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 73 章

第73章 第 73 章

王唯一面上不動聲色,關懷她,「是么。你多注意休息,病好得快,樹苗也漲得結實。我趕着給衛師兄送飯,就不多聊了。」

好想快點兒離開。

「衛醫修嗎?他帶着一幫仙人去水上迴廊救治病人。走了有一段時間了,不知道是不是還在那裏。」

「我去看一看。」

王唯一有點兒慌,扶著肚子走,沒怎麼看路。

撞到一個人身上。

「呃、對不住。沒把你撞疼......」抬頭,話卡斷在喉嚨里說不出來。

面前之人身量修長,做書生打扮,一身斯文氣。兩個眼眶中長出皮肉樹苗,樹苗有巴掌大,手指粗細的根莖堵塞眼眶。

他也有點兒慌,後退半步,「該道歉的是我才對,我不怎麼能看得見路。」

香香的,是女孩子吧。

誒呀,那就更加失禮。

王唯一沒個準備,嚇了一大跳,「......沒事。」

側過身子給他騰位置。

長長的走廊一眼望不到頭,兩側站滿了病人,他們身上一些部位長出皮肉樹苗。

王唯一定睛瞧了一會兒。

很好,看習慣了。

水上迴廊。

醫堂弟子認出王唯一,這容貌嬌俏的女子是殷長衍家的娘子。

眉頭皺起,「你怎麼來了?這裏不太平,快離開。」

水上迴廊周圍都是水,此刻無風,水如鏡面,能清晰地倒映人影。

王唯一透過幾根黑色髮絲看到後頸處冒出指甲蓋大小的葉子。

手指藉著整理頭髮的動作遮掩住,揚起笑臉,跟醫堂弟子說話。

她性情率直,招人喜歡,再加上是殷長衍的家人,沒一會兒醫堂弟子就跟她無話不談。

醫堂弟子回想了一下,「衛師兄忙活了很久,現在應該在『一枝春』小憩。」

「一枝春」是衛清寧的府邸。每提一次這個名字,眾人都覺得衛清寧很窮。

你想,聊贈一枝春。連家都是別人送的,他不窮誰窮。

「要吃一點兒嗎?味道可好了。」

「不了,沒胃口,我現在只想癱在椅子裏發愣。」弟子搖了搖頭,想到什麼,壓低聲音道,「衛師兄心情不好,你長點兒眼色,看情況不對就快點兒溜。」

衛師兄一向溫和,怎麼說得他好像會吃人一樣,「你很怕他?」

弟子十分認真道,「醫堂一萬七千弟子,你去問問誰不怕九月初一的衛清寧。誰要是能在今天把衛清寧叫出『一枝春』,我立即捏腰捶腿伺候之。」

「你說得我心裏毛毛的,要不我改天再來?」

「不跟你聊了,葯壺要燒乾了。」醫堂弟子匆忙離去。

王唯一猶豫了一會兒,去找衛清寧。主要是待在水上迴廊心頭也毛毛的。

既然都毛毛的,為什麼不選個長得漂亮的,起碼看着養眼。

對,沒錯,衛清寧是醫堂第一美男子,醫堂之花。

「一枝春」比起其它修士動輒千畝、囊括山水的洞府來說實在是有點兒寒酸,但若論起醫書數量,即便是明炎宗的藏經閣也無法比擬。

「一枝春」號稱「閻王遍尋不得之地」。

沒看見弟子通報,王唯一進了「一枝春」。

數排高大書架子宛如一個個排列的刀片,人走在其間,不消幾個呼吸,便從裏到外染著書卷氣息。

書架子盡頭,是一片草地。草量豐厚,踩上去軟綿綿的。

不大,多走幾步就到頭了。

那裏立了一個墳包,有些簡陋。墳包前頭插著的墓碑石看着跟鋪橋墊腳石一個材質,不怎麼值錢的樣子,右上角都有裂紋了。

墓碑上沒有名字。

衛清寧坐在墳前煮葯,頭也不回,「離開。」

還是那個人,還是那個語調,但就是能聽出一種『別來打擾我』的冷漠。

「衛師兄,祭拜亡者好歹弄點兒橘子、果子、糕點之類的祭品。你這屬實是有點兒摳搜。」王唯一上前幾步,把籃子推過去,「春餅,還熱乎著呢,眼下你找不到比它更好的祭品。慢慢使用,不必客氣。」

