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027 懂事點吧

「砰——！」

身後傳來巨響,乙骨憂太腳步微頓，但沒回頭，繼續走。

他身後。

瀰瀰咬牙切齒地瞪着乙骨憂太離開的方向。

原本放置在木質矮桌上的橘子汁，此刻已經被術式絞成兩半了,橘子汁四濺得滿桌子都是。

這個混蛋,居然回來了。

本來就差到不行的情緒,現在更是一點就炸。

瀰瀰覺得絞了一個橘子汁還不過癮,蹭蹭蹭跑回宿舍,抓起一把硬幣下樓,把自助販賣機里所有的橘子汁都買了，然後用術式挨個絞爛。

這麼做完，火氣還是沒消多少，正準備回房間門打一會遊戲,瀰瀰的手機響了下。

是日下部的電話。

瀰瀰接聽：「怎麼了？」

聽着瀰瀰戾氣十足的問話，電話頓了下，才開口：「瀰瀰同學，校長昨天找了我。說凡是有人質的任務,你都未將人質救出來過，並且人質通常還都是被你的術式咒殺。以及，你還威脅輔助監督？」

瀰瀰踹了一腳柱子,不耐煩：「拜託，我只是一個小小的三級,卻一直給我安排一級的任務。我能活着將詛咒祓除已經很不錯了好不好。至於為什麼被我的術式咒殺,完全是因為一級的詛咒已經有一定的智慧了,很狡猾的啊，知道用人質當擋箭牌。還有什麼威脅輔助監督，更是無稽之談好不好！我只是看了他一眼,誰知道他就嚇得發抖求饒了啊。」

原本姐妹交流賽結束，她是有得到一級推薦的。

但推薦還沒下來，五條老師就被封印了。

升級的這件事，高層那邊一直以事多為由推脫，遲遲不批。

日下部沉默些許，回應：「好，我知道了。不過，」

「瀰瀰同學，你最近還是收斂一些吧。」

「不然，即使五條先生有不少人脈幫你善後，你也有被高層抓住把柄拉去審訊室的風險。目前我們最重要的任務是找到獄門疆，救出五條先生不是嗎？懂事點吧。」

「嘟嘟嘟——」

電話被掛斷。

沉寂的宿舍大廳內，瀰瀰垂著頭，抓手機的手不斷收緊，到指尖泛白。

她不知道保持這個姿勢站了多久。

直到新的任務通知過來。

瀰瀰才回寢室換制服，用真希送的髮帶將長發高高紮起來。

這次的任務地點是工廠，詛咒等級：一級。

有兩個被困人質。

看着被詛咒逼到機器下面躲著的兩個中年男人，他們看到瀰瀰的那一刻，有些不敢相信警方居然安排這麼個小姑娘來救他們，警方是瘋了嗎？那隻怪物可不是個普通的玩意！

注意到這兩個工人眼中的不信任。

瀰瀰揚起一抹溫柔可親的笑容來，「我很強的，別擔心。出來吧，我帶你們離開這裏。」

「我不信你！」

「一個小丫頭片子頂什麼用！」

瀰瀰臉上的笑容愈發和善了，手也漸漸伸向口袋。可在摸到金線團時，卻又回憶起日下部的話來。

——「懂事點吧。」

「……」

瀰瀰閉眼深深吸了口氣，再次笑着說，「沒關係，你們躲在這裏，等我將詛咒祓除掉之後，再出去也可以的啦。」

說完，瀰瀰不再管他們，去找詛咒。

一級詛咒對於現在的瀰瀰來說，只是需要受點輕傷就能祓除掉的垃圾而已。

不一會功夫，

就將其解決掉了。

躲在機器下面的兩個工人注意到瀰瀰的一系列動作，面面相覷，隨即立馬爬出來，踉踉蹌蹌地連滾帶爬跑到瀰瀰身邊，一左一右地抱住瀰瀰大腿。

驚恐的大叫：「還……還有兩隻！不知道躲在哪裏！救我們！」

原本嫌惡無比的瀰瀰，在聽到這句話后，神情瞬間門冷沉起來。——兩道扭曲的影子從房頂『漏』下來，濃郁的詛咒氣息。

全是一級。

……

候在【帳】外的輔助監督焦急地等待着，直到滿頭是血的制服少女雙手插兜著走出來，他才身形一僵，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瀰瀰小姐，恭喜你完成任務。只是那兩位人質沒救出來嗎？」

如此說着，輔助監督就要上報這次任務的情況。

不想少女甜美的聲音卻響起，打斷了他敲字彙報任務的動作：「不啊，那兩個人質都還活着哦，只是嚇暈過去啦。我拖不動他們，所以就自己先出來了。」

輔助監督有些愣愣的，那種表情好像在說「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瀰瀰笑眯眯的：「輔助監督先生，接下來還有什麼任務嗎？」

