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竹馬篇

第56章 竹馬篇

喬意回家那天,家裏照樣沒人,大概是習慣了和周慎一起睡,喬意睡不着,乾脆爬起來寫作業。

但寫着寫着,喬意就感覺自己很難過,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因為今天沒有周慎在旁邊看着他,他沒法集中注意力,想哭。

第二天早上喬父領着凌芷回來,看到的就是眼睛很腫臉色很差的喬意,喬父臉上的笑意僵住了。

小孩兒坐在那兒沒精打采地吃早飯,一小口一小口的,看着就沒什麼胃口,喬意壓着火氣問他:「是不喜歡吃嗎?」

喬意在發獃,一開始都沒聽見喬父在說什麼,等喬父重複了第三遍,聲調都拔高了,喬意才一臉茫然地看他,小聲喊他:「爸爸。」

喬父臉色好看了點,牽着凌芷的手:「喊阿姨。」

喬意不願意喊媽媽,那就退一步。

凌芷有些尷尬,也不想在孩子面前被喬父這麼牽着手,掙扎了兩下,被喬父瞪了一眼,她就沒敢再動。

她有把柄在喬父手上,不然也不可能就這樣和喬父結婚。

喬意對凌芷有天然的敵意,看見凌芷的時候就撇過臉不想看她,甚至還想像上次一樣逃跑,但喬父沒給他這個機會,直接把他給抱了起來,催促道:「喬意,要有禮貌,你不願意喊媽媽,現在連阿姨都不願意喊了嗎?你媽以前教過你的禮貌哪裏去了?」

小孩兒臉色泛白,眼看着要哭了,凌芷忍不住道:「沒事的,小孩子都認生,你好,我叫凌芷,以後可能要和你一起生活了。」

凌芷說話很溫柔:「以後請你多多指教。」

她也沒有去碰喬意,也沒有逼他做什麼。

喬意獃獃地看着凌芷:「……好。」

比起喬父的話,凌芷的溫柔更能讓他接受。

這天的午飯是凌芷準備的,她手藝還算不錯,來之前也做過了準備,專門查了下小孩子都喜歡吃什麼。

喬意吃了一段時間葯膳,昨晚和今天早上又都沒怎麼吃,現在吃到了合口味的菜,倒也吃了不少,只是從始至終都不願意喊凌芷一聲阿姨,搞得喬父惱火得厲害。

「他不願意接受是正常的,他還小呢。」回了房間,凌芷勸解著喬父,「慢慢來就好了,我心裏有分寸。」

喬父冷哼著應了。

這兩天倒是相安無事。

只是周日的晚上,凌芷讓喬父去給喬意送睡前喝的熱牛奶。

從喬母去世以後,喬父就沒搞過這些,喬意更小的時候他倒是做過,現在他根本顧不上。

凌芷說她昨天晚上去了,喬意看見是她就哭了,總不能讓小孩子一直哭吧。

喬父被她說得不耐煩,只能送了過去。

但是和昨天晚上一樣。

喬意在哭。

他沒有睡着,就是蹲在床邊,看起來跟病了一樣,看見是他,淚眼汪汪地看着他,沒有叫他爸爸,臉色差得很。

除了昨天中午,喬父和凌芷都是在外面吃的,凌芷還在給人做什麼家教,喬父想讓她辭了她也不樂意,因為這個還吵過架。

她做完家教下班接她一起去吃飯,凌芷說想要回去和喬意一起吃,都被喬父以「他都不樂意看見你」給堵回去了。

喬意這副樣子,喬父看得一愣,把牛奶杯擱置在床頭柜上,把喬意給抱了起來,拍了拍他的後背:「哭什麼?」

喬意也不知道,他控制不住,趴在喬父肩頭哽咽著:「我,我不知道。」

喬父皺着眉:「行了,別哭了,早點睡覺。」

喬父拍了一會兒就不拍了,只是把人抱在懷裏,但喬意止不住,一直在哭,時間久了他就不耐煩了,硬是把喬意放到床上,「早點睡覺。」

喬意打着哭嗝,見他要走,連忙抓着他的衣服:「爸爸,我可以和你,和你睡嗎?」

喬父沒答應。

喬父本來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喬意剛出生的時候就很喜歡哭,小孩子跟水做的一樣。

