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藻有點話癆
「噗咳咳。」
燈光昏暗的廢墟水泥房裡空氣污濁,散落的塵埃四處飄散,嗆的太宰忍不住咳嗽。
他此時雙手背後被粗糙的繩子綁著,背靠牆壁,百無聊賴的盤腿坐在滿是灰塵的地上。
自他上次故意路過酒吧門口,被那黃衣男人套了麻袋綁走後已經過了一天。
而他也已經被那個黃衣男人扔在這一天了。
「好無聊啊,地板還硬的坐的我屁股疼。」太宰表情委屈,任性的說:「朱覺,陪我聊天。」
【聊什麼?】
「什麼都好啦。」太宰嚷嚷到:「你不喜歡的食物啊,討厭的人啊,小時候的糗事啊什麼的,只要夠有趣什麼都行。」
朱覺猶豫了半響,小心翼翼道:【額...,我沒有不喜歡的食物,理論上來講只要能入口的,我都可以接受。】
「那討厭的人呢?」
【抱歉...這個大概也沒用,因為沒有多少人能給我留下很深的印象。】
「??那糗事呢?總要有那麼一兩件事會讓你覺得無地自容吧??」
朱覺努力思考半響:【假如不算每個人小時候都有的尿床經歷的話...我的生活其實一直都很平淡無波。】
「...你真的是人,而不是按照某種底層邏輯運行的機器嗎??」貓貓不可思議,貓貓感到震驚。
【這一點我要鄭重聲明。】朱覺語氣十分認真:【我不是機器,我確實是人。】
太宰:......
見太宰陷入了沉思,朱覺忍不住引導:【你怎麼不問問我喜歡什麼呢?】
太宰從善如流:「那你喜歡什麼?」
朱覺不假思索:【看書,和睡覺。】
太宰好奇:「為什麼?」
朱覺:【因為看書要動腦子,所以很開心;因為睡覺不用動腦子,所以很放鬆。】
太宰面無表情:「你果然還是機器人,只用指令和充電就能活著。」
兩人說話間,黃衣人回來了,粗暴的抓起太宰就走。
「你要帶我去哪?」太宰裝作很害怕的樣子說了一句。
黃衣人一頓,表情厭惡的撇了一眼個子只到自己胸口的太宰,沒吭聲。
「放了我吧,我就是一個傳話的,與那個男的真的沒...」
「閉嘴,誰管你和他啥關係,吞了老子的錢,那就拿錢來還!」
話還沒說完,太宰就被男人惡意拽的踉蹌了一下,被迫噤聲。
但在男人看不到的角度,他微微抬頭,鳶色的眼眸閃著光,唇角微勾。
太宰:魚上鉤了。
朱覺:6
不一會,太宰就被帶到了高瀨會。
「你不是改行賣毒_品去了嗎?怎麼又轉回來倒賣人來了?」守門的並不在意的隨口詢問了兩句。
「...生意不景氣。」黃衣人表情僵硬的搪塞過去。
守門瞭然點頭:「也是,最近不知道為什麼條子鼻子變得靈的很,打擊了我們好幾個交易點,現在確實沒人敢做這個買賣。」
黃衣人僵硬的點頭,守衛不在意的打量了太宰兩眼,十分滿意的給了他通行證:「這次貨不錯,老地方去給貨體檢,你走吧。」說完便讓開了身。
黃衣人拽著太宰走進大樓,乘坐電梯上了高層。
【...我可不想被當成菜場的豬肉似的被隨意定價。】電梯上,太宰不高興的說。
【那就行動吧。】朱覺回應。
於是,電梯門開的瞬間,太宰一手刀劈在了男人脖子後面,下手十分的狠,充斥著他被拽了一路的怒氣。
光給一手刀不解氣,太宰又對暈了的男人踢了兩腳泄憤,然後踩著他的「屍體」出了電梯,才感覺神清氣爽。
朱覺:...可怕。
太宰回想著森鷗外給他發的高瀨會內部地圖:【檔案室在樓下。】
太宰找到樓梯口往下走,貓貓祟祟的竄到檔案室門口,朱覺配合著一巴掌扇暈了值班人員,順走了門禁卡。
「嘀——」一聲,門開了。堆滿密密麻麻下雪白紙張的房間映入眼帘。
【交給我吧。】朱覺提議道,隨後迅速拿起滑鼠開始瀏覽屏幕上的互動點,把符合要求的挑出來。
【7月份,9月份,11月份的交易記錄有涉及到du品,再早以前的沒有了。】朱覺把紙張舉到太宰面前。
