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口諭

第五十一章 口諭

固武愣怔片刻,猶豫着問:「郡主是說讓姚相處理國政?」

「幾日而已,你就說父王這病來得急,沒力氣握筆,只留下一句口諭。」木葉並不多做解釋,只是告訴固武該怎麼做。

固武聽話地領命下去。

木葉厭惡地瞥了一眼已經癱在紫檀椅上的木奕承,按她原本的想法,應該是直接殺了木奕承。

木奕承一死,唯一有繼位資格的只有木北墨。

當然會有懷疑的聲音出現,木葉原本做好了背負罪名,被木北墨殺死,以助他自證清白的準備。

但是木北墨拒絕了這個方法,出於各項原因的考慮,木北墨並不打算殺死自己的父王,所以需要用退位詔書來讓自己的繼位名正言順。

畢竟舊王退位新王登基,既是西凌的國事,也是西凌王室的私事,即使是天下共主的南宛,也不能指手畫腳。

而且這樣做,可以保證木北墨一方不必有人送命,他只需要用一些利益去打動木奕承身邊的親信,比如杜錚和固武。

木葉很佩服木北墨在聽到她提出建議后,只用了極短的時間就考慮清楚了利弊得失,立馬選擇了一條代價更小更安全的方法。

她自己是決計想不出這樣的辦法的,在她看來,不殺木奕承後患無窮,按她的性子,絕不會給木奕承留一條活路。

在有關朝局的事情上,木葉知道木北墨遠比自己分析得透徹,所以她決心按照木北墨的安排來做,而不是意氣用事。

木葉拍拍手,守在門外的杜錚立馬將幾個東宮的啞奴放進來。木葉指指已經昏迷的木奕承,示意幾個人把他抬到龍榻上去。

她自己則是坐到木奕承的書案前,提筆給木北墨寫信,表示盛京的逐項事宜都在有條不紊地做。

今日她才知道,原來木奕承的心腹都與東宮交好,若非之前木北墨就對他們多有恩惠,自己也決計不可能在這樣短的時間內,將他們兩個人拉攏,讓他們叛了木奕承。

尤其是固武,作為貼身總管太監,木葉原先以為金錢名利都不能打動他,但沒想到他幾乎是沒什麼猶豫就乾脆地投向木北墨。

固武作為王宮內的太監總管,雖然地位並不高,但上至朝臣下至侍女,無人不對他禮遇有加。因為他是木奕承身邊的近侍,貼身伺候,那些人就理所當然地認為他是木奕承的心腹。

但是他自己清楚,伴君如伴虎一句,與他人而言不過是一句警戒,可對他來說,卻是日日發生的事。

木奕承雖不是明君,但也不算個昏君,只是極其相信帝王心術,對任何人都是冷酷無情,無論是寵妃還是獨子,任何對他造成威脅的人都會被他毫不留情地除去。

連太子殿下的母后,木奕承親口說過先皇后是他此生的摯愛,還不是被他親賜的一條白綾送走。

木奕承對此毫無悔意,甚至連表面上的追憶都懶得做做樣子。

對摯愛都如此,更遑論一個沒根的太監。

所以聽到木葉承諾在木北墨繼位之後,依然會讓他做總管的時候,固武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

木北墨是木奕承的獨子,性子卻和他的父王不同,木北墨自有一套用人的方法,他治下極嚴,但會給足好處,只要不生二心,木北墨從不會無端猜忌。

但若是背叛,木北墨的手段狠辣甚至勝過他的父親。

即使這樣,固武也寧願去木北墨身邊做事,至少好過在木奕承身邊每分每秒都要惶恐不安。

更何況還是木葉親自前來。

固武是極少數知道姚相和王上決心要讓木葉死在戰場的人,他甚至知道木奕承從一開始對木葉就毫無血脈親緣之情,只是想要利用她而已。

木葉只帶了一萬人出征,去對戰五萬南宛軍,其中三萬還是最精銳的烈月軍;韓霖斷了她的退路,切斷軍糧供給;甚至還與南宛勾結,將木葉困在塘龍谷。

這些真實的軍情戰報固武都知道,就算他並不懂帶兵征戰之事,也曉得這樣的情況,就算是天上的戰神來了,大抵也是無計可施的。

可木葉不僅安然無恙,甚至讓丹宸軍大部也從戰場脫困。

除此之外,木葉還深得木北墨信任,連逼宮這樣生死交關的大事,木北墨都放心交給她。

這樣本領通天的人都願意為木北墨做事,可想西凌的太子殿下是何等的有手段。

固武想不到任何拒絕的理由。

到了姚府之後,通報的人不過進去片刻,姚宏直親自迎了出來:「固大人怎麼突然來了,可是王上宣我?」

固武臉上堆了笑:「丞相大人,王上念您這些日子辛勞,特派臣來給您送些補品。」

姚宏直是何等的人精,知道送補品這種小事,不會派固武前來,定然還有什麼其他事情,只是不便用領旨那種興師動眾的方法告知。

「固大人辛苦,請隨我去書房稍坐片刻。」

固武臉上還是恭敬的微笑,跟在姚宏直身後,去了書房。

姚宏直命人準備好茶水點心之後,就將無關的人都打發出去。

等人都走後,姚宏直問道:「大人可是有何要緊事?」

固武臉上的笑意幾乎是在瞬間隱去,換上一副憂心忡忡的表情:「丞相大人,今日下朝之後,不曉得怎麼回事,王上突然病了。這病來得突然,王上只在昏迷前留了一句口諭,讓太師在王上康健之前主持朝政處理國事。」

