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裴知故放下杯子，捂著嘴止不住地咳嗽著，一邊咳嗽一邊還不忘提醒聞歸：「咳、咳咳……直、直播……咳咳……」
聞歸沒想到裴知故的反應竟然會這麼大，見他扶著桌子臉頰都咳嗽紅了，一下也慌了神，連忙起身走到他的身後幫他輕拍著後背，心疼又自責地和他道著歉：「我就開個玩笑，沒想到會讓你嗆到，對不起，裴教授，對不起啊……」
裴知故一手捂著嘴，一手抬起來輕輕擺了擺，想說話告訴他自己沒事，但一想說話嗓子里就一陣發癢，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緩了過來。
他直起身子擦了擦嘴角，抬頭看了聞歸一眼，沒說什麼責怪他的話。但看到他眼裡的擔憂后，裴知故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嘆了口氣，寬慰他說道：「我沒事，別擔心。」
聞歸的手還放在裴知故的後背上，不放心地又問了句：「真的嗎？」
「嗯。」裴知故點頭，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接著皺著眉說道，「但你開玩笑也要分一下時間地點。」
聞歸左右看了兩眼，確定裴知故真的沒事了，才放下心來。然後順著裴知故的椅子蹲下，握著裴知故的手鬆了口氣，回道：「下次不會了。」
裴知故低頭，忽然覺得聞歸蹲在他身邊的樣子像極了一隻討好主人的金毛，於是心念一動，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手已經摸上了聞歸的腦袋。
他和聞歸一下都愣住了。
「抱……」
裴知故剛要收回手，和聞歸說一句「抱歉」，結果話才說了一半，就被聞歸胳膊一伸，單手抱住了他的腰。把剩下的半個字堵回了他的嘴裡，沒有來得及說出口。也沒有機會再說出口了。
聞歸卻像無事發生似的仰起頭，滿臉得逞的笑意，故作無知地問道：「怎麼了，裴教授，你不是叫我抱你的嗎？」
裴知故竟然一時間想不到該說什麼來回答聞歸這種倒打一耙的行為，他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扭過了頭，不想搭理他。
但聞歸的手臂忽然一緊，把裴知故直接拉進了自己的懷裡。因為一個坐著一個蹲著的原因，聞歸仰起頭的時候，嘴唇剛好能碰到裴知故的下巴，他就保持著這樣一種過分曖昧的姿勢，呼吸若有若無地拂過裴知故的下巴和喉結，故意壓低了聲音輕笑了一下，然後說道：「哎——裴教授，這半個多月怎麼也沒長肉啊……」
「還是一隻手就能圈過來。」
裴知故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
他猛地推開聞歸站了起來，手壓在桌子上，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桌沿，想也不想地脫口呵斥道：「聞歸！」
聞歸被推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卻一點也不生氣，只裝出一副摔疼了的模樣，皺著眉和裴知故哭訴：「裴教授，下手可真夠狠的。」
裴知故只覺得他滿臉都寫著「欠揍」，扯了扯嘴角，冷笑著回了他一句：「活該。」
說完，徑直就繞過了聞歸，拿著書進了書房，沒了動靜。他怕自己再多呆一秒，拳頭就會忍不住自己找上聞歸的臉。
現在他們還在錄綜藝，他們得恩愛，不能動手。冷靜，要冷靜。
裴知故深吸了幾口氣，背對著聞歸舒展開了緊鎖的眉頭。
聞歸偷瞄了他一眼，見他已經走了，瞬間就收起了剛剛可憐兮兮的模樣，拍了拍褲子從地上站了起來。接著他一抬眼，就對上了一個攝像頭，然後眼睛一彎，抬手在嘴邊比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比完，還輕輕拍了拍攝像頭。
再看的時候，他已經轉身跟著裴知故進了書房。
而目睹了整個過程的粉絲們，已經快在直播間里嗑瘋了。
【……聞歸，好不要臉一男的，我沉默了，我真的沉默了，徐x摩再別康橋那天晚上的月亮都沒有我現在沉默】
【啊啊啊啊！！！所以聞歸就是故意的吧就是故意的吧，他其實就是想抱一把裴教授而已啊啊啊這個男人！！！壞心眼多得很虧我還以為他是什麼純良小狗，他又騙我！！！】
【唉……我真是覺得裴教授被聞歸吃得死死，他還提醒聞歸現在在直播，但聞歸怕不是就是知道這裡有攝像頭才故意這麼說的……】
