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逃兵

第一百一十二章 逃兵

我坐在掩體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煙,等著老扁豆他們的消息。兩個小時后,麻桿他們拖死狗一樣把邱世勛和羅天浩抓了回來,看著他們兩個鼻青臉腫的樣子,回來的路上沒少挨麻桿的拳頭。

張秀沖著麻桿沒好氣地問:「抓回來就完了,打他們幹什麼!」

麻桿拿過我嘴裡的煙嘬了兩口說:「不打!還得跑,讓他們兩個長點記性。***,打仗不行,連逃跑也不行,往人家99軍的陣地那邊跑,要不是我追上他們,這兩個孬種非得挨人家槍子不可。」

羅天浩哭得已經像一灘爛泥,趴在地上不住地纏鬥。邱世勛摸著臉上的血水和淚水跪在地上給我磕頭,嘴裡討饒:「營長,求求你,放了我吧,我不想死!我想回家!求求你了!」

麻桿一腳揣上去罵道:「王八日的,你個孬種!你他娘的不是還要收復南京嗎?怎麼現在慫了!不許哭!媽的,臉都讓你們丟光了!」

聽到哭聲,不少弟兄都圍了過來,在掩體外向里探頭探腦地看。

我點上了一支煙,看著這兩個傢伙,我心裡不知道是該心疼他們還是該狠他們。當逃兵,我並不太在意,不是每個人都能面對殘酷戰爭和死亡。一樣米養百樣人,我們中間既然能出現英雄,就也能出現懦夫,這沒什麼奇怪的。我可以不去找他們,等著別的部隊抓到他們給我送回來,讓后這兩個逃兵會一人挨上一槍結束他們的痛苦。我之所以這麼作,是因為他們讓我想起了自己。在上海時,我幾乎被折磨的要自殺,我也想過逃跑,但是那時我已經害怕得連路都走不了了。這兩個人既然還有力氣逃跑,說明還能改造過來,也許應該再給他們一些時間。人既然活在這個世界上,每一條生命都必須得到尊重,別人無權輕易剝奪。雖然面對國家大義,他們的行為也許是可恥的。但是對於他們自己而言,他們並沒有做錯什麼。雖說我不想讓他們兩個死,但我還是決定不輕饒他們。因為,一旦我開了口子,後邊還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我救得了一個兩個,我救不了更多,也許還會把我也搭進去。

我看了一眼麻桿,說:「給我接著打!」

拳頭、皮靴、槍托不斷地砸在這兩個人的身上。慘叫聲回蕩在整個陣地上。張秀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他似乎想起了自己當初當逃兵的經歷,也是被劉長喜抓回來,像這樣痛打一頓。他對我說:「算了,讓他們長點記性就完了。」

我沉著臉對麻桿他們幾個說:「你們回去跟你們各連的新兵說,再有逃跑的,就不是打的問題了,別怪我動槍。給我接著打。」

夜深了,我已在掩體的角落裡閉著眼睛,腦子裡胡思亂想一些事情。趙老頭坐在一邊,不斷地給行軍鍋下的灶坑裡添著柴火,鍋里沸騰的水花,帶動著骯髒的繃帶上下翻飛,一股股夾雜著血腥味的熱氣撲面而來。

趙老頭說:「你這傢伙,越來越像劉長喜了。」

我睜開眼睛,看著掩體頂部的圓木問:「好還是不好?」

趙老頭嘿嘿一笑說:「當然好了,你這個樣子才對,才能活下來,也能讓弟兄們活下來。」

我苦笑了一下說:「我現在居然變成了我當初最狠的人。是不是挺可笑的。」

趙老頭說:「你要是變不過來,那當初的8連和現在的3營,早就完了。我知道你心累。」

我說:「累點就累點吧,等熬到戰爭結束就好了。」

趙老頭嘆了口氣說:「這都打了4年了,也看不出個頭兒來。」

我說:「日本人現在跟咱們一樣,都在咬牙挺著,看誰能堅持下來。」

趙老頭點上水煙「吧噠吧噠」地抽著說:「咱們能堅持下來。」

我站起身,抄起步槍說:「但願如此。」

戰地上一片黑暗,弟兄們都睡著了,遠處還不時能聽到傷員痛苦的呻吟聲。我沿著戰壕,從每個人的頭上越過,巡視著陣地的每個角落。被驚醒的弟兄看到我,輕輕地喊我一聲營長,我也回報他們一個輕輕的微笑,在腦袋上拍上幾下,這讓我感到溫暖。

我原以為今晚會平靜的度過,但是剛一過12點,日軍突然又發起了進攻。炮火再次點亮了夜空,日軍的步兵大隊又像潮水一樣沖了上來。黑夜裡,我們再次攪拌在了一起,借著槍炮製造的亮光,無論是我們還是日軍,每個人的臉都已進扭曲得面目全非。兩邊的決心都是不可動搖的,只有你死我活之後,才能見得分曉。日軍的進攻猶如一把巨大無比的銼刀,一點點地把薛岳的「天爐」的爐底銼穿。而作為爐底的我們,在忍受著銼刀的鋒利的同時,也用我們並不太堅硬的身軀,不斷地把這銼刀上的尖齒磨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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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民黨王牌軍覆滅記:敗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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