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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已經散去,唐橋實栗靜靜看著那位年輕女子牽著小女孩走到一個賣糖果的小攤上,她的面上仍舊有著溫柔的笑意,母女兩人用手語交流了一會兒,然後從攤主手上接過彩虹棒棒糖離開。

從始至終,唐橋實栗都沒有在她的臉上看到半點怨天尤人的神色,即使命運已經對她如此不公。

「為什麼拿著這個?」唐橋實栗早就注意到五條悟回來的時候手裡多了一束鮮艷欲滴的紅玫瑰。

五條悟將花塞到她的手上,一臉輕鬆寫意。

「你剛剛不是一直在看別人?」

那些女孩子手上大多拿著一枝嬌艷的紅玫瑰,五條悟以為她也想要,所以特地跑去把買了一大把。

他不喜歡唐橋實栗羨慕地看著別人的樣子,真礙眼。

知道他是誤會了,唐橋實栗並沒有立即解釋清楚,連她自己都沒有搞明白自己的心情,這種話講出來也只會令人覺得莫名其妙吧。

她低頭嗅了嗅,鼻尖溢滿了玫瑰的芳香。

「我第一次無法討厭一個試圖傷害我的人。」

這讓唐橋實栗有些惶恐,明明她最討厭電視劇中那種被別人傷害了還會笑著原諒他人的女主角,用自己的委曲求全來換取所謂的大圓滿結局,在她看來無疑是一種愚蠢到家的行為。

她為什麼要原諒一個犯了錯誤的女人?

她應該討厭甚至是憎恨那個人才對。

可是,當看到那個女人扭曲而又絕望的神色時,唐橋實栗卻發自內心地感受了一股悲涼。

原來活著是一件這麼辛苦的事嗎?

所以有的人不惜去偷、去騙甚至去搶,成為他人眼中社會的渣滓。

在今天以前,唐橋實栗從未接觸過這樣的人。

無論是五條家還是唐橋家,即使大家身份地位有著雲泥之別,但是所有人都是衣食無憂的。來到東京之後,她所接觸的人也都是身家不菲的富家子弟。

課業不順,夢想受挫,似乎已經是他們最大的煩惱了。

少女的面上有著顯而易見的迷惑和茫然,五條悟摘下自己的墨鏡,目光沉靜到虛無。

「想不通就不要想了,實栗你只要自由自在地去追逐自己喜歡的事情就好了,不要因為他人犯下的錯誤而檢討自己。」

說實話今天這件事並沒有給他帶來多少觸動,他只覺得那個女人咎由自取。

他更加介意的是自己帶大的小姑娘現在為什麼變得這麼多愁善感。

五條悟開始思考將她帶來東京是不是一件正確的事,然後又覺得把她留在京都接受那些老爺子和唐橋宗介的荼毒更令他無法忍受。

養一個女孩子真是一件麻煩而又頭疼的事,唐橋實栗居然還會擔心自己會去喜歡其他人。

唐橋實栗側目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道:「幸村也說過類似的話。」

「幸村?」

五條悟抬頭思考了一下,終於記起了這似乎是一個因為網球打得太好所以被詛咒到生病的倒霉蛋。

「那他還算是一個不錯的人。」

「好了,實栗,今天帶你是出來玩的,別被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破壞心情了。」

唐橋實栗點了點頭,把那些令人煩躁的思緒丟到一邊:「那我要玩旋轉木馬!」

最後發現五條悟玩的比她還開心,甚至還興緻勃勃地拉著她自拍。

「這張不錯,回去給傑看一下。」

唐橋實栗忽然用一種異樣的眼光看著他。

這傢伙...三句話不離夏油傑,該不會是喜歡他吧?

五條家的那些老爺子真的會哭死的。

*

期末考試的時候,空氣里總是瀰漫著一種緊張而又焦灼的氣氛。

不管考試之前怎麼心浮氣躁,在交完答卷的時候都會有一種心頭包袱被卸下的鬆快的感覺。

即使到了暑假,網球部的正選們也要每天集合訓練為即將開始的關東大賽做準備。

唐橋實栗則是捲起包袱回了京都,她已經三四個月沒有見到媽媽了,心情只能用「歸心似箭」這個詞來形容。

唐橋節子聽說她要回來,興奮地一大早就開始準備各種精緻的茶點。

「媽媽......你是不是瘦了?」唐橋節子的身形跟記憶里有了一些明顯的差別。

唐橋節子笑眯眯地將她散亂的頭髮撥到耳後。

「夏天嘛,總是不想吃東西,等天氣涼爽了就好了。」

唐橋實栗狐疑地點了點頭,以前媽媽也沒有苦夏的毛病啊,難道是今年實在是太熱了?