【沒錯就是這樣，裴知故最後絕對是惱羞成怒了吧，又生氣又害羞，最後氣昏頭了都快，哈哈好可愛好好嗑啊救命】
【雖然但是……聞歸最後看鏡頭那一眼，好……好蠱啊感覺，我也想揭穿他，可是、可是他讓我閉嘴耶】
【我不一樣，我只饞裴教授，他剛剛咳嗽咳嗽到臉紅通通的，眼睛也濕漉漉的，偏偏又一本正經地在那裡說話，我就真的好想狠狠地欺負他誒，嗚嗚，裴教授，我的老婆】
【啊啊啊啊啊終於有人說這點了，我真的是再同意不過了！！】
【有一說一，裴教授剛剛那個樣子真的會讓人很有凌虐欲啊啊啊，好想讓他狠狠哭出來啊，聞歸你這也忍得住的，你是不是alpha！！！】
【信女願用十年單身換聞故知新長長久久白頭到老來生轉世紅線不斷栓他媽個九千九百九十九年！！】
……
直播間里彈幕還在刷著，鏡頭外聞歸已經來到了書房。
他手撐著書桌，笑吟吟地低頭問著坐在桌子後面的裴知故：「真生氣了？」
裴知故抬眼掃了他一眼，沒說話。
他倒沒有那麼小氣，不至於為了這麼點小事和聞歸翻臉，只是剛剛聞歸戲耍他的態度讓他感到十分不爽。聞歸好像一直在試探著他的底線，試圖抓住它，然後……裴知故不知道聞歸究竟想做什麼，但這讓他不禁產生了一種深深的危機感。
他現在是越來越摸不清聞歸到底什麼時候在做戲，什麼時候是發自內心了。他能感覺到，聞歸最後抱他的那一下全然本能的，他在聞歸的眼裡看到了深藏的慾望。
不過這也難怪，畢竟他們只是合法關係的床伴。
裴知故冷靜了下來，收回了和聞歸對視的視線。
「沒有。」他說。
聞歸得到答案后也不打算走，反而抽走了裴知故手裡的書。
裴知故心底忍不住浮起一陣煩躁，他沉下聲，直接命令道：「還給我。」
聞歸坐在書桌上，單手撐著桌子把書壓在了手下，也收起了臉上的笑意。
聞歸不笑的時候，總會給人帶來一種危險的感覺，像是獵手，又或是一把藏起利刃的尖刀。讓裴知故明明白白地認識到，在他面前站著的是一個alpha。
一個基因足夠優秀，也足夠具有壓迫感的alpha。
裴知故猜不透聞歸的心思，只能靜靜地看著他。
像是在看一個不夠聽話不夠懂事孩子。
聞歸垂眼，他沒有釋放威壓，也沒有動用信息素，只是簡單地靠近了裴知故，然後把額頭抵在了他的頸間，悶聲說了句：「你已經一天沒有好好陪我了。」
在他說完這句話之後，不僅是裴知故愣住了，直播間里的粉絲們也跟著愣住了。
【嗚嗚嗚我哭得好大聲誰知道，怎麼會有這麼讓人心疼的alpha啊嗚嗚嗚】
【他委屈了！他不開心了！他要你陪他！啊啊啊裴教授，你快陪陪他啊，你快去陪他啊！！】
【我不行了，家人們，我真是，我最受不住純情p了，怎麼能這麼好嗑啊】
【明明他們兩個都沒有什麼特別親密的肢體接觸，但我已經被他倆拿捏得死死的了，誰懂】
【我真的看不下去了，我必須要出去跑兩圈，我現在感覺我自己有點上頭，必須出去發泄一下不然我就要憋死了！！！】
【是誰，抱著手機在床上扭成了麻繩，是誰，看著直播突然就淚流滿面，是我，是我啊555】
【謝謝，我圓滿了，我突然覺得我和世界和解了，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什麼東西能夠傷害到我了，我相信著世界上還是有愛情存在的了，感謝聞故知新，感謝】
……
裴知故聽著聞歸的聲音在自己的耳邊響起，儘管他和聞歸無法建立起雙向的精神契約，但他依然能感受到聞歸現在很難過、很難過……
難過到連他的心臟都被狠狠攥住了，生生絞著痛著。
他緩緩地抬起手，遲疑了片刻，然後直接抱住了聞歸，輕輕摸著他的腦袋，聲音也不自覺地軟了幾分，輕聲道：「抱歉。」
裴知故就這麼任憑聞歸抵在自己的身上，兩個人都不說話，卻不覺得有所間隔。房間里的時間好像都變得慢了一樣，滴滴答答地拖著腳步，把這裡單獨割裂了起來。
聞歸閉著眼，全心全意地感受著裴知故身上的溫度、呼吸、聲音、味道……像是掉進了海里，又被海浪輕輕地托起，溫柔地安撫了他這段時間來緊繃的神經，緩解了他的不安，他的焦慮。
裴知故的身上有著一股淡淡的冷香，中間摻雜著苦澀的茶香。
聞歸強迫自己從這種令人安心的環境里脫身出來，他看著裴知故，輕輕笑了一下，沒頭沒尾地喊了句：「裴知故。」
我想……
聞歸止住了心裡後面說不出口的半句，在裴知故不解的視線里搖了搖頭。
隨著他的離開，縈繞在鼻尖的苦茶香也漸漸散去。beta的信息素並不像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一樣濃郁，他們的味道大都是淡淡的，路過時也像是錯覺。
就在裴知故轉開視線準備做自己的事情的時候。
聞歸彎了下嘴角，又叫了一聲：「裴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