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強勢回歸

第三十六章 強勢回歸

司馬煦年知道秦天麟之子秦書昀要回朝堂,還認為他必出任尚書省兵部尚書一職,畢竟尚書省現在是秦天麟和寧親王的天下,安插秦書昀在尚書省更得心應手。更何況,秦書昀現任益州刺史,益州為邊境州,刺史同領該州諸軍事,他對軍事應頗有經驗,任兵部尚書合情合理。但秦書映一說,他才知道寧親王陣營要把他拱進中書省,位置肯定是前太子黨正三品中書舍人張懷顯被清理后的出缺。

秦家要開始動作了,不消說,秦貴妃肯定是吹了不少枕邊風的。

正三品中書舍人是十分關鍵的政務官。按大成國律例,各地方上奏的奏章先經門下省諫議大夫審議,出具初步意見,再到中書省中書舍人判事,擬定處理方案,其後直接送到皇帝桌案。

皇帝認為可行,即紅字御批,發尚書省執行,皇帝認為需再議,即送翰林院謄抄副本,分送相關官員閱知,再在政事堂或朝堂上商榷。

通常,皇帝在批閱奏章時,翰林院大學士領諸閣學士在一側伺候文墨,並應皇帝需求出具參考意見、隨時謄抄,因此大學士也是重要的決策人物。

這是大成國「互相制衡」統治制度的一項重要內容,三省長官本已位高權重,如果還掌握了各地方官員上達天聽的奏事渠道,就很容易把皇帝架空,因此,將地方的奏事處理權攤到諫議大夫、中書舍人以及翰林院學士等品階不算太高的人手裏,一來制衡了三省長官的權力,二來,即使皇帝想偷懶,也有朝堂的三重精英給他擬好方案,他即使閉起眼御批通過,諒也不會出太大的岔子。

前太子在位時,中書舍人有三人,其中兩人為皇帝在翰林院提拔起來的親信,任該職已有十數年,另一人則是張懷顯。張懷顯在任期間,大肆傾斜包庇揚州一地,助長太子陣營。太子倒台時,皇帝首先就把他清理了出去。

秦書昀不日即到長安,司馬煦年預計皇帝很快就會提出補缺中書舍人一事,如果他有意安排秦書昀,則不會給反對者太多抗辯機會,司馬仰如果舉不出一個有力的競爭者,必然失敗。

果不其然,秦貴妃祈福回宮后第二天的朝議,皇帝就拋出了遴選中書舍人一事,寧親王第一個站了出來舉薦秦書昀,自然是說了一大通好話。司馬仰以為寧親王陣營會繼續推馮炯,不想對方卻如此耐不住性子,堂而皇之地偏私,把秦書昀舉了出來,一時有點措手不及,只能泛泛說了幾句反對的話,不痛不癢的自然撼動不了皇帝的心意。正在皇帝準備下旨決定時,司馬煦年站了出來。

「聖上,臣以為,中書舍人一職甚為緊要,非經驗充足者不能勝任。秦大人當然是年輕有為,但只任過益州刺史一任地方官,恐怕對天下大事還不太熟悉,任中書舍人行判事之職,怕是不妥。」

司馬韜頓了頓,面露不悅,但不得不說司馬煦年所言確有道理,「那依愛卿之見,何人適任?」

「臣以為,吏部侍郎楊政,可當大任。」

站在隊列里的楊政聽到自己的名字,大吃一驚,不知司馬煦年是何意,連忙出列跪下,直喊「臣惶恐」之語。

司馬韜沒想到司馬煦年有此一舉,但客觀來說,楊政的履歷,要比秦書昀亮眼得多。

弘農楊氏自前朝時起便是門閥士族,培養接班人甚是嚴格。楊政在考中進士后,即被分配到邊遠的交州任一區區縣丞,後為縣令,后歷任南海港市舶司主事、郡守、交州司馬、刺史等職,回到朝中后,跟着楊暉又在中書省、尚書省屬下多個機構任職。

楊政其人雖資質平平,但也中規中矩,而且將其在現任從三品吏部侍郎拔擢為正三品中書舍人,也甚為合理。

司馬煦年建言一出,滿朝文武皆有同感,不少人點頭附議,司馬韜一時也難以應對。

弘農楊氏在朝中本就根基深厚,皇帝當初也是為了拉攏楊暉才與他結為兒女親家。楊暉在藏奴冤案中並沒有太大的罪過,至多算是德行有失。

楊暉被公告罷官的緣由並不是觸犯律法,而是尋了個借口,說朝廷體恤其年邁,特賜歸田養老。其後,皇帝為安撫楊家,還特地宴請了楊氏族長,從一品太師楊晞,閑話家常。由此可見,楊氏一族,非同一般。

此時朝中已有不少高階官員出列贊同司馬煦年。同是出自弘農楊氏的楊安之,一向自視清高,既不曾與楊晞、楊暉等人深交,也不參與朝堂政爭,但此時也站了出來,支持楊政出任中書舍人,足見秦書昀難俘人心。

