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雪茄的煙蒂只塞進了一半,李彰甚至還能聞到自己舌頭被燒傷的味道。

可是秦晝不發話,他也不敢吐出來,只是含糊著繼續賠笑:「是我有眼無珠,沒看到您也在,擾了您抽煙的雅興。」

都這個節骨眼上了,還在擔心會得罪秦晝。

面前這個男人雖然年輕,但手段出了名的狠。

做事不留情面,薄面三分在他這裏行不通,惹他不爽了,一夜就能讓你傾家蕩產。

秦晝的出現對於此時的周凜月來說無異於英雄降世,她靠在他懷裏,肩膀顫抖的厲害。

雖然沒發出半點聲音,但眼淚早就把他的外套給打濕。

他摸着她的後腦勺慢慢安撫,與他溫柔動作不同的是,是他那雙冷而陰沉的眼。

分明他才是此刻的局中人,卻有種隔岸觀火的淡漠。

看着懸掛甲板后的男人,如同在看一具沒了生氣的屍體。

四層樓的高度,掉下去就算不被淹死也夠他摔個好歹來。

李彰這會是真的嚇到尿了褲子,黑色西褲濡出一道深色的印跡,一直蔓延到腳踝。

他哆哆嗦嗦提醒他:「秦晝,你別忘了我姓李,我要是出了事,我爸不會不管的。」

秦晝捂住周凜月的耳朵。

然後才不緊不慢的開口,去回應他可笑的「威脅」

那聲壓低的冷笑倒是讓他淡漠的眼神沾染些許陰翳:「你父親兒子那麼多,掉下去一個,是沒有人察覺的。」

是他剛才用來威脅恐嚇這個女人的話。

李彰心中逐漸有了答案,為何他會動怒成這樣。

難道......這是他的女人?

周凜月已經哭完了,從秦晝懷裏抬起一張臉。

眼妝哭花了,口紅也蹭的到處都是。

「回......回家,秦晝,我想回家。」她掌心下是他硬挺的大衣領口,一邊哭一邊抽泣。

秦晝替她擦掉眼淚,聲音少見的溫柔:「好,回家。」

她猶豫的回頭看了一眼:「那他......」

雖然對他滿是厭惡,可到底是一條人命,如果他真的出了事,秦晝也脫不開關係的。

「放心,死不了。」一向惜字如金的秦晝今日倒是話多了不少,「這艘郵輪上有三百多名急救員,旁邊還有打撈船。他掉下去的下一秒警報就會發出刺耳的聲響,整艘郵輪上的人都能聽見,到時候你右邊的艙口就會出現好幾位穿戴整齊的安全員。他頂多多嗆幾口海水。」

「除非......」

他故意停頓,看向那個男人,意味深長的輕笑一聲,

「除非這下面跟着幾條餓狠的虎鯊。」

-

今日這艘郵輪上有場拍賣會,秦晝也是買家之一。

談話中途原本只是出來抽根煙透透氣,沒想到正好讓他看見這一幕。

若是他今日不在......

他不敢深想下去。

帶着周凜月去了自己的套房,通過內線電話撥到前台,讓人煮一碗去寒的薑湯送來。

周凜月想起林昭:「我朋友她......」

秦晝讓她別擔心:「她沒事,我另外讓人給她安排了房間。」

周凜月徹底鬆了一口氣,沒事就好。

秦晝身上還穿着那件被她的眼妝和口紅蹭髒的西裝,她坐在椅子上,他則半蹲在她面前。

量身剪裁的西褲因為他此刻的動作,綳直到不見一絲紋路,腿部肌肉緊實流暢的線條微微隆起。

看着禁慾而又莫名誘惑,非常矛盾的視覺觀感。

他一邊替周凜月揉按着手腕處的紅腫,一邊溫聲問她:「誰帶你來的?」

比起詢問,而像是一點一點的誘哄。

哄着她將一切實情給說出來。

她低着頭,如實回答:「院長說有個酒會,讓我和阿昭過來,說就是普通吃頓飯而已。」

院長。

秦晝在心裏記下了。

他聲音溫和:「肚子餓不餓?」

她搖頭,本來胃口就小,經過剛才的事情之後更是半點胃口都沒有了。

她和秦晝說:「我有點困了。」

「好。」

秦晝今晚對她格外溫柔,幾乎是有求必應。

海上的夜晚很冷,這艘郵輪的線路是從北岸口一路西行,游完一整圈之後才會重新回到北岸口。

也就是說,明天才會靠岸。

秦晝過去把窗帘拉上,將空調的溫度往上調了調,又開了加濕器。

「需要關燈嗎?」他問她。

周凜月一雙漂亮的杏眼無聲注視着他,此時那雙眼裏有太多東西。

知道她有話要說,秦晝便有耐心的等著,沒有不耐煩,也沒有去催她。

過了好久好久,她深深吸了口氣,那口氣吸成肺里,好像轉換成了同等的勇氣。

她這才訥訥著輕聲請求他:「可以......可以麻煩你陪我一起睡嗎?」

她像是提了個非常無禮的要求,說完之後手指就緊緊攥著身上的被子,緊張到連呼吸都忘了。

若是平時,她無論如何也開不了這個口。可是今天,她實在是害怕。

秦晝沒有立刻回答她,而是仔細的看了她一會。

在周凜月以為自己這是被拒絕了的時候,他輕聲開口:

「我們是夫妻。」

他關了燈,只剩床頭旁那盞小燈還亮着。

這句話好似一個提醒。

他們是夫妻,她這個訴求是合理的,不必用「麻煩」的字眼。

他語氣平靜的闡述:「所以我有義務陪你睡覺。」

因為是夫妻,所以才會留下來陪她嗎,因為義務。

周凜月眨了眨眼,說不出因為什麼,她突然有了一種怪異情緒,為他的這句話。

她早就困得不行了,又靠在他寬厚且溫暖的懷裏。

才剛湧出一點苗頭的情愫很快就因為她的入睡而過早夭折。

這場拍賣會說白了就是花錢買人情,秦晝站在金字塔頂又如何,隔行如隔山。

想要穩妥做好一樁生意,上下都得打點。

如今上頭大力扶持旅遊行業,親自撥了款項下來,又一路綠燈放行。

秦晝眼光長遠,早幾年就有所察覺,修建度假村的計劃提前半年保密進行。

只是前段時間收到消息,他手裏那塊地因為地理位置和留存時間,有可能會被劃分為文保建築。

一旦劃分成文保建築,別說修度假村了,連拆都拆不了。

他今天主要是為了這個事兒才過來。

隨手拍下幾件八位數的破銅爛鐵,又轉手送了出去。

唯獨只留下了一樣。

懷裏的人早就平穩了呼吸,睫毛一顫一顫的,偶爾手還在他身上胡亂摸幾下。

平時膽小的像只受了驚的兔子一樣,睡著了之後反而膽子大了。

秦晝從西褲口袋裏摸出一個紅色的復古絲絨盒子,從外包裝看很有年代感。

他聽的不仔細,只依稀記得拍賣師口中幾個零星的介紹詞。

重達12克的梨形珍珠,全世界僅此一顆。

他突然想到了周凜月。

數十顆鑽石將紅色水滴狀的寶石鑲嵌,又用銀色的細鏈一顆一顆串起來。

那枚十二克的梨形珍珠眾星捧月般的供了起來。

如同凜冬暗夜裏的一輪彎月。

他單手摟着周凜月的細腰,真絲緞面滑膩到與她的皮膚手感極為相似。

秦晝本不算重欲,自多年前與周凜月的第一次,這些年來,他無心情愛,所有心思都撲在了事業上。

外界都說他如今的成功離不開秦家,哪怕是沒有動用家裏一分一毫,但那些人多少也會因為他姓秦而一路給他開放綠燈。

可秦晝這些年,幾乎是完全與秦家脫離了關係。

他的成功來源於他自己的努力和那股不要命的拼勁。

八十平的辦公室,只用了三年時間就變成了四十二層的辦公樓。

他用自己的身體親自測試過,人四天不睡覺不會死。

就連助理都忍不住勸他,身體要緊。

那個時候他為了談成一樁生意,面對對方的刁難也面不改色,喝酒喝到胃出血。

他沒有動用秦家帶給他的半分便利,但是秦家這棵大樹招來的風雪倒是全往他一個人身上吹了。

不敢得罪秦摯,也只能欺負一下年輕後輩。

那陣子私人醫生每隔一段時間就給秦晝的助理打一通電話,確保他還好好活着。

外界都說秦晝冷心薄情,野心大。

也確實如此,血氣方剛的年紀,身邊卻不見鶯鶯燕燕。一門心思只有工作。

不近女色了這麼多年,半年前倒是無聲無息的結婚了,至於新娘是誰,保密工作做的太好,圈內只有少部分知道。

並且那少部分人也不會冒着得罪秦晝的風險去滿足外人的好奇心。

所以這一直是個迷。

外界都傳,秦晝結婚不過是為了應付家裏,他這樣的人,哪來的真情在。

野心大的人,是不會輕易被感情給牽絆住的。

這是一個萬年不變的鐵律。

周凜月大約是做了噩夢,眉頭不安的皺了皺。

她身上那條裙子的確如林昭所想的那樣,不太牢靠,碎鑽鑲嵌成的細鏈在她輕微的動作下,輕易就斷掉了。

弔帶裙瞬間就成了抹胸裙,光滑柔軟的緞面材質,輕到如同一縷月光投映在她身上。

她只是稍微動了動,月光也一同被移開。

周凜月是被那種怪異的感覺給弄醒的,她喉嚨發出不受控的輕哼。

白皙嬌嫩的小腳胡亂蹬著身下的床單。

她朦朧睜開眼,低下頭時,只看見男人的頭頂。

黑色的短髮,發質偏硬。

她瞬間清醒,紅著臉去推他:「你......你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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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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