姚宏直的眉頭狠狠皺起,擰成一個「川」字:「可有叫太醫看過,王上的龍體可有大礙?」

「太醫說王上是這些日子太過操勞了,是以病發突然。可能需要幾日才能清醒。」固武按照木葉的交代回答。

姚宏直嘆口氣:「我王操勞至此,真令我等慚愧。」

而後語鋒一轉:「只是聽東宮說,這些日子太子殿下的傷勢也好了許多,怎麼王上不叫殿下處理,讓老臣扶助殿下呢?」

固武頓時面露緊張,左右看看,雖然無人,卻還是湊近姚宏直,以手掩口,小聲回答:「丞相,這不是木葉那時還沒結果嗎?王上怕殿下衝動,是以並不叫殿下監國,甚至連王上病了的消息都沒告訴東宮。」

這些日子姚宏直也為此事煩心,渡冬關的暗線和韓霖都沒有消息傳來,他並不知道木葉究竟有沒有死在蘇慕宇手裏。

而前些日子春祭時王上遇刺這件事,也讓他心裏不安。

聽固武這樣解釋,姚宏直信了大半。他抖抖衣袍,沖着王宮的方向跪下:「王上放心,老臣定不負陛下所託。」

固武也不多留,收下姚宏直給的十兩黃金之後,就離開了姚府。

他走以後,姚宏直在自己的書房沉思良久,而後派人將姚茂過來。

「父親喚兒過來,有何事吩咐?」姚茂雖年少時就被姚宏直認在膝下,姚宏直待他視如己出,但他永遠都用恭敬得過分的態度對待自己的這個「父親」。

姚宏直滿臉嚴肅地說:「你立馬給宮中傳信,問問貴妃娘娘今日宮中可有什麼大事。」

「是!兒子這就去。」姚茂並不多問,立即下去辦這件事。

姚宏直想到要通過宮中的長女打探這條消息的真假,固武也想到了。

他意識到,木葉郡主讓姚宏直暫領朝政是為了讓他降低警惕,但她似乎忘了宮裏有姚貴妃這號人物。

那固武必然是要提醒她一聲的,萬一真讓姚宏直看出來破綻,壞了太子殿下的計謀,他必然會被當作叛臣處置。

他突然想到,自己被木葉叫進寢宮的時候,木奕承還沒有失去意識。

木奕承看見了他對木葉的臣服,知曉了他的背叛。

這導致他的退路被徹底斷掉,就算他打算兩頭出力,木奕承也絕不會再讓他活着。

唯一能庇護他的,只有木北墨。

他不敢細想這是木葉的無心之舉還是故意而為。

回宮之後,固武片刻不敢耽擱,立即去找木葉:「郡主殿下,丞相併無懷疑。」

木葉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已將木奕承的寢宮當作自己暫時的書房,在桌案上擺滿杜錚送來的,禁軍中所有頭目的信息,正在一張張的翻閱。

固武將那十兩黃金從袖中取出,雙手奉至木葉面前:「這是他給小人的賄賂,小人不敢私藏,全數交與殿下。」

木葉不以為意地擺擺手:「你拿去用就是。」

她的語氣裏帶了一絲不耐,固武這樣日日揣度人心的人自然聽的出來,他知道這是木葉叫他退下。

但他沒有識趣地離開:「殿下,小人還有一事稟告。」

木葉聞言抬眸看向他,固武委婉地說:「殿下,王上病了這樣的大事,後宮里品級高的嬪妃是要來侍疾的。丞相的長女,正是後宮里的姚貴妃。」

木葉一愣,她居然把姚琳的這個姐姐給忘了。

固武看她不語,小心翼翼地試探:「咱們是把姚貴妃······」

他知道木葉和姚宏直向來不和,所以吃不準木葉會怎樣處置姚貴妃,畢竟禁軍已經在她手下,要殺要留不過她的一句話罷了。

木葉並沒見過這為姚貴妃,但時常聽姚琳說起,知道姚琳和她這個姐姐感情甚好。

她思考片刻:「姚貴妃已經抱恙幾日,叫她來侍疾,若是把病氣過給父王就不好了。讓她好生在自己宮裏養病就是。」

固武心中長出一口氣,知道木葉並不打算殺了姚貴妃,只是叫人把她看起來,不給姚府通風報信。

只是怎麼個看法,其中的深淺可不好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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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您的將軍皇后是個兄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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