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怎敢
「我的劍呢？」孫旭找到了當初的戰場，其他的東西似乎都在，散落在雜亂生長的草叢裏，獨獨少了霜之哀傷。
隨手揮出黑暗能量，再次打爆一隻試圖接近的水母，孫旭開始仔細搜索周圍的一切。
強大的精神力散佈在空中，在腦海里構建出身周數十米內的全息影像，連草莖上細微絨毛正在隨風輕輕顫抖都能夠清晰展現。
孫旭找到了什麼。在一團枯敗亂草的糾纏中，一根黑色的長長細絲被精神力小心翼翼地抽出，飄到孫旭手中，輕輕纏繞在左手無名指上。
孫旭將握成拳的左手舉到面前，低頭輕輕聞了聞，想要聞到一絲不可能存在的熟悉味道，充斥着黑暗能量的戲謔眼神里流露出一抹溫柔。
孫旭從背包里剩下的雜物中挑出那個小小的次聲發生器，試着將它打開，卻已經不能正常工作；拿起金色爪刃想套在手上，才發現比照着他原來手型定製的拳套，現在已經套不進他變大了的手掌。
似乎一切都改變了呢，包括我自己。孫旭心裏默默說道，抬頭看了看佈滿天空飄飄蕩蕩的水母，最後只拿起串在一起的幾十枚「哨糖」，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很快，孫旭就來到一處高度腐爛的屍體面前。只是用精神力抓住屍體的衣物輕輕一抖，散發着惡臭的**肉塊就嘩啦啦掉了一地，只有一些濃稠的粘液還粘在衣服上。
精神力拖着這些衣物控制在最遠的距離，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一處流淌的小河，孫旭把這套曾經屬於北方小隊隊長的衣服丟進水裏，沖刷了一兩個小時，直到再也沒有什麼異味，才收回來一件件穿戴起來。
這套戰鬥服幾近完好，而且北方小隊的隊長身材高大，他的衣服孫旭現在勉強還能穿下。
擺脫了他媽的境地之後，孫旭繼續朝南走，走了好一會兒，都沒有看到巨蜥或者蟲人的蹤跡，荒野上只有天空中似乎更加密集的水母。
孫旭一路上已經不知打爆了多少只水母，有一次是好幾隻籃球大小的水母聚在一起向孫旭靠近，孫旭只用黑暗能量把其中一隻打到自爆，另外的幾隻水母就因為彼此靠得太近，彷彿殉爆一樣集體炸開，能量餘波甚至波及到了孫旭，如果再近些就可能造成一點麻煩。
孫旭已經不再把水母視作沒有威脅的東西了。剛才的情況如果換成射程更近的三階進化者，幾乎肯定要受傷，而受一次傷幾乎就意味着第二次第三次會接踵而來，直到失去生命。
孫旭試着控制「哨糖」在空中加速去擊打更遠處的水母，現在精神力控制範圍達到百米，通過持續不斷地旋轉加速，「哨糖」的速度幾乎不下於普通槍械射出的子彈，射程也遠遠超出精神力本身的範圍。
但哨糖打到水母的傘體上，就直接從另一側穿了過去，水母的傘體波動了幾下又恢復如初，連受到傷害的跡象都沒有。
而進入孫旭攻擊範圍的水母，不管是精神力還是黑暗能量，都可以輕鬆引發水母的自爆，消耗的能量還更少。
最後孫旭只能認為，使用能量進行攻擊能夠引發水母本身能量的混亂，最終才導致自爆，純憑加速之後的慣性進行飛行的「哨糖」卻只有純粹的物理打擊能力，反倒對水母無可奈何。
「看起來，槍械對水母也不會有什麼效果，不知道江南城有沒有辦法對付這些東西？」孫旭一邊朝南方趕路一邊想着。
現在孫旭正朝着江南城的方向前進，首先他要確定現在到底是什麼時間，然後就要找某些人討回一些公道。
當初沈家毫不猶豫地把他留在了荒野上，是不是早就準備好應對他歸來后的任何情況？
雖然出了點意外，大大推遲了他回來的時間，還讓他變成現在這副模樣，但應該也更方便他的行動，誰能想到這個穿着北方勢力服裝的大漢就是原來的孫旭呢？
而且，還有水母製造麻煩。或者，不僅僅是麻煩……
孫旭開始看到屍體，巨蜥的，蟲人的，還有捕食者的，除了大致的輪廓保留下來，幾乎全被吸成了乾癟抽搐的一團，而在天空中，也出現了一些比一般水母體積大出好幾倍的巨型水母。
孫旭剛剛在遠處看見一隻水母，幾乎就是霸主級別的存在，直徑幾乎接近一米，估計就算單挑都能讓現在的孫旭認真應付才行。
這種似乎以吸食其他生物體內能量為目標的怪異生物，還能通過這種手段不斷增強自身，再加上那似乎無窮無盡的數量，彷彿在宣告，相比之前幾個月人類還能苟延殘喘，它們的到來才意味着真正的末日。
如果說這些水母的缺點，就是它們似乎沒有什麼自主意識並且移動緩慢，只有感覺到周圍有能量生物的時候才會慢慢靠攏，但只要在它們靠攏過來之前跑出足夠遠，水母又會恢復到無意識的隨風飄蕩狀態。
