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心扉

第48章 心扉

「這長青閣看著小了許多。」

進了屋,霍荀落座於榻前,握了握那隻小手。

沈榆坐至對面,神色如常:「白日尚宮局又送了一批宮人過來,這人多了,地方自然看著也小了。」

桌上擺放著一本醫術,換作旁人也許是故作姿態,但霍荀知道,眼前的人是求學若渴,每一頁都不會落下。

「既然小了,那是該換個地方。」他隨口道。

珠簾微微擺動,昕文恰好進來上茶,也不多言,只是小心翼翼的將茶盞放至桌面,又輕手輕腳的退了下去。

沈榆望了眼窗外,淡淡一笑,「嬪妾倒不覺得小,況且地方待久了也有了習慣,換了別的地方反倒不自在,不過若是委屈了皇上,那嬪妾自然隨時可以挪個地方。」

霍荀翻動著書頁,看著上面的字,良久,才翻過一頁。

「朕偶爾才來,你自己覺得舒適即可。」他拉住那隻小手。

沈榆忽然低下頭,「以往住在擁擠的屋子也睡的踏實,可如今反倒不安穩了。」

霍荀投去視線,卻見女子面露憂愁之色,眉心輕擰,往日言語還有輕快之意,今日略顯沉悶。

「嬪妾今日無意間發現了一例脈案,忽然覺得熟悉,好似嬪妾的脈象一直以來都是如此,可是楊院判卻從未告知嬪妾體內有疾,故而一直從未有孕。」她雙目泛紅。

霍荀眉間微蹙,握緊了那隻小手,聲音低沉,「只是怕你多心。」

女子眼角滑落一顆清淚,扭頭看向窗外的圓月,「嬪妾在想,嬪妾是否有一日也會如緒妃娘娘那般,疾不知從何而起,去也不知為何而終。」

男人眼帘微垂,握著那隻柔荑低聲道:「過去的事無須再提,有朕在,不會有第二回。」

沈榆低下頭,忽然湊上前撲進男人懷裡,腦袋埋在他胸前,聲音哽咽,「可是皇上……」

輕輕擁著懷裡的人,霍荀摸著她腦袋,似在安撫,感受到那無聲的啜泣,不由垂下眼帘遮住眸中閃動的情緒。

「朕都知道。」他低聲道。

彷彿知道自己如今失態,女子又抬起頭,輕拭去眼角的淚漬,目光認真的望著眼前人,「嬪妾剛剛只是一時難以自控,並非故意無狀,還望皇上恕罪。」

捏了捏那柔嫩的小臉,男人眉間微動,「朕在御書房待了一日,腰背疼,你是否也幫幫朕?」

沈榆眼神微變,不由的扭過頭,神色略有羞赧,可下一刻整個人已經被攔腰抱起,床帷落下,依稀響起輕吟呢喃。

夜涼如水,黑雲浮動圓月漸落,這夜彷彿格外快,隨著霞光初顯,外頭的宮人也逐漸進屋伺候。

縱然疲倦不堪,沈榆還是起身服侍,李長祿等人都垂著腦袋候在一側,他也沒想到皇上回宮第二日就來尋蘭婕妤,不是緒昭容徹底耗盡了皇上的情份,就是皇上對蘭婕妤已經十分上心,如今他也都看不清了。

待將人送走後,沈榆坐在梳妝櫃前任由聽竹梳著髮髻,縱然睡眼惺忪,可待會還得去給皇后請安,低人一等就是如此,所以人才需要不留餘力的謀取更好的生活狀態。

「有一事奴婢不知該不該說……」聽竹欲言又止。

沈榆閉著眼坐在那,心領神會,「那就不用說了。」

一邊梳著發,聽竹還是閉嘴不言,但在這宮裡已然是常態,並無什麼意外,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走的路。

