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賜婚

007 賜婚

理清楚緣由,花語不氣反笑:「嬤嬤,我的名聲是徹底不好了是嗎?我什麼都沒做,人家竟上趕着撇清關係?」

常嬤嬤抿嘴不語,但斗大的淚珠已無聲應證。

流蘇年紀小,還不懂人言可畏的道理,見花語和嬤嬤都一副霜打茄子般萎靡,跳出來嚷嚷:「姑娘是最好的姑娘,他們不懂是他們眼瞎心盲!他們是誰?根本不知道姑娘的辛苦,也不知道咱們花家撐到現在有多不容易,管他們做什麼?這禮物咱就收下!送上門的錢不要,那不是傻子嗎?」

明亮又帶點聒噪的聲音奇迹般揮散了花語心頭的陰霾。

「是這個理。」花語摸摸流蘇的腦袋,心裏想的卻是:安國公府擺明了瞧不起花家這商戶,來「賠禮」也是真的怕花語上門要世子負責,若花語「不識好歹」「自命清高」地不收賠禮,反而是在打安國公府的臉,那到時候所有人都不好看,指不定花家還會被安國公府記恨。

所以,安國公府才這般大陣仗的來,大陣仗的走。

左右走個過場,花語在不在都無所謂,只要人盡皆知了,這賠禮,花語不收也得收!

好謀算啊!

可是,他們不知道,花語壓根沒想和池靖元那紈絝有什麼關係,安國公府這般作為,僅僅就是將花家的臉面踩入塵埃。

只是,有一點花語不明白,這落水之事已經過去數日有餘,怎的現在安國公府的人上門來了?

難道……

花語驟然想起今日袁氏所說,醍醐灌頂!

花語上門求攝政王的事,除了自己、嬤嬤、許玥君、攝政王和長公主,再沒有人知道,上次長公主也是喬裝而來,那城中的流言是怎麼傳出去的?

許玥君?不可能,這幾日的相處,花語已然把許玥君當成密友,以後還會有生意上的合作,許玥君完全沒必要這樣抹黑花語。

攝政王更不可能,一堂堂王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沒必要和她一小小商女過不去,當日她是唐突了,但他打也打了,罰也罰了,沒道理再對花語做什麼。

答案很明顯了,和花語有矛盾,又能輕易傳出謠言的,可不就是長公主趙安玉么。

想起那天花語拒絕趙安玉的「一年馴夫」,恐怕梁子就這麼結下來了。

入夜,花語沐浴過後斜躺在榻上,烏黑的秀髮瀑布般披在後背,流蘇仔仔細細地擦拭著,這麼順滑烏亮的頭髮,養得這麼好,都是她流蘇的功勞!

而花語散漫得翻著幾張薄紙,都是先前被她拒掉的店鋪,但現在袁氏那鋪子是指望不上了,其他的也看了許多,真的沒看得上眼的,手裏這三張,對於花語來說,都大差不差。

來來回回翻著,花語氣餒嘆息:「找個鋪子可真難。」

常嬤嬤端著一碗薑湯走進來:「可不是,汴京遍地富貴,做生意講究人脈關係,講究名聲……」

最後兩個字說出口時,常嬤嬤心虛地與花語對視了一眼。

「嬤嬤,我沒受涼。」瞧著常嬤嬤「強勢」遞到自己嘴邊的薑湯,花語既無奈又暖心,僵持不過只能一口悶下。

這一晚,花語睡得極不安穩,夢境裏一會兒開店一會兒婚禮,一會兒又變成幾年前花語和花詢站在城門口迎接父親的衣冠冢,一會兒一腳踩空落入湖底……

不知道是真的受涼還是近幾日的奔波疲憊所致,花語自睜眼那一刻開始便覺頭疼腦裂,渾身虛汗不止,無力得很。

「左右哪幾個鋪子姑娘都不滿意,不如好好歇一陣子。」流蘇規勸道。

自知道花語落水,而那日正巧是她告假回家才沒有跟着,流蘇愧疚難安,今日晨起花語又一副蔫蔫的樣子,流蘇立馬就請了郎中來看診,然後寸步不離地守在花語身邊。

被一雙灼灼的雙眼盯了半天,花語如芒在背,無奈地拉着流蘇的小胖手示意她坐在床邊:「我知道你和嬤嬤都不同意我的做法,開店經商、出去拋頭露面、用婚書易物、上門求攝政王,但是咱們要清楚,這一切的根源在哪裏。」