朝堂的輿論,已經明顯向楊政傾斜。司馬仰因無法提出其他的有力競爭者,唯有沉默。

司馬韜見此場景,知是大勢所趨,而且補缺的議題是自己拋出的,現在也不好壓下,唯有同意楊政補缺。為了平衡,他還是授予了秦書昀從三品參知政事一職,使其進入政事堂。

楊政叩頭謝恩,滿腹狐疑。

朝議后百官各回衙門,楊政返回吏部候旨,沒等諭旨來就去找司馬煦年問個究竟。

「司馬大人,剛在朝堂之上你是何意?」

「楊大人,還沒向你道賀呢,恭喜高升。」

「你應該不會是想着報答我父親提你入朝的恩德吧,更何況,你把這個視為恩德嗎?」

「楊大人,我還是那句話,你若是學得你父親的沉穩,前途怕是不可限量。」

正說着,門外已傳來內侍臣「傳聖上諭旨」的呼喊聲,兩人緊忙趕出去跪迎。諭旨一下,吏部緊接着就辦理官員的轉職文書、案宗記錄,楊政就是正式的中書舍人了。

「司馬大人,今日提攜之恩,楊政來日必思圖報。」

司馬煦年擺擺手,楊政拱手告退。

暮春將盡,三年一度的春闈如期舉行。

大成國選拔官員無非三種途徑,一是科舉,這是最基本、含金量最高的途徑,仕宦精英,幾乎盡為此出,高階官員如果不是科舉出身,甚至都會被同僚輕視,自己也自慚形穢。

二是功績,最常見的是軍功,該出身的官員視乎其功績大小,被仕宦階級承認的程度不一而足,像司馬煦年這樣安邦定國的,自然是心服口服,但如果是給皇帝溜須拍馬掙了個所謂功績的,在仕宦階級眼裏根本不入流,恥與為伍。

三是恩封,所謂恩封,就是皇帝直接賜官。皇親國戚、門閥士族,只要健健康康地活到成年,基本都有恩封。雖然恩封的官職只能是爵位、勛位、散官等無實職的官位,能否出任實職官位,還要看機緣,但是恩封好歹是給了貴族子弟免於科舉即可進入仕宦階級的特權。

不同出身的官員之間本身就存在一定隔閡。楊安之支持楊政,其根源並不在於其同出自弘農楊氏,而是楊政雖有恩封,但仍重科舉,是正正經經的進士出身。

而秦書昀,作為秦貴妃的親侄子、秦天麟的嫡長子,剛及弱冠就被授予正六品散官朝議郎,之後平步青雲,直至一州之長正四品益州刺史。兩人在精英匯聚的朝堂高官眼中,高下立現。

在本次春闈中,最大的話題,莫過於宋仲明再次進士及第,金榜題名。

宋運禮牽涉弊案,抄家斬首,宋仲明雖未直接涉案,但受牽連被革了探花的功名,不過,皇帝並沒有剝奪其參加科舉的權利。

他再次在科舉場上有所斬獲,可見聰慧,當初的探花名號,實至名歸。

司馬煦年在長安教坊司見到出塵時,就知道宋仲明不會甘於人下,只不過,沒想到他的回歸,是如此的強勢和迅速。

長安教坊司,宋仲明與出塵深夜密會。

「上次沛國公在百官前帶你亮相,你的入幕之賓,不會少吧……那些官員的秘事,收集得如何?」宋仲明背對出塵,冷然問道。

「有一些……你為何阻止我告知沛國公?」

「沛國公的價值已經利用完了。」

出塵一驚,忙問道,「我們不是和沛國公結了盟,由他帶我到長安,然後由我收集群臣把柄,再交給他帶給榮親王的嗎?」

「出塵!」宋仲明轉身,環視了一圈周邊,厲聲說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仲明……我們不是說好,為沛國公做了這件事,就離開這些是非之地的嗎……」

「離開?我父仇未報,如何離開?!」

出塵陷入了沉默……

宋仲明見她低頭不語,嘆了口氣,上前扶住她的雙臂,說道,「出塵,我們不過是螻蟻,被這幫高門貴第反覆利用踐踏,哪有尊嚴可講?人活一世,不爭榮華富貴、流芳百世,也要爭一絲尊嚴、半世安穩吧?」他側擁著出塵,繼續說道,「你看這大千世界,風輪水轉,誰也無法永遠獨佔鰲頭!我們且等等時機,出頭之日,不遠了……」

出塵愣了一會,終是伸手環住了他的腰,微微點了點頭。

進士及第即是鯉躍龍門,成為天子門生,由皇帝親自定名賜封,進入仕途。寧親王對宋仲明讚賞有加,在司馬韜面前進了不少好話,尤其強調了其人兩度應試,兩次皆中,世間少有。

司馬韜略點頭,表示認同,正想着給他封什麼官時,秦天麟上前建議,說此人乃犯官之後,不應倉促安排要緊職位,不如先到無關緊要的衙門辦差,鍛煉觀察一段時間,確認心術端正,方委以重用。

司馬韜本就猜忌多疑,對宋仲明不甚放心,對秦天麟此一番建言,很是受用,便問秦天麟有何想法。秦天麟舉薦其出任「正六品禮部主客司主事」,主管藩邦朝貢、外事禮儀,協助主客司郎中管理天下十三州教坊司。此言一出,皇帝甚為滿意,御筆紅批定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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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女罪妻:將軍偏寵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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