「足夠了。」太宰拍照備份,隨後把這幾張紙收好:「在被高瀨會發現之前離開吧。」
就在太宰踏出檔案室的瞬間,警報響起了。
「滴滴滴滴——」刺目的紅光充斥著整個樓道,伴隨著刺耳的聲音,太宰身後的檔案室瞬間落下一道堅實的鐵門。
朱覺:【還好我們出來了。】
太宰:「...應該不是我們觸碰的警報裝置。」
地下突然傳來一聲巨響,太宰感覺腳下一震晃動,隨後是隱隱可聞的槍聲與怒吼聲。
太宰聽見身後傳來訓練有素的腳步聲,靈機一動躲到了旁邊的房間。
房間昏暗,但太宰隱隱看見房內擠滿了人,這些人大部分都是女性和孩子,被綁住雙手雙腳,嘴上貼著膠布隨意扔在這裡。
他們都是「檢測合格的貨」。
太宰:「嘖,他們都不鎖門嗎?這麼自信自己的安保?」
朱覺:【所以現在被闖了。】
太宰:「......你說得對。」
說罷,聽門后的腳步聲消失,太宰姿態瀟洒的背對一屋子朝他嗚嗚嗚求救的人揮揮手,開門就走,毫不留情毫不猶豫。
朱覺:【...好歹說些安撫的話?】
太宰一口回絕:「不要!好肉麻,我做不來。」
朱覺:【...你高興就好。】
太宰簡直高興壞了,一蹦一跳十分熟練的繞開槍聲與腳步聲一層層往下溜達。
隨後太宰就遭到了報應,只聽一聲巨響后,他右邊的牆轟然坍塌,把他壓了個正著。
中也插兜從破了個洞的牆後走進來,頓了一下,感覺腳感不對,還蹦噠了一下確認腳感。
被壓在牆板下的太宰露出的手抽搐了一下。
朱覺:...好慘。
太宰氣若遊絲的抗議:「你要站到什麼時候?」
中也恍然,趕忙跳下來,順便還幫人抬了個牆板,一臉歉疚道:「啊抱歉,我不知道你在下面,你沒事吧?」
太宰緩緩站起來沒有說話,拍去身上的塵土心底抱怨:【你怎麼不救我,難道我不是你最愛的崽了嗎?】
朱覺:【抱歉,我沒反應過來。】
太宰:【哼。】
說罷,太宰無視了中也轉身就走。
「等等!」中也叫住了太宰:「你知道被高瀨會抓起來的那些人被關在哪嗎?」
太宰頓住了,譏諷的回:「問別人問題的時候要說『請問』,沒人教過你嗎?」
「啊?...哦。」中也先是一臉懵逼,隨後表情變得鄭重:「那麼請問,你知道被高瀨會抓起來的那些人被關在哪嗎?」
太宰一懵,表情嫌惡:「嘖。」
朱覺:【噗。】
「十樓盡頭的房間。」太宰背對中也說到。
「謝了!我欠你一個人情!」中也眼睛亮了,說罷,飛快往樓梯間跑去。
走到門口的太宰忍不住回頭,看著風風火火的中也語氣嘲諷:「他連電梯都不會坐嗎?」
朱覺:【...大概只是沒有看到有電梯吧。】
————
森鷗外坐在港/黑首領辦公室,雙手交叉拖住下巴,面前放著高瀨會近來的du品交易往來記錄,看著站在他面前的太宰道:「做得好,太宰。」
太宰不為所動,一臉冷漠回視:「專門讓我跑□□來找你,你是故意的吧?」
在來□□前,太宰先去了小診所,但森鷗外不在,太宰立馬知道了這個黑心醫生的意圖。
「□□幾乎人人都知道我是你的人,森醫生,一路上看到我的人不少都神色驚慌,你在故意給他們個下馬威。」
「順便你還想讓我和你真正統一陣營。」
森鷗外笑的優雅,耐心聽太宰說完后,開口道:「所以你意下如何?要加入港口黑手黨嗎?」
「不。」太宰拒絕的十分迅速。
「真遺憾。」森鷗外嘆了口氣,突然打開了左邊的抽屜:「對了,這是先前許諾你的報酬,『無痛的自殺方式』。」
森鷗外看向了靠窗的酒紅色沙發,示意太宰:「那邊的沙發可以借給你用。」
「不用了,我可不想死在這裡,被一個人到中年的老男人盯著,想想就噁心。」太宰語氣嘲諷,毫不客氣的回絕,從森鷗外手上拿上藥,轉身就走。
森鷗外並不生氣,只是微笑的回視。
太宰黑皮鞋踩在柔軟的地毯上,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響,他背對著陽光,鳶色的眼睛彷彿深不見底。