但周一去公司的時候,喬父正好聽見有員工在那講八卦,說什麼隔壁家的小孩子因為天天莫名其妙地哭,被送去精神病醫院了。

喬父皺着眉聽完,回到自己辦公室,給家裏阿姨打了電話,詢問了一下喬意的情況。

阿姨哪裏知道啊,她平時就做個飯菜,也不管喬意吃不吃的,喬父問她喬意是不是總是心情不好,阿姨也就敷衍地說是,飯也經常不好好吃,督促他也沒有用。

喬意瘦了是肉眼可見的,她要是撒謊說他吃得很多,反倒更可疑。

喬父一時間緊張起來,急忙聯繫了自己認識的醫生,結果就是他不願意聽見的,說讓他帶孩子來做個檢測。

喬父坐不住,喬意今天去學校了,要是在學校里發病,那不是亂套了?

他這人愛面子,哪裏受得了到時候別人指指點點說他有個有精神病的小孩兒,當即去了學校。

沒在教室里,是在辦公室里說的,和喬意說要帶他去醫院,也沒有說別的。

但喬意有所感覺,尤其是喬父看他時候的表情,是他以前從來沒見過的。

他不願意。

但還是被喬父強行帶走了。

同學們都看着,小孩子之間傳來傳去,就變成了小胖說的,被他爸抓回去治病去了。

周慎想也沒想,就請了假,去了喬意家,路上一直在打喬意的電話,沒有打通。

他這才發現,在前幾天,喬意給他打了好些電話。

他一個都沒接到。

-

吃過葯以後,喬意睡著了。

他這幾天嗜睡,總有種醒不過來的感覺,但心情,好像確實沒有之前那麼差了,就是感覺自己反應好遲鈍。

醒過來的時候,外面下雨了,喬意在床上呆坐了一會兒,就聽見了敲門聲。

喬父不在家,阿姨也不在,這幾天都是凌芷在家。

是要吃飯了嗎?

喬意不記得現在是什麼時間了,他乖乖爬起來,去給凌芷開門。

「他可能在睡覺……」凌芷有些歉意地看着站在自己身邊的男生,男生比她高好多,長得也很帥,神色冷漠,他說他是喬意的朋友,凌芷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男生應該已經初中或者高中了吧?

她也不敢隨意讓人進來,但男生說他叫周慎,她可以去問一下喬意。

凌芷記得這個名字。

喬意睡覺的時候,有時候會喊周慎哥哥。

她本來還以為是喬意同學。

周慎垂着眼嗯了聲:「他吃藥了嗎?」

周慎了解過這方面的知識,如果嚴重是需要吃藥的,但喬意的癥狀並沒有到那個地步,但他不放心,尤其是凌芷說喬意最近嗜睡的時候。

凌芷有些尷尬:「吃了……我攔不住他爸爸,抱歉。」

喬父只想圖方便,只用心理療法,太麻煩了,他沒有那個時間陪着喬意,也沒那個功夫一直做什麼讓喬意開心的事情,他都不知道什麼事情能讓喬意開心。

總不能,讓他媽媽復活吧?