梳洗一番,已然沒有功夫用早膳,待沈榆去見德妃時,後者顯然也未睡好,眼下依稀可見青色,但顯然不是因為她侍寢一事,而是因為其他。

毓寧宮離長春宮有一段路,德妃已然按耐不住,「看來皇上是真疼你,這才剛回宮,就讓你拔了頭籌。」

那短命鬼都還沒有下葬,皇上就如此迫不及待尋新歡,所以說這帝王心是最難以接近的,偏偏那短命鬼還一直痴心妄想,難怪被活活氣死。

「嬪妾時刻謹記娘娘囑託,只是嬪妾愚笨,並不見有何成效。」沈榆跟在轎攆一側。

話落,一把團扇就砸了過來,「那要你這個廢物有何用!」

花榕輕咳一聲,示意自家娘娘注意言行,眼下正是用人之際,無論如何也不能把人往外推。

德妃閉著眼靠坐在轎攆上,好像也沒有心情去責備,乾脆眼不看心為靜。

待到長春宮時,裡頭已經坐滿了人,沈榆不聲不響越過王貴人,坐在了趙淑容的身側。

後者面帶笑意的道:「恭喜妹妹賀喜妹妹晉陞之喜,我早就說凡事不能小瞧於人,妹妹果真與常人不同,他日扶搖直上更是不在話下。」

王貴人臉色已經極其難看,一個洗夜壺的賤婢如今竟然壓了自己一頭,這不是在時時刻刻提醒她自己有多無能。

「這才哪到哪,口氣就如此大。」全婕妤似乎聽不得這話。

趙淑容立馬認真道:「皇上一回宮就召幸了蘭婕妤,可見有多疼愛,今後再晉位也是難免之事。」

知曉她素來愛挑撥是非,可此話旁人聽了還是不舒服,讓一個奴婢佔了風頭,這不是在狠狠打她們的臉。

「你話如此多,乾脆去唱戲好了,一個人就可以搭一台戲班子。」吳婕妤斜了她眼。

趙淑容輕咳幾聲,還想再說什麼,這時皇后已經走了出來,只得隨眾人齊齊行禮,「臣妾叩見皇後娘娘!」

這日皇后臉色好轉幾分,彷彿休息夠了,才說起這段時間趁著無人管轄,一些妃嬪在宮中肆意妄為,有違宮規之事。

待處置了一番,又似乎想起什麼,「緒妃歿了,太醫院也有推卸不了的責任,皇上已經下令肅清太醫院的不正之風,免得讓一些人渾水摸魚,擾亂宮紀害人性命。」

話落,眾人只是面面相覷,果然皇上還是念著那個短命鬼的,人都死了,還要徹查到底。

德妃忽然端過茶盞,輕輕撫動著茶蓋,「緒妃那是自己不成器,怨不得旁人。」

沈榆低垂著眼神色如常,她已經費心費力起了頭,如果陳妃還搞不起來,那就真的是個廢物了。

「話也不是這樣說,這太醫院是何等重要的地方,若是讓有些人魚目混珠,害了我等事小,可若危及皇上與太后的安危事大。」佟妃突然道。

皇后難得附和,「說的對,御醫言行不端乃危及皇上與太后的大事,太醫院定要徹底整頓才行。」

德妃垂下眼帘,像是一句話也不想說。

待到晨省散了,她瞥了沈榆一眼,繼而就坐著轎攆離開。

出了長春宮,許是見她略顯疲倦,吳婕妤上前關切道:「難為妹妹了,這伺候皇上本就勞累,還要去受這氣。」

說著,又左右環視一圈,「也不知道何時才能把這口氣給順了。」

沈榆看了她眼,「那姐姐便與我一同去,也好替我分擔分擔。」

聞言,吳婕妤連連擺手,「那你就是為難我了,如今那邊怕是要吃人了,我給妹妹殿殿後還行,可不敢迎頭趕上去。」

「不過妹妹放心,我已經向父親那邊打探了消息,這回證據確鑿皇上又執意徹查,那邊怕是要徹底栽了,妹妹再忍一忍即可。」她目光灼灼悄聲低語。

沈榆淡淡一笑,「回回都是如此,若如所願還好,就怕如往日一般,還是莫要抱太大希望。」

她嘆口氣,「不說了,這份氣總得有人來受,不是姐姐便是嬪妾了。」

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吳婕妤在原地站了一會,繼而往另一邊走去。

宮女往

