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五】

第 5 章 【五】

車裏的氣氛挺尷尬。凌准開着車,許默坐在副駕,後座兩側分別坐着大王和林哲,中間夾着迷迷瞪瞪的簡行。凌准打開了車窗,冷風一下子涌了進來,整車人都哆嗦了一下,簡行也從迷糊中清醒了過來。

雖然立春了,可是天氣還是很冷,灌進車裏的寒風像小刀子似的割臉,大王和林哲不禁縮起了脖子。約莫又開了二十分鐘,許默冷的牙都打顫了,從他顫抖的牙縫裏小聲的擠出了支語片言,「差不多得啦,我一教書的,體質弱,求放過。」

凌准也已經吹得快面癱了,順着台階兒也就下了,關上了車窗,但臉上還是顯得非常的不情願。

至於簡行,腦子裏沒事的時候都不一定能睡着,更別提現在腦子裏有事了,但人不睡覺腦子就會遲鈍,事情就越想不明白,跟燉大雜燴似的,都成一鍋粥了。

十二個小時前,凌准把簡行提出的審訊室,許默拎着打包的面在走廊邊等着他,看到凌准鐵著一張臉,他便笑呵呵的迎了上去。三個人到了凌準的辦公室,解決了麵條,凌准從柜子裏拿出了三箱子卷宗,許默知道,他真的是被逼到絕路了。

「許默跟我說,你有本事。」凌準的目光像一隻捕食的鷹,簡行在他的注視下顯得有些可憐。「這案子破了之前,我會一直跟着你。」

「哦。」簡行懵懵的點了點頭。

許默靠在一邊兒喝水,像沒事兒人似的。

這卷宗翻來覆去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可有用的證據太少,起初也沒有併案偵查,錯過了破案最好的時機。

第一個箱子是兩年前發現的,40乘30,容積40升的白色帶把手的收納箱,不是什麼難得一見的容器,屍檢報告上寫着,裏面盛放的屍體重量在30KG左右,接下來的幾個都是相同的棄屍方式,地點不同,手法相同。

簡行把四個受害者的照片平方在凌準的辦公桌。

凌准抱着肩膀沉默的觀察著簡行,在當緝毒警的時候,做過幾年卧底,察言觀色是他拿手的活兒。簡行這個人不難猜,雖說不是情緒都在臉上掛着,可看他剛進警局的時候和現在專心投入的樣子就能分辨得出,他心裏藏沒藏事兒。

許默是徹底的甩手不參與,到不是不想幫忙,只是為了達到他要的結果,最好還是讓凌准和簡行多磨合。

「向被害人家屬取證的是你嗎?」簡行問。

凌准搖了搖頭,「不是。案子發生的時候,我還不在刑偵總隊。」

「能再和被害人家屬見一下嗎?」簡行說着,頓了一下,繼續試探性的問,「我想跟他們談一談。」

凌准皺起了眉頭,簡行也知道希望不大,但他沒有僅憑卷宗就能分析出罪犯輪廓的能力,他需要面對面的交流。

「行。我去聯繫。」

凌准竟然出人意料的同意了,簡行有些意外,到是坐在一旁的許默狡猾了的笑了笑。

在凌准讓人聯繫被害人家屬的空檔,簡行把卷宗又仔細的看一遍,裏面有用的東西不多,除了被害人的個人信息以外,只有棄屍現場的一些照片,都是小型的公共場所,人流量只在特定時間較多,周圍沒有完善的監控系統。

「看來棄屍的人,挑選過地點。……收納箱外部被酒精清潔過,也沒有留下任何指紋。收納箱雖然比較普遍,但是隨身攜帶還是挺顯眼的,不能讓人注意又要避開人流,應該是開車的,在事先挑選的地點等到人流散了再棄屍。」

簡行的推測,凌准也想到了,之前他已經按排人排查過棄屍地點周圍馬路上的監控,幾個出現在不同棄屍地點周邊的相同車牌號也都排查過了,全部排除了嫌疑。

「用不同的車也是有可能的。」

簡行的說法,凌准同意的點了點頭。

「有沒有做過CrimeMapping?」簡行問許默。

許默像被點了名的學生,愣了一下,才忙點頭。

凌准雖然不算精通刑偵,可是既然被調到刑偵大隊了,作為一個好學的警察,他可是非常認真的了解了國內外的刑偵方法。

CrimeMapping也就是犯罪製圖,可以通過犯罪現場的分佈,用地圖製圖學和地理信息以及犯罪學來分析兇手的活動範圍,鎖定搜查目標。

「技術科那邊兒做過了,不在三角定位範圍內。」許默回答道,同時思緒也被牽進了案情里。

凌准偷偷的笑了笑,人是管不住自己的心的,不管多努力的抗拒參與到案子裏,可只要置身案情之中,腦子還是會隨着案子轉起來。

簡行嘆了一口頭,閉上了雙眼,感覺整個人都浮着。

許默提意,「要不你倆先睡一會兒,一直不睡覺可不成。」

其實到了這會兒,凌准也知道不差這一時半會兒的,他也確實累了,這個案子太磨人了,從第四個被害者出現之後,他幾乎就沒有睡過一個踏實覺。

已經快十二點了,大家都累的不行了,從辦公室的窗戶看出去,外頭的夥計們也都歪著腦袋開始打盹兒了,與其這麼睡着不如就放他們回去休息,不然只會成為惡性循環。

「下班!都回家睡覺去。明天早上九點再回來報道。」

凌准站台辦公室外的樓梯上,這一嗓子喊醒了大辦公室里的所有人,大夥迷迷糊糊的看着他們的頭兒,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然後不到半個鐘頭,所有的人都散了。