周慎沒再說話,因為門被打開了。

喬意明顯一臉沒睡醒的樣子,臉頰紅撲撲的,很茫然,仰著頭,喊了一聲阿姨,在看見周慎的瞬間,喬意也沒有像以前一樣很驚喜。

他似乎反應慢了許多。

周慎頓了片刻,朝他伸出一根手指。

喬意張了張嘴,還是條件反射的,和他勾住手指。

周慎鬆了口氣。

見狀,凌芷反倒是放心了,喬父之前一直和她說什麼自己對小孩兒多好多好,但這麼幾天相處下來,原形畢露。

凌芷不是親媽,她好多事情都做不了,現在看起來,喬意應該很信任這個叫周慎的男生。

「你們玩一會兒,我去給你們準備晚飯。」

凌芷把地方讓給了兩個孩子。

「哥哥,你怎麼來啦?」喬意好像跟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被周慎抱了起來,他就在周慎肩膀上蹭了蹭,就和之前一樣,他是真的很喜歡被抱起來。

但周慎看得明白。

喬意眼睛裏少了本來的靈動。

小孩子本來就該是天真的。

周慎抱着他坐到了床邊,小聲說:「對不起。」

喬意愣了下,「為什麼要說對不起啊?」

他好像有點明白,又好像不明白。

他實在是有點反應不過來。

周慎深吁一口氣:「這幾天我消失了。」

「沒能及時找到你。」

周慎以前不喜歡和別人說什麼,但喬意不一樣,他開心了難過了都喜歡錶現出來,可能是小孩子的天性,也可能是喬意的專屬,他還老喜歡和周慎勾着手指,讓周慎要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也要和自己說,和個小大人一樣。

喬意眨了眨眼,突然明白過來了,抱住周慎的脖子小聲說:「哥哥,沒關係。」

「我現在在吃藥了,爸爸說,吃完我就會好了,我已經沒有那麼難過了,也不會一個人待着就想哭。」明明很天真的聲音,卻說着很傷人的話:「就是,我好像沒有那麼高興,我以前看見你都會好高興,但現在不會……」

周慎箍著喬意的雙臂不由收緊了,「喬意,你的病,一點也不嚴重,知道嗎?」

他知道現在和喬意說他沒有生病,沒有用。

喬意愣了下,「可是爸爸說,一定要吃藥才可以。」

「這個世界上,有一種醫生,他可以和你的靈魂進行交流,告訴你的靈魂,不要難過,多溝通幾次,你的靈魂就懂了。」周慎慢吞吞地編造著:「你想不想不吃藥?」

喬意被他說得懵了,有些不能反應。

但是,可以不吃藥。

他一點也不喜歡總是睡不醒的感覺。

也不喜歡反應很慢的感覺。

但周慎沒有一直糾結這個問題,轉而問:「你想知道哥哥這幾天去哪裏了嗎?」

喬意愣愣地問:「去哪裏了呀?」

周慎不接他電話的時候,他其實很難過。

但是也有想,周慎很忙的。

「哥哥的爸媽去當天上的星星了。」周慎其實沒有什麼難過的情緒,他父母常年不在家,從來沒有陪伴過他什麼,對他說過最多的話就是,周慎,你得上進,你得努力,你以後要繼承周家的。

沉默好久,喬意明白了。

大人總喜歡騙小孩子,誰去世了,誰就是去當星星了。

說會一直在天上看着。

喬意知道都是假的,沒想到周慎也信這個,他眨着眼,小心翼翼抱着周慎的腦袋,給他順頭髮:「那你要哭嗎?」

媽媽去世的時候,他哭得好難受呀。

周慎輕笑了聲:「我爺爺讓我以後去和他住。」

「要我轉學回去。」

喬意愣住了,動作也停了,好一會兒,小聲問:「那你,你要走了嗎?」

他揪著周慎的衣領,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周慎搖頭,揉了揉喬意睡得亂糟糟的頭髮,下巴輕輕搭在喬意瘦小的肩膀上,像是在他身上汲取什麼力量,「我和爺爺說,不行,我還有個小孩兒要照顧。」