了眼後頭,小聲道:「這蘭婕妤也是不容易,如今趕上去,德妃娘娘必定會把氣全撒她身上,還不知怎麼受罪。」

吳婕妤瞥了她眼,「如今還能撒氣,這到時候風水輪流轉,想撒氣也沒地撒。」

宮女低下頭,略有憤懣,「娘娘受她氣也不是一日兩日了,黎貴人如此忠心,也被當了替罪羊,他日還不知道怎麼對您,您這樣做也無可厚非。」

吳婕妤沒有說話,只是望了望這蔚藍的天際,從看到沈榆的那一刻,她就知道機會來了,從出身論長短,何其愚昧。

回到毓寧宮,這回宮女通報的結果是德妃在更衣,讓她在外頭等上一刻。

但是這一刻又一刻,大殿外頭的輪值宮女都換了一批,裡頭依舊沒有動靜。

聽竹忍不住上前低聲道:「昨夜伺候皇上勞累,主子如今身子不適暈厥過去也是常事。」

沈榆沒有說話,德妃讓等自然要等,她今天受的罪都會落在霍荀眼中,她們皇上說過要護著她的,如今自己受苦了,那結果只會對德妃更加不利。

她昨日一番袒露心扉,還是有幾分效果的,至少她們皇上開始徹查太醫院了,如果現在不查,今後讓德妃把控宮闈,她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對方說過要護著她,自然而然也就不會再放縱德妃繼續下去。

不過在外人眼裡,皇上是為了緒妃才肅清太醫院,根本就不會有人懷疑到她身上,那麼之後如何也與她無關。

至於剩下的就得看陳妃的本事,但凡對方有點腦子,都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什麼能將一個妃子置於死地,那必定是得牽扯上皇上或者龍裔。

又過了兩刻鐘,這時花榕忽然從裡面走了出來,語氣恭敬,「娘娘先前略有不適歇息了會,讓蘭婕妤久等了。」

沈榆晃了下身子,似乎腿僵了,「無礙,只要娘娘無事便可。」

花榕並未言語,而是領著她一路進了內殿,屋裡並沒有伺候的人,德妃彷彿真的不適,靠在貴妃榻上不停的盤著手中的佛珠,記憶中,德妃是不信佛的。

「嬪妾叩見娘娘。」她屈身行禮。

縱然在外頭站了許久雙腿僵麻,可女子此刻依舊身姿周正,無論何時規矩沒有半分錯漏,花榕眼神一動,或許一開始她和娘娘都低看了這個蘭婕妤。

不到半年便從宮女一躍成為婕妤,旁人都以為是娘娘的功勞,可實際倒都是這蘭婕妤自己懂的如何討好皇上,又委身娘娘身邊周旋討好,倒是誰也不得罪,利也全讓她悶不做聲得了。

只是如今這隻鷹已經不再是往日的雛鳥,已經無法輕易的將其扼殺。

「那時本宮將你獻給皇上,你跪在這說了什麼?」德妃語氣悠悠。

沈榆低下頭,「嬪妾……願為娘娘效犬馬之勞。」

話落,一道冰冷的視線鎖定在她身上,慍怒的聲音隨之響起,「那你都做了什麼,如今一點小事都辦不好,本宮要你這個廢物有何用!」

德妃忽然起身,來到女子身前,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你記住,你只是一個奴才,若非本宮提拔你早就橫屍野地,如今還有什麼資格在這當你的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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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妃升職手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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