太宰安靜的走到門外,門吱呀一聲開始關閉,透過半露的門縫,太宰看見森鷗外笑著對他揮了揮手。
「再見,太宰君。」
————
從□□出來以後,太宰表情有點迷茫的走在橫濱的街道上。
朱覺:【你想去哪呢?】
太宰表情更迷茫了:「不知道,我沒有想去的地方。」
朱覺:【那要去橫濱公園嗎?這個季節,花應該都開了,會很好看吧。】
「橫濱公園嗎?聽起來不錯。」太宰眼裡有了點光:「好啊,那就去那吧。」
他磨磨唧唧的走到橫濱公園,此時陽光正好,噴泉變幻莫測的展示著不同花樣的水柱,有幾個孩子在公園裡玩鬧,幾位母親目光溫和的注視著嬉戲的孩子們,時不時笑著說幾句話。
世界如此美好,卻也與他無關。
大概是陽光太刺眼了,太宰找了個樹蔭下的公園椅坐下,默默看著這一切。
樹后的風車風吹的沙沙響,太宰默默聽著。
假如能長眠於此的話,確實不錯。
不知道看了多久,太宰突然開口了:「朱覺,你是怎麼看我的?」
朱覺語氣遲疑:【...你要聽真話嗎?】
太宰:「嗯。」
朱覺沉默半響,緩緩道:【自我意識過剩,自卑情結,膽怯,同理心缺乏。】
太宰:「......」
【嘴臭,惡趣味,不服管教,任性,叛逆。】
太宰:「......」
【麻木,冷漠,懶散,不懂禮貌,思維跳脫,想一出是一出。】
太宰:「...行了,我知道了,你閉嘴。」
朱覺:【其實我還沒說完。】
太宰惱羞成怒:「閉嘴!你個不會看氣氛的機器人。」
朱覺噤若寒蟬。
太宰氣呼呼的鼓著臉,看著手上的藥瓶,突然不想喝了。
氣都氣飽了。
可惡的機器人。
太宰又獨自生著氣在這裡坐了好久。
突然,一個破舊的足球從遠方滾到他腳下,磕了一下黑色的皮鞋,發出一聲輕響。
「喂,大哥哥!能幫我們踢回來嗎?」
太宰抬頭,看見遠處幾個孩子高揮著手臂看向他。
低下頭看著眼球黑白分明的足球,太宰站起身,想象著這是某個人的腦袋,用盡全力踢了出去,力氣過大的還趔趄了一下。
「哇哦~」
「哇~」
看著高高飛起的足球,幾個孩子發出驚嘆的聲音。
「謝謝你,大哥哥!」
幾個孩子追著球跑遠了,歡聲笑語再次充滿花園。
被感謝了的太宰有點茫然,木木的站在了原地。
朱覺看時機合適,發話了:【其實我剛才還沒說完。】
太宰條件反射譏諷回去:「不用說了,反正不是什麼好話。」
朱覺搖頭,然後突然意識到太宰看不見,改為開口:【不。】
【太宰,你還是個孩子,一個對世界充滿好奇,好動又活潑,渴望愛與被愛,內心十分柔軟的孩子。】
【你當然可以選擇離開,此時陽光正好,花也很美,在公園椅上迎著陽光長眠,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你也可以選擇留下,像為剛才那個孩子踢回去足球一樣,再為下一個孩子踢一次足球,總是會有粗心的孩子把球提到別人腳下的不是嗎?】
【然後再得到一次謝謝,心滿意足的離開公園,順便再在管理員不在的時候偷摘幾朵花放兜里,回家養在瓶子里,每天睡前或起床,都能看見。】
「但花會枯萎。」太宰也不知道自己在倔什麼,但他就是想倔,不然眼淚就要從眼眶留下了,那樣就太丟臉了。
【花枯萎的話,就再來一次公園,再踢一次足球。當然,也有可能會變成別的球,比如棒球,籃球什麼的,得到的感謝也有可能來自其他人,比如老人或者婦女。】
太宰不說話了,低下了頭。
【你完全可以憑藉自己的意願做出決定,這是你的人生,沒有理由不為了自己而活。】
【但假如...我是說假如,所以不要有心理負擔,假如你選擇繼續走下去,那我會很高興未來的路上,我多了一位同行的人。】
【我會很開心的向別人介紹,這是我的朋友,太宰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