侍女們有條不紊地將差點擺在桌子上,唐橋節子拿了一個櫻餅想要遞給她,不知怎麼回事卻掉到了地板上。

唐橋節子面色一僵,很快又恢復過來,收回有些顫抖的手,笑了笑道:「最近在給你做和服,針線拿的太久了好像手有點不聽使喚了,實栗想吃什麼自己拿吧。」

聽到這個唐橋實栗怎麼可能還有心思吃東西,立刻緊張道:「很嚴重嗎?」

「媽媽你以後不要做這些事了,我不缺衣服穿!」

唐橋節子摸了摸她的頭,溫聲道:「知道了,等把這件做完就休息了。」

看唐橋實栗面上仍舊是不同意的神色,她似乎又嘆息了一聲。

「無論如何,媽媽都想讓你穿上我親手做的白無垢嫁給悟君,我的實栗一定會是天底下最漂亮的新娘子。」

被媽媽說起這件事,少女的面上有了一絲羞澀的紅暈。

「這種事情沒那麼著急的。」

唐橋節子好笑地颳了刮她的鼻子;「怎麼不著急啦,你都已經快十五歲了,你宗介哥哥已經開始跟商量婚期了。」

這個她沒聽說過,有些驚愕道:「這麼快?」

「總要給婚禮留出充足的準備時間嘛。」

唐橋實栗托腮看著她,忽然蹦出一句:「我能不能不嫁給悟?」

唐橋節子被嚇了一跳,失手打翻了茶杯,有些驚慌地抓住她的肩膀,問她:「你怎麼會這麼想?是悟君說了什麼嗎?他要悔婚嗎?」

唐橋實栗被這突如其來一連串的問題砸蒙了,木然地回答:「不,我只是隨便說一說。」

「隨便說一說?」唐橋節子低聲重複了一遍,鬆了一口氣,然後語重心長地教導道:「這種事情可不能亂說的。」

「被未婚夫退婚的話,實栗你會被人笑話一輩子的。」

唐橋實栗本來也沒這個念頭,真的就是話到嘴邊了,面對的又是最親近的媽媽,所以才說出口了,但聽到唐橋節子這麼說,她的心裡很不是滋味。

「那如果是我要退婚呢?」

「永遠不要想這種事!」唐橋節子鮮少有這麼強硬的時候。

先不說惹不起的五條家,唐橋宗介首先就會活撕了她們母女兩個。

「實栗到底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呢?」發覺自己剛剛太過嚴厲了,唐橋節子又緩和了神色,循循善誘道。

唐橋實栗真的被她嚇了一跳,老老實實回答道:「因為在書里,大多數聯姻的夫妻最後都沒什麼好下場。」

不管是在忍足看的言情小說里,還是從古至今的文學名著中,這樣的事情屢見不鮮。

唐橋節子揉了揉額角,覺得女兒就是因為看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所以心思歪了。

「你跟悟君是有深厚感情的青梅竹馬,跟書里那些是不一樣的。」

但唐橋實栗總覺得五條悟看她的目光從來都不摻雜愛意,他或許很在意她,但很有可能是將她當做了一個小妹妹來寵愛。

她對五條悟好像也沒有那種情感。

這個年紀的青少年大多已經有了情感經歷了,前田的男友看她的目光總是甜蜜而糾纏,松下暗戀二年級的星川,每天都要絞盡腦汁跟他偶遇,然後一個人躲在角落裡臉紅心跳......

她跟五條悟是不一樣的,他們只是習慣了彼此的存在。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習慣與依賴已經開始淡化了。

五條悟幾乎不怎麼需要她的術式了,比起驕縱任性的她,他似乎更喜歡跟志同道合的夏油傑待在一起。

唐橋實栗在東京的時候總是跟跡部他們混在一起,也很少想起五條悟。

他們不再是彼此的唯一了。

或許她心裡一直都有這個念頭,所以今天才會不自覺對著媽媽說出來。

既然他們兩個沒有對方也能活得很好,那麼這樁婚約還有履行的必要嗎?

因為六眼的名頭實在太響亮,大家提起唐橋實栗的時候第一印象就是她的是五條悟的未婚妻,那似乎已經成為了她身上撕不下來的一個標籤。

還有人記得她也是一個天資不凡的咒術師嗎?

媽媽在她發獃的時候已經離開了。

唐橋實栗望了一眼庭院里高大的櫻花樹,手指翻舞。

「不知火。」

虛空中忽然出現黑色的火焰,自火焰中走出一位美貌絕倫的華服女子,一雙淡漠的眼睛落在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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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也想和六眼解除婚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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