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3 章 【百七三】

第 173 章 【百七三】

接下來的幾天凌准只回了兩次家,其中還有一次還是為了拿換洗衣服。簡行跟他說了眼下的情況,凌准實在騰不出時間送簡行,只好把這事托給許默了。

「東西也不用帶那麼多,反正很快就回來了。」簡行看着凌准檢查他帶的行李,總覺得有一種被家長檢查書包的感覺。

凌准看着眼前這個20寸的小箱子裏的幾件衣服和簡單的洗漱用品,轉頭問簡行,「你就帶這麼點兒東西回去?」

簡行點點頭,「在那邊我也有家的呀,雖然租的房子就快要到期了,但裏面還有衣服和書,又不是搬家帶那麼多東西去還要再打包寄回來多麻煩啊。」

凌准嘆氣,有時候吧他也不想把簡行當兒子似的操心,但簡行同志在生活上的粗線條確實讓凌准十分頭疼,收拾的亂七八糟不說,也沒個計劃安排。

簡行凌准眉頭直皺就快要抓耳撓腮了,笑着拉他坐下說道,「快的話一周就能回來,慢的話呢最多十天。我成年了凌隊長,我能安排好自己,你就安安心心去工作。」

說着,簡行從茶几上拿起一個信封塞到凌准手裏,用眼神讓他打開,凌准狐疑的打開拿出一疊分類貼好的票據以及一張票據清單。

簡行一臉自豪的說道,「你填好報銷單交給裴姐,包你這次報銷成功。」

凌准有些愣住了,這疊票據是他之前陸陸續續報銷失敗的「證物」,本來凌准就是隨手往玄關的抽屜里一丟已經死了報銷的心了。凌准看着手裏的票據心裏突然變的很熱,他總是覺得簡行在細枝末節上很粗心,其實簡行只是對他覺得不重要的東西很隨意,但對自己從來都是細心的。

凌准伸手摟住簡行的肩膀,兩人互相依偎著坐了很久,直到一陣急匆匆的拍門聲打斷了他們。

凌准起身去開門,透過貓眼一看不由的嘖了一聲,門外站着的不是別人,正是許教授。凌准剛打開一條門縫,許默推開門就走了進來,凌准越看越不對勁,因為此時的許默腳蹬拖鞋套著件長羽絨服露出半截睡褲的褲角。

許默可沒空理凌准在自己那臉便秘的表情,衝進客廳就把自己甩在了沙發,簡行覺得自己被彈起了半秒。

「今晚我住這兒。」

面對許默的理直氣壯,凌准也不知道他哪來的自信不會立刻被踹出去。「出去!」

凌隊長好不容易早回家,今晚可是奔著和簡行二人世界去的,許默這兩千萬大燈箱往這兒一杵,世界都擁擠了好嗎。

「我離家出走唉,你趕我出去?」

簡行有點為難的看了看凌准和許默,凌准這段時間都是早出晚歸,有時為了不打擾他休息甚至都不回來,好不容易他今回來早,本來兩人都想着能一起吃個飯聊聊天過一過久違的二人世界,許默的突然到訪還真是打亂了他們的全盤計劃。

簡行看許默這身造形,試探性的問道,「你…跟賀法醫吵架了?」

凌准扶額他是真想問問簡行這個大聰明為什麼要給許默遞話,為什麼不保持沉默。至於許默,一聽可就擰上勁兒了,蹬了拖鞋盤腿就上了沙發,對簡行義正辭嚴的投訴道,「當初我看他老老實實一個小孩兒不吱聲不吱氣,對我也算不錯,我再三拒絕他也沒跑,我心一軟就答應了。…真是沒想到,剛追到我還沒幾天呢,本性就暴露出來了。」

說着許默轉頭瞪了一眼蹲在一邊扒拉簡行行李的凌准,啐一句,「狗男人。」

凌准平白被他破壞了二人世界,現在又莫名其妙被罵,無奈的懟道,「你有病吧。」

許默撂下一劑白眼,轉頭繼續向簡行控訴起來,「他說想一起住,我遷就他跟他搬到這裏一起住,這裏離大學多遠啊,我每天起早貪黑的為了誰?住在一起了又開始得寸進尺,要睡一張床,睡了一張床現在要……」

簡行插不進話也攔不住許默放炮仗般的一通輸出,直到凌准一把拉住了他羽絨服的后領子。

「你剛剛說什麼?」

一句話的須臾間,簡行覺得屋裏好像突然冷了下來。

許默轉頭瞪了凌准一眼,伸手扒拉開凌准拎他后領子的手,大聲的喊道,「我說睡一張床。幹嗎?你倆不睡一張床啊?」

凌准懶得跟他耍嘴皮子,眼神又冷了幾分盯着許默的眼睛問道,「你說,你們搬到這裏。」

簡行恍然大悟,許默心裏一虛眼神迴避的別過頭去。

「你和賀法醫住在樓下?之前你租給我的那個房子?」簡行雲淡風輕的往鍋里滴了點油,這也是作為許默破壞他和凌准二人世界的一點小小報復。

許默開始戰術性的摳他羽絨服上的拉鏈頭,凌准看在眼裏,此處無聲勝有聲還要什麼證據,這表現不就鐵證如山了么。剛才凌准還覺得許默這身造型不對勁呢,現在全明白了,合著他這離家出走連這棟樓都沒走出去,就上了個樓。

