是人物肖像,都畫得栩栩如生,好像下一刻就能活過來一般。

她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眼睛都快要看花了。

陸熠至始至終都站在她身側,唇角微勾,看著她沉迷又興奮的側臉,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

小販見二人同行而來,那後頭的男人亦用那種神色瞧著身旁的姑娘,哪裡還有不明白的,笑呵呵地招呼道:「哎,兩位真是郎才女貌,姑娘可是喜歡這糖畫?不是小的吹,天下萬物只要能被我的眼睛瞧見的,我都能給畫出來。哪怕是二位神仙般的容顏,我也能畫得一模一樣。」

顧霖從一大堆各種各樣的糖畫中挪開視線,看向小販,好奇道:「當真什麼都畫得出來?」

如果真如他所說,其技藝豈不是與那宮廷裡頭的畫師也相差無幾了。

小販很是自信,拍著胸脯道:「姑娘不信?那您指定一樣眼前能看得到的,一盞茶內,小的定給您畫出來。」

顧霖畢竟生性爛漫,被小販這麼一說,立馬就來了興趣,忙環顧四周思忖著該讓對方畫些什麼,那畫的內容一定不可簡單,否則就檢驗不出小販的畫技了!

她正絞盡腦汁尋要畫的內容,身側的陸熠忽然開了口:「不如就畫你我二人如今模樣,攤主可畫得?」

他的嗓音低沉暗啞,雖著常服,卻難以掩蓋上位者的威壓氣勢。

小販甚至連猶豫都沒有,立刻應下:「公子您瞧好吧,小的立刻就給您畫出來。」

說著,他已經手法熟練地拿起糖畫棒開始描像。才眨眼的功夫,一副糖畫便畫好了,畫上一男一女形貌酷似真人,小販還順便自由發揮了番——女子依偎在男子懷中,正面容嬌羞地用帕子遮住唇瓣,而男子則微微低頭,雙眸含情地看著懷裡的女子。

小販自得地將糖畫遞過去:「公子,姑娘,糖畫已成,小的沒有信口開河吧?」

陸熠伸手接過那糖畫,仔細看了幾眼,點頭讚許:「不錯。」

他將糖畫塞入小姑娘手中,又從鴉青色的荷包中拿出一錠銀子。

小販見狀,眉開眼笑地接過,嘴裡連誇著道:「多謝公子,多謝公子,祝公子與姑娘百年好合,早生貴子啊!」

顧霖愣愣地看著手裡貿然被塞過來的糖人畫像,畫中的男女依偎在一處,是極恩愛甜蜜的模樣,她腦袋有些空,既沒吭聲,也沒拒絕。

此時一陣人流湧來,陸熠怕她被人群衝撞到,伸手將人攬入懷中,正堪堪避過幾名被推搡跌倒的百姓。

那幾名百姓罵罵咧咧地起身,見到面前的男女通身的矜貴,立刻住了口,畏畏縮縮地走了。

陸熠鳳眸漸暗,望了眼街上明顯增多的人流,將顧霖護在懷裡,轉身便往另一方向退去:「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先出東鼎門。」

顧霖察覺到了他語氣中的嚴肅,忙低聲問:「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她第一反應便是大理寺那邊出了問題,可轉念一想,大理寺內守衛森嚴,陸熠又特地將大量隱衛留在大理寺的廂房周圍保護父親母親,聖上赦免的旨意已定,有人想要從中做手腳,根本難如登天。

既然不是大理寺出了問題,那就是這街上有危險?

這念頭一起,她瞬間就覺得自己周圍人流中的每一個人都透著危險,清靈縣華安街上被突厥人圍困墜樓的場景再次在腦海中重現,小姑娘忍不住將身子更緊地挨住了男人的胸膛。

幾乎與此同時,男人似乎察覺到了她的不安,掌中的力量更重,腳步亦加快了許多,他深沉的嗓音落入了顧霖的耳中:「別怕,只是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鼠輩,不足為慮。」

不知為何,聞言,顧霖原本緊張得「砰砰」亂跳的心,忽然就安定下來。

陸熠實在太過強大,有他在身邊,哪怕是天大的事,她都會莫名覺得他會解決。

很快,男人就帶著她拐出了華直街,一直行到了東鼎門外。守衛東鼎門的將領認得陸熠,朝他恭敬行禮后就放了行。

門外就是邊郊地域,與城內的繁華熱鬧完全不同,此地開始行人漸少,只有出城販賣貨物的商人的身影。

陸熠朝空中放了訊息,將顧霖帶到不遠處的一個供人歇腳的破舊涼亭內休息:「霖霖,我已放信給徐答,讓他帶著隱衛與馬車來尋我們。」

顧霖不解:「隱衛不是一直在暗中隨行保護嗎?這是……跟丟了?」

「是,」陸熠點頭,眼底有晦澀暗光劃過,「剛才一陣人流,讓隨行隱衛都失了方向。」

陸熠手下的隱衛都經過層層篩選、嚴加訓練,可以說皇宮中的禁軍都無法與之匹敵,能讓隱衛跟丟,對方絕不是男人口中的『鼠輩』。

顧霖不由開始擔憂,小心翼翼地環顧四周,見周圍地勢空闊,並無明顯異常,路上行人也都神色如常,重新懸起的一顆心稍定。

眼下男人已經放信給徐答,相信跟丟的隱衛很快就會到此處集合,只要回了暗樁私宅,他們就安全了。

她手裡握著剛才的糖畫,尋了個離男人最近的位置坐好,準備安靜地等待徐答帶著隱衛尋來。

只是顧霖剛坐正身子,不知哪裡射來一支羽箭,直逼她的心口。陸熠身手極快,手中沉金劍來不及出鞘,他硬生生徒手接下了那箭身。

羽箭的尖銳處險而又險地在她心口前停下,男人掌心的血四溢,一滴滴落在了小姑娘的衣裙上。

鼻尖血腥味驟濃,顧霖瞪大了杏眸,看著距離自己近在咫尺的羽箭,覺得後背一陣發寒。

如果這支箭再往前一點點,陸熠的動作再遲片刻,她胸口已經有了血窟窿。

顧霖被這突變嚇得花容失色,忙抬頭看向男人:「陸熠……你……你怎麼……」樣。

「樣」字還未開口,又是三支一模一樣的羽箭從相同的方向射來,顧霖看著箭矢離自己越來越近,心知要躲開,可雙腿像被灌了鉛一步都動不了。

她只覺得身子被一股大力攬住,被扯得離了位置,立刻就有箭矢擦耳而過,帶來一陣強勁的厲風。

忽而,身前又是一陣風帶過,她覺得手中一緊,承受不住衝力地鬆手,只聽一聲極輕的碎響,那糖畫被一支羽箭從中間穿過,釘在了泥塑的地面上。

「啊……」顧霖抑制不住地低吟一聲,轉身撲到了男人的懷中。

她身子劇烈地顫抖著,透過男人錦緞衣袖的縫隙,看到了地上碎裂成兩半的糖畫。

畫中的男女相互依偎的模樣早已不見,原本緊緊貼合的肩胛處被箭身貫穿通過,碎裂成兩半。

不知為何,見到糖畫碎裂,她的心中湧起一陣心痛,不忍再看般地挪開了目光。

顧霖攥住男人的衣袖,不知是因突然的受襲害怕,還是因手中糖畫被毀心疼。

小姑娘顫著聲音,將腦袋靠在男人寬闊的肩頭:「陸熠,糖畫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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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夫人帶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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