「祭拜完後記得吃掉,殷長衍手藝可好了,別浪費。」

衛清寧擰眉,抬眼望着王唯一。

愣怔一瞬。

眸中疏離散去,先是驚訝,而後憤怒,大步流星走過來撩起她的頭髮時,眉眼間有着一絲無可奈何的哀傷。

良久,衛清寧放下頭髮,啞著嗓子道,「什麼時候的事兒?」

「不曉得,大致是離開是非谷那天。大家都是那個時間身上起了反應。」王唯一示意他接籃子,「衛師兄,我就在這裏,你想什麼時候看都可以。先祭拜亡者吧,亡者對你而言,似乎是十分重要的人。」

衛清寧接過籃子。

打開包布,以掌為碟鋪開春餅,卷了三個不同口味的放到墓碑前。

他倒了三杯酒澆在地上。

不,不是酒。杯子裏是煮好的葯。

看來亡者是因病而死。

衛師兄腰肢好細,比她的細多了。嘖,不舒坦。

王唯一拿起筷子給他卷春餅,「衛師兄,吃一點兒東西,不然身體扛不住。你這樣,亡者看到會心疼的。」

「你還有跟亡者共通情緒的本事?」衛清寧涼涼道。

王唯一利落改口,「亡者心疼不心疼我不知道,但我好心疼。來,吃一些。」

看着他腰比她細,她真的心口好疼。

衛清寧愣了一下,沉默了一會兒道,「不知羞。」

王唯一:「......」

王唯一:「你怎麼還罵人呢?沒禮貌。」

衛清寧接過春餅小口吃着。

殷長衍做飯份量大,王唯一又卷得勤,生怕衛清寧吃少了。

吃完已經是三炷香之後的事兒。

王唯一「哇」了一聲,「衛師兄,我都不知道你這麼能吃。」

再也不給他送飯了,會把她家吃空的。

衛清寧頓了一下,臉上有一瞬間的茫然,反應過來,「原來這個量就算是吃得多了。」

他怎麼回事兒?像小孩子一樣分不清饑飽。

「小時候過苦日子,飢一頓飽一頓,從那之後就不怎能感受到饑飽。」衛清寧說,「身體也是那期間搞成這德行的。」

誒,那她多喂幾次,他不是就能很快胖起來?

心動,而且想行動。

「她也曾染上皮肉樹。」衛清寧慢慢開口。

王唯一意識到他說的人是亡者,女孩子,還是一個曾跟他不清不楚的女孩子。

下意識放輕聲音,「然後呢?」

「死了,要什麼然後。」

王唯一:「......」

王唯一:「活該沒人嫁給你。」

衛清寧抿了抿唇,沒說話。起身,拉王唯一的胳膊,「走。」

不想動彈,累。而且外面好多病人,她會怕。

「去哪兒?」

「是非谷。我心頭有些疑問,要去驗證。」

「好遠的,我不去。」王唯一說,看出他不願提亡者,偏擰著來,「除非你給我講一講亡者的事兒。」

衛清寧沉吟片刻,「可以。」

水上迴廊醫堂弟子們目光不經意地掠過,挺著肚子那姑娘身邊的人有點兒像衛清寧。

腳步一頓,回頭仔細端詳,再三確認。嗯,就是衛清寧。

紛紛抬手揉眼睛。

幹活兒太久眼花了嗎?今天可是九月初一,衛清寧居然出來了?!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的么!!!

握草,衛清寧這棵老鐵樹春心萌動、要開花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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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贖不了的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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