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事情差不多就是這樣,不僅喪屍會聽從它的命令，就連那些有思想的人類士兵也會在接觸后的極短時間內，被它徹底迷惑控制住思想。」
趙弘毅將自己知道的所有和變異蘑菇相關的信息，結合他知道的事例,再度和其他基地的負責人細細說明。
這下清楚聽聞了那朵變異蘑菇的恐怖之處,還有不久前當着他們的面徹底淪陷的L市基地給他們示警,哪怕只是隔着數個市區通過無線電進行會議,此時場上的氛圍還是肉眼可見地冷凝了不少。
……如果說他們最開始抱着「反正離得遠,就算真出事了也有S市基地給自己擋災」的念頭,心底還存着那一點僥倖沒把趙弘毅的話當回事，這會兒聽明白了那朵變異蘑菇的危險性，個個都露出了絕望的神色。
「這樣的變異植物，簡直就像是……」話說到一半，大抵是因為剛才L市基地傳來的那句「讚美我主」不僅震懾住了趙弘毅,也跟着把他們這些人都嚇得頭皮發麻，說話的基地負責人下意識咽下了後面帶着誠惶誠恐意味的「神明」一詞，就好像只要不說出口就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他抿了抿唇，咽下即將脫口而出的字眼,用帶着疲憊的語調無力地說道：「面對這樣的敵人,人類真的能勝利么？！」
這幾句簡短的話,幾乎說出了在場所有人的心聲。
是啊……面對這樣強大的敵人,人類真的能勝利么……
心性堅定如趙弘毅這樣的軍人,都難免在面對這殘酷現實時或多或少生出過絕望，更別提其他人了。
聽着這些人不戰先怯，趙弘毅心底也有些難受。
不過他到底還是比在場其他人提前知道相關消息,或多或少也提前做好了相關的心理準備,這會兒倒是最先克制住情緒恢復平靜。
「可以的,我們一定可以的……」趙弘毅語氣堅定，不知道究竟是在安慰別人，還是自己也想從這肯定中汲取繼續鬥爭的力量。
趙弘毅咬牙：「我們有槍有炮，我們S市基地內甚至還有導/彈……實在不行，實在不行我們就暫時撤離，去其他軍區搜尋核/彈頭。我們人類過去創造了許多遠比我們自身還要強大的武器，甚至以此征服了整個世界。我們一定可以的！」
他這麼說着。
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當他從槍支說到導/彈，又從導/彈說到核/彈時，就是他自己也隱約意識到，這些基地內存在的熱武器也沒能給他帶來必勝的信念。
其實連他自己，也和在場其他基地負責人一樣，恐懼着祂的存在……
不過人類也是存在着優點的，他們在看到最後生存的希望后，哪怕只有一點，也會情願堅定地去相信它，相信未來可能的勝利。
趙弘毅這話一說出口，會議的氛圍肉眼可見地也跟着輕鬆了不少——
「確實，趙首長你說得對。」
「我們曾征服過世界，未來也一定能成功！」
「勝利一定會再度屬於人類！」
他們精神振奮了片刻。
當然，也只是片刻罷了。
在聊到之後要如何動手時，顧及到這朵變異蘑菇惑人心智的強大能力，再加上此時幾乎所有基地都沒有遠程操作的能力。
只是在小鎮周邊探查的先遣部隊都會被隔空引誘，就算有熱武器在手，具體如何實施計劃又是另一個亟待解決的大/麻煩。
……要不是一個基地當着他們的面徹底淪陷，怕死此時就該有人跳出來當和事佬，說什麼只要避開就不會有危險之類的話了。
「其實也是有靠近的可能的……」一片死寂之中，趙弘毅輕輕開口，他想起了前些時候聽說的那個從小鎮上逃過來的年輕人，「在
這之前，我們基地就接收了一個從小鎮附近逃過來的倖存者。」
「只要多加嘗試，一定能取得成功！」
有人下意識反問：「就不能直接問他要怎麼做么？」
趙弘毅：「……從小鎮上逃出來，來到我們S市基地后，他就已經瘋了。我們基地也在竭力尋找心理醫生給他治療，希望能儘早讓他恢復正常。」
又是一片死寂。
片刻后，才有聲音輕嘆一口氣后響起。
他們說——
「我們也會幫忙，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醫術精湛的心理醫生。」
他們說——
「一定會想辦法治好這個人類最後的希望。」
人類最後的希望——他們已經開始退怯，並用這個榮耀的稱呼來形容一個最為成功的逃兵。
……
幸運的是，人類最後的希望——陳子軒在數日的修養后，終於從理智值驟降后的臨時瘋狂癥狀中，恢復了正常人的理智。
陳子軒是在來到基地三四天後，才勉強恢復的正常。
在這段時間裏，大抵是因為L市基地的淪陷，趙弘毅對蘑菇的恐懼也成為了祂繁殖發育的土壤，基地內時不時就有斑紋詭異的蘑菇長出。
