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酒會是九點開始,訓練結束后,周凜月和林昭一起坐上了院長安排的那輛黑色保時捷。

林昭倒是第一次坐這麼貴的車,滿臉新奇的左摸右摸。

最後還試探著將中間的擋板給放下來。

「院長這次可真是花了大手筆,這麼貴的車居然也捨得拿出來。」

周凜月倒沒有她這麼新奇,雖然這車完全不在她的購買能力範圍內。

但秦晝那個巨大的地下車庫裏停著的那些車,幾乎每一輛單獨拿出來,價格都足以碾壓這款百萬級別的保時捷。

在窮奢極欲的名利場待久了,她對金錢的概念好像也逐漸麻木起來。

林昭看着她身上那條裙子,白色長裙,真絲緞面料,由碎鑽拼湊成的、極細的兩根肩帶掛在她的肩膀上。

將輪廓清晰,精緻好看的鎖骨一分為二。

身上那塊布料只靠這兩條還不知道結不結實的細帶固定在她身上。

林昭在心裏把院長罵了一百八十遍。

這衣服是院長準備的,說是那場合正式,都是些有頭有臉的人物,她們兩個是作為台柱子過去的,可不能丟了劇院的臉。

林昭從包里拿出自己提前備好的西裝外套,給周凜月穿上,寬大的袖子裹住她細白的手臂,還有被真絲布料勾勒出來的誘惑身段。

「不用怕,就是普通的一頓飯,有我在呢。」

周凜月的懼怕之處來自於她對於陌生人的不安,以及想到還要一一打招呼的退縮。

如果可以,她希望是在沒有人注意到的情況下,她一個人在角落安靜的吃完這頓飯。

周凜月點了點頭,對林昭的依賴在此刻達到了頂峰。

酒會的地址不在酒店,而是在一艘巨型郵輪上,海港前是安保團隊。

訓練有素的安保人員,統一的黑色西裝,每個人的耳朵上都別着一個空氣導管耳機。

只要有一個地方出現意外,附近的所有安保人員都能夠在同一時間通過耳邊的導管耳機得知。

誇張點說,沒有門票,連一隻蒼蠅都沒法攻破這銅牆鐵壁般的安保系統。

林昭小聲嘀咕:「弄這麼大陣仗,不知道的還以為這遊艇里里裏外外都塞滿了錢。」

她雖然嘴上這麼吐槽,同時也心知肚明。

哪怕這艘好幾層樓高的巨型遊艇上真的塞滿了錢,也不過是今日到場的那些大佬中,手指頭下留出的一滴水而已。

院長提前到的,看到她們后才遞出邀請函,手往後指了指,示意他們三個一起。

檢票的工作人員確認邀請函無誤后才放行。

院長在旁邊囑咐她們,到時候嘴甜點,可別亂說話把人給得罪了。

他着重點名林昭:「尤其是你!」

林昭皮笑肉不笑的點了點頭,說知道了。

進電梯到了三樓,視野逐漸開闊許多,一樓是茶館,純中式的裝潢。

黃梨木的雕花屏風立在兩側,中間懸掛着一個古典樣式的鏤空吊燈。

處在這個位置的大佬,已經不需要用各種奢靡的裝飾來彰顯自己的身份了。

一件東西一旦掛了價位,在他們眼中就已經不值錢了。

只有這些有價無市的古董才更易讓人心動。

今天這場酒會不過是拍賣會結束后的晚宴。

中間的宴廳,大提低音提進,演奏的曲目正是那首《仙奴》

這首曲調是老師專門為了周凜月編寫的。

林昭心裏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可是宴廳的軟包門已經打開了。

裏面是一整支的管弦樂團。

偌大的宴廳,觀賞者只有五個人,桌上的醒酒器空了大半,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緋色,顯然已經先喝過一輪了。