流蘇抿著嘴,答案不言而喻。

「對,是上面,是皇家,是我們平民百姓可望而不可及的,更加是惹不起的,就像我爹,就像隔壁張大媽的兒子。」

「姑娘不用說了,你的決定我和嬤嬤都支持。」

花語輕輕搖頭:「別以為我看不出來,這幾日我見天的出去跑,你們早就有意見了,尤其是嬤嬤,我看到她白頭髮又多了……」

話音未落,常嬤嬤「砰」地推門而入,直奔花語的梳妝台,對着銅鏡左看右看:「哪裏哪裏?流蘇,快給我把白頭髮拔了!」

「哈哈哈哈……」花語偷笑出聲:「嬤嬤,我逗你呢!」

「姑娘!」常嬤嬤委屈十足,流蘇這個迷瞪反應過來后笑彎了眼。

「你們倆和詢哥兒就是我最大的依靠,以後我主外,嬤嬤主內,可好?」略帶嚴肅的語氣中透著點粘人的撒嬌氣,讓年過半百的常嬤嬤軟了心,但依舊惆悵地紅了眼。

自己家這麼好的姑娘,怎麼就沒有一個知心人疼她?嬤嬤心裏苦啊。

-

文家大門口。

昨天深夜,文橋頹頹地從外面歸來,冷眼瞧著大門兩側的紅燈籠,那是為了慶祝他高中掛的,但此時的他,好似被抽走了生氣,整個人透著一股凄涼。

白日裏小廝來報,花語在街上被人刁難,文橋不管不顧地衝出去,但還是晚了一步,他不知道花語有沒有被人欺負,也不敢再登花宅的大門。

每當想起當日元封帝將他從長公主府撈出來,在宮裏說的那番話,文橋便如墜冰窖,冷得徹骨。元封帝的意思很簡單,取消與花家的婚約,方能保全文家和花家。

文橋據理力爭,滿是紅血絲的雙眼更是急得通紅,但元封帝平靜地和他講了一個故事……

震驚得無法言說的文橋行屍走肉般被放了出來,原本還想好好理理思緒,但是他知道花語主意大,怕她做傻事,出宮后連家都沒回就去了花宅……

婚約沒了,支撐他苦讀五年的弦徹底斷了。

這幾日的流言他不是不知道,也能猜出來是誰的手筆,文橋做不到對花語完全視而不見,這才差人跟着花語,一有事就回來稟告。

他以為這來得及,花語能來得及等他過去,等他在眾人面前澄清事實!但此時的他,有種感覺,他已經追不上花語了。

她,比他想像的更聰明,更堅強。

「公子……」小廝默默陪了一路,但看着文橋坐在家門口卻不進,渾身透著一股死氣,便不由自主地喚了一聲。

文橋身子跟着顫了一下,弱弱的聲音傳來:「我是不是沒機會了?」

「什麼?」聲音太小,小廝沒聽清。

「呵,瞧我說的什麼傻話,怎麼可能還有機會。」文橋自嘲不已,「我現在可以做什麼?我必須要做點什麼!」

春日夜涼,文橋就那麼痴坐了一夜,第二日太陽剛起,便拖着病體再度離開文家。

-

花宅。

睡了一上午,花語總算恢復了些許精神。

「姑娘,昨日安國公送來的禮清點好了,折算下一共是三百兩。」常嬤嬤捧著賬冊來跟花語彙報。

花語喝水的動作頓了一下,無奈一笑:「竟這麼多。」

「嬤嬤,按照我說的,給安國公府回禮去。」花語知道這禮是退不回去的,但要她咽下這口氣?不可能。

只是對方畢竟是安國公,常嬤嬤略有些猶豫。

「不怕,就按照我說的去說,他們不會為難我,也能知道我並無攀附之意。」花語有信心,安國公府不會拒絕。

傍晚,常嬤嬤還未回來,隔壁的張大媽火急火燎地上門尋花語。

「小魚兒小魚兒,快出來!」張大媽急的滿頭汗都顧不上擦一下。

花語還躺在床上,張大媽熟門熟路地快步進來,撲到花語床邊:「小魚兒啊,那沒良心的文橋定親了!」

「什麼?定親?和誰啊?長公主嗎?」流蘇的聲調炮仗般起飛。

「不,不是,是那什麼太傅家的姑娘,姓孫的,聽說啊,當初官家就想給狀元郎指這門親事,那文橋不是給拒了嗎?誰知那孫太傅還很欣賞他,這次小魚兒和他的婚約一取消,人家孫家今天去求了賜婚呢!現在外面都傳遍了,還說……」

張大媽平時寡言少語,這一下子說了這許多話,口乾舌燥地把花語床邊放着的茶水吃了個乾淨。

「還說什麼?」張大媽喝水的功夫,把流蘇急的聲音都變尖了。

「還說,小魚兒沒那個命,那文橋和孫家姑娘,才是天賜良緣……」張大媽喘著粗氣說完。

花語的腦子嗡嗡的,雖然與文橋已經沒了干係,但驟然聽到這消息,花語的大腦瞬間停滯,一片空白。

許久,花語堪堪找回自己的聲音,苦笑:「外面沒說的這麼好聽吧?」

經昨日的事,花語自知名聲受損,外面那些長舌婦,怎麼可能只說的這般輕飄飄的。

「……」張大媽欲言又止地樣子,證實了花語的猜想。

這樣也很好,至少文家上下,真的可以扶搖直上了,而花語,只是文橋輝煌仕途的過客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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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女驚華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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