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9章 醉花樓新頭牌
東值房在石家自然一無所獲,幾名執刀郎灰頭土臉地回到刀郎館。
「謝鈎!」翁烈對東值房吃癟這件事喜聞樂見,卻不能允許刀郎館蒙羞。
「在呢。」
謝鈎抓着一隻雞腿,正啃得滿嘴流油,頭也不抬地答道。
翁烈抬腿踢了他一腳,道:「去,帶幾名白役到石家盯着,有任何風吹草動及時報告。」
「好嘞!」謝鈎將沒啃完的雞腿三兩下塞進嘴裏,胡亂抹了幾下嘴角的雞油就往外跑。
「這小子……」翁烈搖頭笑道。
「做事很積極。」侯飛白給了謝鈎一記助攻。
翁烈感懷道:「他要是有你一成的腦子,我都很欣慰了。」
「那不能。」侯飛白笑笑,看着透過窗戶灑在地上的夕陽餘暉,他伸伸腰道,「真是漫長的一天呀!翁褚衣,我能下值了嗎?」
清晨進入月港城,結果半上午就去了趟醉花樓,回來在刀郎館完成考核就差不多是中午了,甚至連午飯都沒吃就到小小酒肆裝了個x,接着又是抓捕逼供徐忠。
直到金烏西沉,這漫長的一天才算消停下來。
出了西值房,侯飛白飛身上了馬妖馬小善的背上。
「我還以為主人忘了我呢。」馬小善委屈地道。
侯飛白無語,「這才一天好嗎?走,去景行巷找家客棧住下。」
出了刀郎館,馬小善嘚嘚嘚的蹄聲在青石板路面上格外清脆。
「主人現在是紅衣刀郎了,俸祿一定不少吧?以後跟着主人吃香喝辣,簡直美極了呢。」
馬小善的話像是一把無情刻刀扎在侯飛白的心上。
是的吧,應該有俸祿的吧?
侯飛白恍然,似乎還沒有誰告訴過他紅衣刀郎的俸祿有多少?
「以後跟着主人,早上我就吃鹿家包子,還有孫好手的筍潑肉面,上午零嘴就吃李記的蜜金桃和糖荔枝,熊姥姥的炒栗子,中午簡單點,醉仙居的鵝鴨排蒸,蓮花鴨簽,四胡樓的羊四軟、五味杏酪羊就可以了,下午再來點肉絲糕、豐糖糕、乳糕、棗糕、栗糕,葷素咸甜不重樣,到了晚上,晚上……哎?主人,你說晚上,我吃點啥呢?」
馬小善一路走,一路念叨著以後的幸福生活,引得侯飛白暗暗為自己的錢袋子肉疼,同時又好奇不已。
侯飛白問他,「我說你從哪打聽的這麼些吃的?」
自己和這匹馬同時進的月港城,你咋啥都知道了,我卻一無所知呢?
「以前在烈焰寨的時候,聽寨子裏那些當家們說的呢。」馬小善樂呵呵甩著性感小馬臀,「再就是朱姒啊,一路上她可是介紹了月港城不少好吃的呢。」
呵呵……你倒是交遊廣闊,侯飛白內心無語。
馬小善不愧話癆之名,從刀郎館一路走到月港城西北的景行巷都不曾停過。
遇到不知道往哪走的路,他會主動去打聽,遇到好吃的他會說以後主人要買這個吃,甚至遇到漂亮的女妖路過,他還會告訴侯飛白,以後要找這樣的主母才行。
一路下來,侯飛白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忍下來的。
剛進景行巷,就聽到誰叫了一聲:「侯兄弟!」
侯飛白不自覺扭頭,就看到謝鈎手裏捧著一個紙袋在街上晃悠。
「謝鈎!你怎麼在這?你不是……」侯飛白跳下馬背,迎上前去。
「那邊有白役盯着呢,你跑這做甚來了?」謝鈎無所謂地道,他將手裏的紙袋遞向侯飛白,「熊姥姥炒栗子,你要不要嘗嘗?」
熊姥姥的炒栗子?