「當初你買這房子的時候是怎麼說的?你說你就是拿來投資,才不會住的這麼遠。你說大學有教工公寓,朝向好明廳明衛離校近,你不住才是大傻子。」凌准聽來平靜的敘述每個字都是容嬤嬤的針,扎的許默周身刺撓。「大傻子,你是犯了作風問題被開除了嗎?資金鏈兒斷了?」

簡行兩手一揣抱着貓看熱鬧,凌准批評起人來的那種刻薄勁兒真是令簡行佩服的五體投地,當初自己租許默房子的時候,凌准對他也沒少刁難,想想那時候簡行現在都覺得骨頭縫發酸。

屋裏暖氣開的很足,許默的羽絨服在暖氣和凌準的雙重攻擊下實在是穿不住了,他所索性脫了往沙發上一扔,開始擺爛。

「你管我住哪兒呢?你是我爹還是我媽呀。……我作風有問題,你不也一樣。」許默一臉瞪了回去,他倆打小就這樣,現在加一起都六十齣頭還是這死德性。

許默是把凌準的死穴摸的透透的,這一回合,沒輸。

凌准嫌他煩也不想再跟他廢話,只想趕緊給他送走,於是互掐死穴的拿出手機發一條語音給賀理。「上來,把人給我弄走。」

許默一聽就急了,「你還是人嗎?枉我跟你撒尿和泥的交情,你居然要送我走?」

「別撒潑。你跟賀理那點兒破事兒回你們家鬧去,您都三十而立了還玩純情少男那點狗屁事呢?你就打算跟人家蓋着被子聊家常啊,你還是人嗎?」

剛剛許默吐沫星子橫飛的跟簡行告狀的時候,凌准就大概聽明白了,多半是賀理想那啥,許默接受不了就作天作地的找架吵,凌准最受不了的就是許默這顧左右而言他的臭毛病。「你接受不了你就直接跟賀理說,他還能強…那啥你啊。……你當初跟他在一塊兒我就不信你倆能長久,許默你如果心裏想的是『賀理要是女的就好了』,那你趁早跟他分了吧,別耽誤了人家。」

屋裏的氣氛在凌准一番語重心長之後變得沉重了起來,簡行也從一個吃瓜群眾變得感同身受起來,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凌准,覺得心裏很暖。

凌准從來都不是一個衝動的人,所以那時他在病房裏對簡行說「要不,咱倆處個對象?」的時候,他應該就已經很冷靜的想清楚了一切,包括他們的未來。

許默臉色黯然的坐在沙發一言不發,凌准說中了他的心思所以他沒有話可以反駁,但許默也很清楚自己對賀理不是沒有感情,只不過總是有那麼一點遺憾,遺憾在……如果賀理是女孩就好了。

簡行伸手拍了拍許默的肩膀,「我們都是成年人,有很多現實要面對。不反感不代表能接受,我知道賀法醫一定會遷就你,但你真的想讓他永遠這樣嗎?」

玄關傳來的敲門聲破解了許默的困局,他無法回答簡行,也不知道怎麼回答自己。

「對不起。……我們回家吧,許默。」

賀理額角還帶着汗,羽絨服的拉鏈都沒拉上,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一定在外頭找許默找的着急了。許默從家裏摔門出去,賀理除了給他發消息打電話之外沒有別的辦法。

許默看他臉色發紅頭髮也有點濕看起來很狼狽,起身氣乎乎的把他的羽絨服拉上,拿起自己的羽絨服穿起來的嘟囔了一句,「回家。」拉着賀理就走了。

直到大門關上,凌准才一副送走了瘟神的樣子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轉眼看向簡行,簡行也只是笑着無奈的聳了聳肩。

凌准和簡行都不是喜歡給別人人生建議的人,誰也不比誰經驗豐富,誰也不能代替誰過誰的生活,各自有各自的修行,各自過各自的人生,好與壞不過是人生經歷而不該是人生建議。

走出溫暖的房間樓道顯得格外的冷,電梯上來的很慢,但許默卻已經忘了還有樓梯這個選項。今天本來是耍性子的小小插曲,但凌准和簡行的話讓他不得不去面對他一直迴避的事情,他真的能和賀理一直走下去嗎?

許默無法自洽。

他的人生不算風調雨順,但也不得不承認大部分原因是他自己,執拗又敏感卻也自我而懦弱。許默一直知道自己的問題所在,可也一直在迴避自己性格上的問題,最終成了一個死循環。

電梯終於到了,許默和賀理一同走了進去,然後到了他們住的那層。

這個房子曾經被安裝過很多攝像頭,說起來作為知情者的許默應該會覺得有些膈應,但因為賀理想跟他住在一起,於是他放棄了離學校很近的教工宿舍搬到了這裏。

因為這裏比教工宿舍大一些,因為這裏……沒有熟人。

許默茫然的坐在沙發上,賀理幫他脫了羽絨服,給他倒了杯熱水,又有些彷徨不知所措的試圖道歉和解釋。

許默突然笑了起來,笑的那麼苦澀,他終於復盤完了和賀理的一切,也終於發現從開始到現在他一直在給自己留後路,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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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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