它們像是清楚知道基地最為重要的區域究竟位於哪裏，全都有目的地出現在了基地的中央區域。
無論是趙弘毅，還是當日會議上的其他基地負責人，他們都覺得這就是蘑菇的陰謀，一定是那朵變異蘑菇在進化中也生出了接近於人類的智慧。
就在他們都快受不了這些突然出現的蘑菇，精神也隱約開始崩潰的同時，陳子軒恢復了理智可以正常溝通了。
聽聞這個好消息，趙弘毅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專程找上了對方，詢問對方得以逃出那個危險小鎮的原因。
陳子軒沉思了片刻，在即將回憶起那朵蘑菇形貌的同時下意識放空了自己的思想。
……沒辦法，如果不是生物求生的本能讓他的身體學會了趨利避害，使得他在回憶起當初小鎮上的怪誕景象前自發放空思想，恐怕陳子軒直到現在都還沒辦法從那份對蘑菇的恐懼中回過神來。
陳子軒就這麼間斷地思考了許久，終於整理出來了他自認為自己能逃脫的原因：「不要去聽，不要去看，不要去想。」
「只要不去額外注意，祂的神異就會被人類的本能下意識忽略。」
「只有無視祂，竭盡自己所能地去忽略祂，不去在意祂的存在與否，人類才能有逃脫的可能。」
就好像那些民間傳聞的誌異故事一樣，忽視它們的存在，才是最為上乘的自保手段。
或許趙弘毅自己心裏也早已將其與神鬼掛上了鈎，幾乎只是陳子軒這麼一開口，他就下意識接受了這樣的可能。
趙弘毅終於想明白了，為什麼他最近老是能在基地內看見那些古怪的蘑菇了。
只是接受歸接受，面對危險的恐懼在聽聞這個幾乎不可能的逃脫方法后，還是不免跟着愈演愈烈。
……畢竟如果真的什麼都不去看、不去聽、不去想，他們到時候又該如何動用熱武器瞄準對方，如何進行攻擊？
總不能就這麼忽視對方，一直忽視地等著對方繼續擴張繁衍，潛移默化通統治整個世界吧……
神志動搖時，就是蘑菇生長繁殖時最好的養料。
蘑菇再度出現在了牆角，鮮艷的斑紋只一眼就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趙弘毅冷著一張臉上前，毫不猶豫地一腳踩下，把這幾朵新長出的蘑菇徹底碾碎。
他以為自己應對得很從容，他以為自己的反應迅速又冷靜。
他同樣從未反應過來自己面容里的驚恐。
不過
趙弘毅有一點還是要比陳子軒來得更好一些的。
雖然害怕，但他還有繼續抗爭的心力。
儘管他從陳子軒口中得到的「逃脫辦法」，一時間也沒辦法被他盡數化用到之後的抗爭上，可這怎麼說也勉強能算是勝利的希望與可能。
蘑菇仍在不斷擴張，無論是那支先遣部隊還是整個L市基地，這些都在推動着趙弘毅再度下定決心，預備聯合其他人一起動手。
趙弘毅再度找上了其他基地的負責人，細緻說明了他和陳子軒交流的全部過程，然後群策群力地尋找解決方案。
不得不說，人的潛力果然是無窮的。
別說，在絞盡腦汁地思考過後，還真叫他們想到了一個理論上可行的解決辦法——
他們決定先組織出一隊哪怕蒙住雙眼，也能發射武器的技術嫻熟的士兵用以發射導/彈。然後再額外配備幾個普通士兵用以指路，傳遞蘑菇的大致方位。
在靠近小鎮前，普通士兵會提前被精神系異能者控制住思想，僅以最基礎的「收音器」、「攝像頭」的作用存在，以此來接收了解周邊的情況。
然後再由精神系異能者作為信息傳遞的中轉站，轉而給那些蒙住了雙眼的技術士兵傳遞信息。
……當然，他們也考慮到了一些可能會發生的特殊情況——比如蘑菇在這方面的造詣遠超於異能者，這些被精神系異能者控制住神志的人最後還是可能會像那些喪屍一樣，被蘑菇篡奪神志。
不過問題照樣不大。
就算這些普通士兵在本身沒多少神志的情況下仍被蘑菇控制，甚至於這些普通士兵背後的精神系異能者也被蘑菇控制，其餘技術士兵也會通過帶上耳塞后聲音削弱、只能大致聽清聲音方向的聽覺，以此來確定蘑菇的大致方位。
然後將一切都寄託於之後充足的熱武器的轟炸下……
雖然聽着有一些殘忍，好像最開始就是打算拿一些人的性命去填補信息的缺口，甚至於這個計劃同樣也要求了幸運與實力相當，但他們確實也沒有別的幫辦法了。
——結合周邊所有基地的熱武器，配合末世來臨之後人類覺醒的奇異異能，用盡他們能動用的全部力量，他們決心與那株強大的變異蘑菇爭一爭長短。
這恐怕也是他們最後唯一的出路了。
……
於是，帶着這樣的信念，帶着眾多基地最後的希望，一支特殊的隊伍就這麼被拼湊成型，去往了那朵變異蘑菇存在的小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