馬小善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找客棧啊,今兒剛到月港城,還沒地方落腳呢。」侯飛白順手抓了一把炒栗子,剝了一顆塞進嘴裏,頓時滿口香甜。
馬小善急忙湊過來,馬頭不停蹭著侯飛白的胳膊。
「想吃你就說話,口水都快蹭到衣服上了。」侯飛白嫌棄地剝了一顆,丟進馬小善的嘴裏。
馬小善齜著大板牙開心地嚼兩下就吞了,兩眼巴巴地看着侯飛白,「主人,我還想要……」
謝鈎直接抓了一把炒栗子塞到馬小善的嘴裏,「會說話的坐騎,倒真是少見。」
在大荒妖界,充當坐騎的妖物多是些覺醒境或者以下的妖物,永遠沒有機會晉入九品境界,更別提化形了,像馬小善這種已經九品的馬妖,的確少見。
喂完馬小善,謝鈎又剝一顆自己吃,含混不清地道:「找什麼客棧,你住到我那就行。我自己住。」
侯飛白剛要拒絕,謝鈎繼續道,「我租了套院子,地方大得很。走,帶你去醉花樓喝酒聽曲,晚上的醉花樓才是真正的逍遙窟。」
謝鈎強拉着侯飛白,往旁邊的善化巷走去,醉花樓就在善化巷。
此時不過夜色初臨,善化巷已經和白天完全不同,讓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的侯飛白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裏看。
兩旁的勾欄點亮了紅紅的燈籠,將整個善化巷照得燈火通明,街道上來往的妖物三五成群,清一色的士子打扮。
每座勾欄前又各自搭起高台,有的是一名女妖端坐其上操琴演曲,沒得說,這家勾欄肯定器樂是最拿得出手的。有的台上則有幾名女妖身着輕紗薄裳翩翩起舞,想必這家勾欄的姑娘們跳舞很有一套。
至於那再不濟的,也有女妖在高台上打板清唱,曲調婉轉而撩撥,使過往妖物情難自禁。
「這裏可真熱鬧。」馬小善眼都直了。
醉花樓就在善化巷中段。
今晚的醉花樓格外熱鬧,因為上午時分,有位才子給巧雲寫了一首堪傳千古的名篇,老鴇便特地在大廳為巧雲安排了場地,讓她在此唱那首詞。
以至於現在侯飛白和謝鈎都只能在門口,進不去大門。
大廳內,一名衣着華貴的男妖不服氣,「誰能作首新詞壓這首《一剪梅》一頭,十次醉花樓,我請!」
其餘妖物:「……」
「說話!」男妖怒了。
另一名看着身份不凡的士子說道:「這首詞堪稱是名篇,林世德你可知曉名篇之意?」
林世德搖頭,那士子嘆道:「也就是說,那紅衣刀郎能憑藉此詞名留青史。」
作者竟然是紅衣刀郎?
士子們愕然,然後沮喪,刀郎館什麼時候出了能作名篇的紅衣刀郎了?