「他怎麼辦?」許默問凌准。

凌准看了看裝可憐的簡行想了一下,說道,「跟我走。……你。明天早上也得給我來報道。」凌准說着,轉頭也對許默囑咐道。

說好聽了是囑咐,其實就是命令。從小到大都是如此,凌大少爺的囑咐要是不聽,後果必定慘烈。

收拾收拾開車回家,到家的時候已經快零晨一點了。

凌准住的是一套三室一廳的房子,他哥給他置辦的,裝修的風格挺符合他,簡約低調有稜有角,整體訂製的廚房和櫥櫃,沙發前鋪了一張水牛皮的地毯,因為開着地暖所以一進門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

簡行穿的少,在審訊室里坐得全身都透風,他到也不客氣,進門就問睡哪兒,有沒有衣服換,能不能先洗個澡,能不能給整個宵夜。凌准鐵著一張臉,到衣帽間找了一套沒穿的家居服丟給他,然後讓他去洗澡,至於宵夜嘛,那就不要指望了。

簡行洗完澡出來,全身有了熱氣兒,凌准二話沒說就把他銬在了沙發旁邊的黃銅落地燈上,轉身進卧室洗澡去了。簡行就逆來順受的坐在沙發上打開了電視,這個點已經沒什麼可看的了,翻了幾個台都是電視購物節目,簡行就隨便停在了一個頻道,裏面的導購正在誇誇其談的推銷著商品,隨手擱下遙控,簡行四張看了看,凌準的確如他所推測的那樣條理分明,家裏收拾的十分整齊,甚至能看得出他有輕微的強迫症。

開放式的廚房吧枱上的玻璃水杯是成套的,擦的很乾凈沒有一點兒水漬,茶几上除了一一些細塵之外一個指紋都沒有,再看沙發邊的角桌也是同樣的乾淨,唯一不和協的可能就是角桌上的那本書了,他就那麼隨意的被放在那兒,書角有些翻折,裝幀也有些鬆了,看來已經來回翻了很多次了。

簡行拿起書看了一眼書名,《發條橙》。簡行隨手翻了起來,翻開封面,書頁的下角有一個落款,L.L,簡行笑了笑,心想凌准這人還有在書上寫名字的習慣。還沒翻幾頁凌准就洗完澡出來了,簡行立馬笑着發問,「凌隊長,你英文名叫什麼?」

凌准一邊擦著頭髮一邊皺眉,這問題還真莫名其妙,冷冷的答道,「我沒有英文名。中國人幹嗎起個洋名兒,不倫不類。」

這一點上凌準是完全繼承了他爸的觀念。

「哦~」簡行雙眼放光,像是知道了什麼似的亮出了書上的落款,笑道,「那這本書看來是有故事的咯。」

凌准看他那一臉嘚瑟的笑,氣就不打一處來,上前一步奪過了他手裏書,回身拿起了遙控器,把正在播放着推銷破壁機的電視關掉了,然後把遙控器放回了茶几上放各種遙控器的方盤子裏,轉身對簡行說,「你給我老實點兒。」

凌准打開了黃銅落地燈一頭的手銬,把簡行滴溜進了主卧旁邊的客卧,然後把簡又銬在了床架上,轉身就要回屋。

「等等。」簡行叫住了他。「我夜裏要是想上廁所呢?」

「憋著。」

凌准冷冷的撂下兩個字,轉身離開了客卧。

簡行瞪着關上的房門許久,無奈的躺平了,關上了燈,燈是可以關的,可大腦要怎麼關呢。

凌准回到自己的房間,把書擱在了床頭。剛才在客廳的那一瞬,凌准有些後悔把簡行帶回家裏來,早知道他這麼敏銳,就應該在局裏找間休息室對付一晚上算了。凌准嘆了一口氣,轉眼看了看床頭柜上的書,這本書確實有些故事,可也沒有多麼複雜,就只是大概半年前,他剛調到這裏不久,和朋友約在一個咖啡廳見面,坐了一會兒之後,身邊的客人起身離開卻落下了這本書,當時他叫住了那個人。

「你的書。」

「…送給你。」

雖只是匆匆一面,可每當凌准翻起這本書的時候,都能想起當時的情景。那位客人是一名女士,齊肩的短髮帶着微微的卷,她轉身時逆着光,臉上帶着溫和的微笑,整體的感覺讓人覺得知性而友善。

暖意席捲著全身,凌准緊繃的神精隨着身體的感覺和久遠的思緒放鬆了下來,抬手關上了燈,把整個人埋進了床,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已經是早上六點多了。吃過早飯,簡行換上自己的衣服,昨晚凌准已把他的衣服洗了並且烘乾了,七點半,兩人離開凌准家往警局去了。

陸陸續續的大夥都到崗了,許默來的最遲,差不多都到九點了他才晃晃悠悠的來了。

「你來的正好,已經聯繫上兩個受害人的家屬了。一起去一趟吧。」凌准一邊說,一邊拉着許默往外走。

許默一臉的不情願,「我還有課呢。」

「我給你請假。案子是大事兒,別跟我來勁。」

許默被凌准強拉着上了車,簡行雖然沒帶手銬,可是待遇和嫌疑犯也沒什麼差別,被夾在後座乖乖的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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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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