察覺到這點以後，孫旭就再沒駐過足，靠着精神力在身邊構建的感知場，在荒野上奔跑幾乎如履平地。
孫旭從母巢附近清醒過來時正是一天的清晨，下午就已經穿過了已經形同虛設的地雷陣地，到達了曾經的江南城北部防線。
這裏已經空無一人，只有遍佈視野的屍體，有進化者的，也有捕食者的。
孫旭幾乎能夠想像這裏曾經發生過怎樣的戰鬥，但最後是以進化者的失敗而告終。
因為沒有活着的進化者來收回同袍的遺體，幾乎所有的屍體都只剩下骨架，那是勝利的捕食者狂歡后的殘羹冷炙。
但現在，連捕食者的蹤影都消失不見，只留下一片狼藉不堪的屠殺場，默默訴說着江南城的進化者們在末世的最後抗爭。
不過，這裏真的什麼都沒有嗎？
孫旭不知不覺走到戰場中央，這裏的天空中沒有水母。
或者說，每一隻無意靠近這裏的水母都已經死掉了。
尖利的呼嘯聲從無到有，越來越響，瀰漫整個空寂的戰場。
一顆顱骨「骨碌碌」從它原主人的脖頸上滾動着脫落，空洞的眼眶裏似乎燃起青色的火焰。
扭曲的青色旋風從顱骨的幾個孔洞裏掙扎出來又匯聚到一起，形成一個懸浮的強烈渦旋，帶動着周圍的空氣都動蕩不休。
青色的渦旋停留在孫旭不遠處，一時擴大一時縮小，遲遲沒有其他動作，只有風聲嗚嗚作響。
孫旭盯着青色渦旋，近乎直覺般地明白了它的由來。
擁有腦電波活動的變異腦晶，狂暴到試圖掙脫他媽的能量，最終就會變成這副模樣，這是一個與能量共存的瘋狂靈魂。
青色渦旋抖動地越來越劇烈，突然甩出一道迅如閃電的青光向孫旭飛來，到底還是忍不住首先發動了攻擊。
孫旭反而微笑起來，渦旋里蘊藏着的能量無疑非常強大，這道青光的威力也超過他現在敢於調用的黑暗能量的最大強度，但是這樣的攻擊在他面前幾乎毫無意義。
能量攻擊仍要在空中飛行，即便再強大也只是「偽」四階而已。青光一進孫旭的感知場，速度立刻就降了下來，被孫旭輕鬆地躲開。
青色渦旋迅速膨脹起來，想要醞釀更兇猛的攻擊，卻永遠不再有機會。一道黑暗之矛在它面前憑空形成，直接穿透了它的本體。
幾乎全部黑暗能量都留在了渦旋的內部，開始瘋狂吞噬這充沛的四階風系能量，將它們轉化成黑暗屬性。
渦旋狂亂地扭動着向外飆射風箭，做着最後的垂死掙扎，但很快就安靜下來，變成了一個純粹的黑暗能量球體，靜靜飄在半空中。
孫旭慢慢走近，伸出手指點在球體上，黑暗能量順着指尖反哺回身體，補充著這一天來的消耗。
快要完全補滿的時候，孫旭果斷地收回手指，將縮水了不少的黑暗能量球拋向遠處，同時放開了對它的控制，任由它在遠方爆開並慢慢消散。
雖然有些浪費，但總比吸到身體里控制不住造反要強。孫旭聳聳肩，晃晃腦袋，確認精神力仍然足夠壓制黑暗能量，保證自己不會失去理智，才循着戰鬥的痕迹繼續向南走去。
進化者和捕食者的屍體互相交疊著，沿着一道低矮的山樑向遠處延伸，最終消失在山樑的另一邊。
孫旭微眯着眼睛緩步走上山樑。黑暗能量補滿的充實感覺有點像一個老饕剛剛吃完一桌美食后的滿足，又像喝着香醇的美酒直到微醺的眩暈，讓孫旭覺得非常舒服。
直到看到山樑背後的景象，孫旭驟然站在原地，瞳孔猛地縮小，死死盯着前方。
人間地獄。
山谷的正中央有一個巨大的黑色深坑，深坑的範圍里曾經存在的一切都已經化為烏有，再也找不到一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痕迹。
整個山谷里都看不到任何植被，所有的植物在一瞬間就被強烈無比的光線灼成一縷青煙，連燃燒的過程都沒有，緊接着又被狂暴的衝擊波吹得無影無蹤。
爆炸中心兩百米內連一具屍體都見不到。除了化為烏有的那些，再遠的也只在地上烙下一道淡淡的黑影，作為曾經存在過的證明。
直到山谷的邊緣地帶，才有一些熔融成一灘又凝固在一起的物體，算是最接近屍體的存在，只不過曾經生死拚鬥的進化者與捕食者，也已經融在了一起，再也分不出彼此。
孫旭低頭看看腳下，附近的草葉已經開始表現出不正常的畸形，奇怪的突起和鼓包遍佈在植物莖桿上，扭曲著朝着天空伸展。
「啊！！！」孫旭緊緊閉上眼睛，低下頭髮出一聲痛苦的吼叫，一抹黑暗從腳下蔓延開，將身周所有在核輻射下開始變異的植物化為齏粉。
「你們，怎麼敢！誰給了你們這麼做的權力！」孫旭緊咬着牙，向江南城的方向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