林世德不死心的問道:「難道就沒有能超過他的?」
那士子搖頭,「難難難,才下眉頭,卻上心頭。也只有國師的那首《相思》可以穩壓一頭了。」
林世德:「……」
醉花樓門前,謝鈎搖頭嘆息:「瞧瞧,這誰造的孽,聽個曲還進不了門。」
「換一家不就完了,為何非要糾結醉花樓?」侯飛白不解。
「你不懂。」謝鈎搖頭,「算了,走,去百花樓。」
前一秒還對醉花樓痴心不改,扭頭就要去百花樓。
善變的男人……不,男妖。
侯飛白感嘆。
善化巷全長五里,百花樓和醉花樓之間,隔着不短的路程,途中經過善化泉,泉水多年積蓄,漸漸成一個小湖泊,有妖物便在此修建了亭閣樓台,鞦韆花徑,倒是成了附近勾欄女妖們常來的一處休閑地,因此又被叫做百花園。
百花園的鞦韆旁。
一名婢女模樣的女妖,輕輕晃着鞦韆,「姑娘,今天巧雲可是風光了。這整條善化巷都為她點起了紅燈籠呢,聽說一會還會放焰火慶祝。」
鞦韆上,坐着一名年約二八的女妖,隨着鞦韆起伏,彷彿沒有重量一般,聲音輕柔,「你呀,又多管閑事了。她巧雲有那般好命,有何可說的?」
「姑娘你不也到這百花園來躲清靜了嗎,想必自然是不喜的。」那婢女繼續道。
「呵,我有何不喜的。桑三娘早就對我守身如玉有所不滿,現在好了,待會煙花一響,誰都知道醉花樓又有一位新的頭牌了,不也挺好嗎?」
鞦韆上的女妖滿不在乎地道。
「姑娘,你是不知道,就連巧雲身邊的荷香都變得神氣了,以前看到我都叫司琴姐司琴姐,今兒可就眼高於頂了,看見我都愛答不理。」
婢女司琴扭著腰學着荷香走路的樣子,逗得鞦韆上的女妖咯咯笑起來。
侯飛白和謝鈎路過百花園,聽到那邊咯咯的笑聲彷彿清泉一般,忍不住望了過去。
恰在此時,隨着聲聲爆竹震響,漫天煙花如雨,彷彿盛開在天空的萬千花樹。
霎時,侯飛白呆住了,一顆心臟彷彿漏跳了好幾拍。
只見那鞦韆上的女妖在燈火煙花映照下,玲瓏膩鼻,膚若白雪,朱唇一點更似雪中一點梅,只是那淡淡蹙著的秀美娥眉,彷彿與這個世界有着一種天然的疏離感。
那女妖見侯飛白直直盯着自己,頗為不喜,從鞦韆上一躍而下,轉入亭閣的小門,回首叫道:「司琴,還不快走。」
婢女司琴不明所以,趕緊跟了上去。
「咦?剛才那好像是林奴兒和她的婢女呀。」謝鈎興奮地道,「你看見了沒?」
侯飛白還沉浸在鞦韆上女妖的震撼當中,隨口問道:「林奴兒是誰?」
「你還真是老土,醉花樓真正的頭牌花魁林奴兒,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被譽為「女中才子」的便是她了,只可惜呀……」
最後,謝鈎不停搖頭。
「可惜什麼?」
侯飛白是個好捧哏。
謝鈎長長吐了口氣,道:「可惜呀,誰也不能一親芳澤呀。」
「為何呀?」
侯飛白的確深得捧哏的精髓。
「林奴兒一向眼高於頂,稱需得在才學上遠勝於她,才有機會成為她的入幕之賓呢。可惜了可惜了。」
謝鈎連連嘆息。
「走,回醉花樓。」
侯飛白突然轉身。
「哎?哎?醉花樓那麼多妖物扎堆,咱湊什麼熱鬧去啊,百花樓的念夏姑娘也很不錯呀!」謝鈎在後面大叫道,見侯飛白不理,又喊道,「你等等我呀!」
重新回到醉花樓。
所有妖物都聚集在樓前,仰頭望着天空中不斷炸裂的煙花,這意味着月港城的勾欄街又出了一名頭牌紅姑娘。
巧雲著盛裝站在最前面,臉色駝紅彷彿喝醉酒一般,她的身邊是同樣衣着光鮮的荷香。
趁著所有妖物都在看煙花,侯飛白和謝鈎悄悄跑進了醉花樓,卻與一名婢女打扮的女妖撞了個滿懷。
「你……你們是誰?」那女妖驚詫地喝問。
「我等是特來拜會林姑娘的。」侯飛白微微笑道。
謝鈎一愣,你剛才還不知道誰是林奴兒,這一轉眼就趕來拜會人家?這誠意未免也太不值靈石了吧?
聽侯飛白如此說,那女妖頓時把粉臉一揚,道:「奴兒姑娘不見客,你們走吧。」
侯飛白也不以為意,說道:「拿筆墨來,我這裏有幾句小詞,想請林姑娘品評一番。」
只要那位國師不是現代九州人,侯飛白就有把握在抄詩這件事上,再創一番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