林昭暗罵一句粗口,她就知道院長那個糟老頭沒有安什麼好心。

什麼叫只是參加一場酒局,這分明是把她們當成貢品上貢了。

居中的男人剛喝上頭,襯衫的扣子都解了兩顆,前襟的皮膚泛起一層酒後的紅意。

看到周凜月了,那雙帶着探究的眼神從她的臉一路滑倒腳踝。

然後眯着眼,不懷好意的笑了,沖她招招手:「過來。」

周凜月不喜歡這樣的場合。她站着沒動,甚至想要開門離開。

李彰察覺到她的意圖,已經先一步起身:「今天這演奏怎麼樣,我特地從蘇州請來的。你前幾天的演出我去看了,跳的可真好,我回去之後還回味了好幾天。」

眼見着那男人的手都要搭上她的肩膀了,周凜月皺着眉往後退了退。

「希望您不要這樣。」

她是個簡單性子,喜怒哀樂隱藏的不深。眼下是實打實的對他的靠近感到厭惡。

李彰的手落了個空,愣了會,倒是笑的更開懷了。

這種溫順乖巧的小兔子最對他的胃口了,李彰一隻手去摟她的腰,企圖藉著酒勁對她上下其手。

喝醉酒後連禮義廉恥都不顧了。

但他忘了兔子急了還會咬人。

那聲清脆響亮的巴掌聲阻止了他的下一步動作,周凜月努力維持着表面上的冷靜,但身子卻顫抖的厲害。

李彰頭偏向一旁,片刻后,舌頭頂了頂剛才被打過的那面臉頰。

林昭連忙過來打圓場,她一邊將周凜月往自己身後拉,一邊笑着賠禮道歉:「她年紀小,情商也低,容易得罪人,希望您大人不計小人過。」

李彰的眼裏只有周凜月一個人,他不耐煩的推開林昭,直接攥著周凜月的手腕將人拉了出去。

周凜月一直試圖離開,可男人的手勁實在大的嚇人,她的手腕都被勒紅了,還是沒能掙開半分。

郵輪已經發動,遠處港岸的光亮被距離拉成一個細微的點。

海面的顏色全由天色決定,此時已是深夜,白日還蔚藍透徹的海,現在陰暗又詭譎。

郵輪如同一把鋒利的匕首,將這寬泛平坦的海面劃出一道口子來。

才剛出來,強勁的海風就吹亂了她的長發,甚至還將她搭在肩上的西裝外套也一併吹了下來。

單薄緞面裙包裹的身子在寒冷下瑟瑟發抖,手臂纖細到彷彿一折就斷。

耳邊風聲強勁,如同錦帛被撕裂。

「你放開我!」

她的聲音早就染上哭腔,生平第一次碰到這種場面,慌亂無措讓她控制不住的開始流淚。

李彰冷笑,但秉著對美人的憐惜並沒有用多大的力氣,只是將她拉至甲板上。

她的腰腹抵住圓形的鐵質護欄,冰冷的觸感透過真絲布料源源不斷傳來。

李彰笑着警告她:「這遊艇上這麼多人,掉下去一個,是沒有人察覺的。」

這是高位者的遊戲,在他眼中,偌大北城也不過是個斗獸場罷了。

窮人賴以生存,他則冷眼看其搏殺。

至於窮人的範圍與界限,哪怕是周凜月這種行業翹楚,業界頂尖的舞團首席,也在這個劃分範圍內。

他想得到她,輕而易舉。

她不是不能拒絕,而是拒絕了也沒用。

這是斗獸場的規矩。

周凜月臉色慘白,她想從上面下去,可男人絲毫不給她後退的機會。

「多少女人想被我看上,排著隊的脫光了等着我上,你他媽在這裏裝什麼清高呢!」

周凜月幾乎已經半邊身子懸空了,男人手肘抵在她的腰窩上,只要他稍微往下使力,她就會掉下去,徹底被這詭譎幽暗的海面給吞噬。

甲板上強勁的海風吹的她搖搖欲墜,如果不是男人的手肘在後面做着支撐,恐怕她已經被甩下甲板,重重擲在地上。

她低下頭,緊閉雙眼,生怕多看一眼自己就會被這副景象嚇到嚎啕大哭。

也不知道會不會真像這個男人所說,她掉下后也沒人知道。

秦晝會知道嗎。

在不合時宜的地點突然想到他,周凜月卻沒有心思去過多在意她此刻的異樣。

下一秒,手腕上的□□感突然鬆開。剛才還攥着她手腕恐嚇她的男人傳來一聲凄慘的叫聲。

周凜月甚至還沒來得及看清這一切,因為慣性從甲板上摔了下去,可是沒有預想之中的疼痛,反而跌進一個異常溫暖的懷抱里。

男人強勁有力的手臂摟着她的腰,耳旁是遊艇勻速行駛時,獵獵的風聲。

在這個時候聞到那股熟悉的沉香氣息,剛才被那樣對待都沒哭的人,這會反而忍不住眼淚了。

李彰此時整個身子懸空,只剩一雙手還死死攥著欄桿。

所有支撐點都在那雙手上,手背的青筋都快炸開了。

他像是一塊懸掛在旗杆上旗幟,風盪開了海面,也將他一併給盪開。

輪船的速度不算特別快,所以他勉強還能支撐一會,濺起的海浪早就將他周身給打濕。

「媽的!」男人繃緊了全身力氣,咬着牙爆了句粗。

剛才不知道是誰掐着他的脖子將他一腳踹下了船。

天黑,甲板上只有遠處的航行燈是亮着的。

什麼雜碎也敢在他面前玩兒英雄救美這套?

他滿臉戾氣的抬起頭。

甲板之上,男人嘴裏叼著雪茄,一身正統英倫紳士的打扮,深色的粗呢大衣里,是妥帖正式的西裝三件套。

每一道褶皺都帶着高級的質感,食物鏈分三六九等,捕食與被捕食。

人與人之間的階級劃分,自然也存在於三六九等。

而面前這位,則是處於食物鏈的最頂端的秦晝。

複雜的情緒在心底滾過好幾遍,今天這艘船上有場拍賣會,北城但凡有點身份臉面的人都來了。

這位出現在這兒,也不是什麼稀罕事。

可是自己的活動範圍只在前四層,無論如何都與這位大佬扯不上關係的。

所以......他什麼時候把他給得罪的?

李彰驚懼的臉上夾雜着討好的的諂笑,說不清是因為恐懼這海浪,還是恐懼其他,他的聲音沾上沒法控制的顫音,勉強綻出幾分比哭還難看的笑來:「秦......秦總,您這是開的什麼玩笑。」

秦晝單手抱着受了驚嚇的周凜月溫柔安撫,那根才剛點燃的雪茄按在男人抓着欄桿的手背上。

人肉煙灰缸到底不如石英砂的好用,碾了那麼久都不見熄滅。

那股皮肉被炙烤的焦糊味慢慢散開,他也沒了耐心,乾脆直接將那根還剩餘一點微弱火苗的雪茄煙蒂塞進他的嘴裏。

淡淡沉香夾雜雪松片的冷冽,以及灼傷的痛感在李彰的嘴裏散開。

秦晝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只剩下令人發寒的低沉:「海風吹的舒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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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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