周老爺子當時差點沒嚇暈過去,還以為周慎這麼小的年紀就有了孩子。

周慎在他面前向來話少,他以前也沒關心過他,但那天,周慎難得地和他解釋,是他的朋友,還是個小孩子,很可愛。

這個時候的老爺子因為兒子和兒媳婦剛去世,還是有點心軟的。

在周慎堅決表明態度之後,他也就沒再堅持讓周慎轉學,搬回來住。

喬意眼睛微微睜大了,居然有一點點開心。

是這幾天來,第一次,有了開心的感覺。

「哥哥。」喬意小聲喊。

周慎嗯了聲,聲音悶悶的,「我可以哭嗎?」

葬禮的時候他沒有哭,那麼多人,那個葬禮,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葬禮,他們還是在交際,還是在當成一個交流場所,就好像沒有人在真心實意地難過,就連爺爺,也在談生意,談以後周氏的發展。

周慎第一次覺得自己像個提線木偶,也許他的出生,就是作為以後要接手公司的工具人。

「可以。」

喬意也學着他,揉了揉他的頭髮。

但周慎還是沒有哭,他沒那麼多感情,他難過,是為了喬意難過。

喬意那麼好,是他想要的模樣,現在卻變成了這樣。

他不該妥協,不該讓喬父把喬意帶回去。

就算小孩兒自己願意,他也不願意了。

房間了沉寂了好一會兒,喬意也發現周慎沒有哭了,但他沒有戳穿,只是靜靜地等著,等了好久,喬意才忍不住問:「哥哥,我真的可以不吃藥嗎?」

他知道自己病了,他想要變好,「真的有那麼神奇的醫生嗎?」

也想要周慎哥哥開心。

「對,有。」

「那我可以選擇醫生嗎?」

喬意還是那麼乖。

「當然可以。」周慎笑了笑。

喬意想要什麼,他當然會給他辦到,至於喬父那邊,他可以解決。

喬意也不知道周慎是怎麼做到的。

當天晚上,喬父回來看起來就特別高興,還把醫生給他配的葯全給扔了。

「喬意,明天開始,你就跟着你凌芷阿姨,一周去一次醫院,知道嗎?在他面前聽話點。」喬父很久沒有心情這麼好了,喬意還是有用的,也不知道怎麼和周家那個孫子搭上關係的,周氏承諾給他一個大工程。

這個工程做好了,他的公司就能完全站住腳跟了。

喬意懵懵地點頭,低頭喝了一口湯。

居然是葯膳。

凌芷見他一臉震驚,不太好意思地解釋:「周慎說你需要調理身體。」

周慎下午就走了,沒留下來吃飯,但他給凌芷留了菜譜,說是家裏阿姨留下來的,給喬意專門定製的菜譜。

凌芷有點驚訝,但又替喬意高興,至少有人真的關心他。

喬意扁了扁嘴。

但好開心。

周慎好像又回到了他的生活里。

-

「不是吧班長,你出來學習,都要帶着你弟弟嗎?」

周慎把椅子拉開,淡淡瞥了眼說話的人,沒理他,反而問在拉開的椅子上自然而然坐下的喬意:「想喝什麼?」

喬意眯了眯眼笑了,小聲問:「我可以吃雪糕嗎?」

男孩子已經開始抽條長個,五官比以前長開了很多,也越發精緻漂亮,他這麼一笑,周圍周慎的幾個同學都看得呆了一下。

雖然也不是第一次見喬意了。

高中三年一有什麼學習小組,周末需要出來學習,周慎就經常帶着喬意。

帶着就算了,主要是喬意長得太好看了,這種奶茶店啊炸雞店的同齡人,都去看周慎和喬意去了,半點眼神都不分給他們這些人。

尤其是周慎,監督他們學習的時候嚴肅得要死,一到了喬意那裏,好了,喬意要吃什麼喝什麼,周慎幾乎有求必應。

喬意在那兒做作業,周慎還時不時看他。

明明就是初中的作業,他們都覺得簡單,喬意說難,好的,周慎也會說,嗯是真的難。

真的是令人無語。

不過現在,聽見喬意這個請求,周慎眼皮搭了下來:「不可以。」

喬意扁了扁嘴,在桌子底下,就和小時候一樣,勾住了周慎的手指:「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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