輔助監督回過神，「接下來需要趕去鎌倉。」

「好喔。」瀰瀰抬起小拇指理了下被鮮血黏在臉頰上的髮絲，嘴角微向上彎，「不過，輔助監督先生能先跟我去一下那裏嗎？我有件事需要詢問你。」

……

「唔……！」

痛苦的悶哼聲，在小巷響起。

瀰瀰踹了兩腳他的肚子后，精神活躍了不少，一雙漆黑的眸帶着詭異的興奮，「嘛，應該知道我不好惹的吧，居然還敢往上告狀說我威脅你。」

「不過，只是揍你一頓而已，頂多算是私人恩怨，不算什麼的吧？啊？」

說到生氣處，瀰瀰又踹了他一腳。

輔助監督捂著肚子，痛苦地蜷縮在地上。與此同時，他一直震動的手機也掉到了地上。

來電人是山口。

注意到輔助監督有些慌的神情，瀰瀰快他一步，將手機搶過來接聽。

然後用力捂住輔助監督的嘴巴，防止他發出聲音。

「村上，情況怎麼樣，她死了嗎？」

瀰瀰玩味地瞥了眼被她踩在地上名叫村上的輔助監督，捂住他嘴巴的手下移，掐住他脖子，用眼神示意他說話。

「死……死了。」村上顫著聲音。

山口感到些許奇怪，「你怎麼了？」

「沒，就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不太習慣。」

「……」電話那邊詭異的沉默了會，才開口，「多來幾次就習慣了。更何況你一直很討厭她不是嗎？對了，我來找你是想讓你趕快去新幹線接野口、河村、坂田。虎杖悠仁找到了。」

*

野口、河村、坂田。

都是咒術協會記錄在冊的一級術師。

瀰瀰將村上敲暈后，把他的手機、車鑰匙、以及輔助監督證都一股腦裝進口袋，驅車趕往虎杖悠仁被曝光的所在地。

等到了杉並區。

已經是半個小時以後的事情了。

由於虎杖悠仁在這一片區域，裏面的普通群眾都被臨時驅散了，入口處被拉上警備線。

瀰瀰戴着鴨舌帽，垂著頭，藉著帽檐的陰影遮掩住自己的外貌。

她穿過人群，來到警備線邊上。

注意到她形跡可疑，戒備人員走過來，攔住瀰瀰：「你是什麼人，幹什麼的？」

瀰瀰抬手壓了壓帽檐，壓粗嗓音：「來考察情況，並彙報上層。」

見戒備人員不信。

瀰瀰便將口袋裏村上的輔助監督證拿出來，快速地給戒備人員看一眼。

戒備人員不是咒術界的人，只是普通的警方人員。他被安排來這裏守備，本也不知道裏面具體發生了什麼事。但上頭有吩咐過，凡是從黑色、並有黑黃色旋渦圖案的車輛下來的人，統統放行。

這時，另一個戒備人員也過來了，在他耳邊悄悄說了句話。確認了瀰瀰的確是從那種車上下來的人。

退開路，給瀰瀰放了行。

瀰瀰壓着帽檐、穿過警備線，往裏走。

三十多名一級術師目前都集中在杉並區，搜尋虎杖悠仁的蹤跡。

任務：將其咒殺。

瀰瀰快速在街道上穿梭，尋找虎杖悠仁的蹤跡。與此同時，時刻關注村上的手機，不放過任何情報。

直到她的體力要耗光，才覺察到附近有打鬥的動靜。

瀰瀰連忙趕去。

就看到虎杖悠仁正和一個穿着奇怪的、扎著兩個短短雙馬尾的青年並肩戰鬥，對抗六名一級術師。

經歷了涉谷一事，虎杖悠仁的臉上多了道疤，面對戰鬥時，更加得心應手。

他和那個青年配合地很好。

不多時，就將兩名術師揍得暈死過去。

還剩下四個。

瀰瀰繼續暗中觀察。

忽然，她眼睛餘光瞄見一抹亮光。

跟她一樣在暗中觀察的某個一級術師，正對準虎杖悠仁的後背，暗中發動術式。

瀰瀰忙將鴨舌帽摘下來，朝術式發動的軌道飛射去。

原本精準無誤對準虎杖悠仁後背的術式，被鴨舌帽這麼一擊，軌道偏離，飛射進虎杖悠仁的腳邊地面。

虎杖悠仁身側的青年猛地回身，雙手擺出咒術起手式，將暗處準備暗箭傷人的術師一擊弄暈。

——因為有虎杖悠仁的交代，不準殺人。

所以這一擊才只打中那名術師的肩膀，而不是喉嚨或是腦袋。

剩下四名術師也都被揍暈后。

虎杖悠仁喘著粗氣，用手背擦額頭的汗。

但青年卻不敢放鬆緊惕，而是朝瀰瀰所在的方向冷冷看來。

見自己的行蹤被暴露，瀰瀰也不再躲藏，將窗戶拉得更大些，從二樓跳下來。

發現瀰瀰，虎杖悠仁立馬「誒」了一聲，「瀰瀰學姐？你怎麼會在這裏。」

瀰瀰將地上的鴨舌帽撿起來，戴虎杖悠仁頭上。

還把村上的手機、輔助監督證和車鑰匙，一股腦的全都塞給虎杖悠仁。並把停車地點說出來。

「村上被我綁起來了，短時間門內沒人能發現。」瀰瀰無視掉虎杖悠仁一下瞪大的眼睛，和立馬被虎杖悠仁捂住眼睛的青年，將制服外套和白襯衫統統脫掉，只剩下胸.衣。然後指使虎杖悠仁也趕快脫上衣。

虎杖悠仁緊閉眼睛，「噢」了聲。

聽話照做。

他們互換衣服。

瀰瀰穿虎杖悠仁的上衣很大，到大腿的一半。相反虎杖悠仁則穿得緊繃繃的，一副隨時要撐爆的架勢。

瀰瀰幫虎杖悠仁理了理鴨舌帽，冷靜交代，「來殺你的不止這些一級術師，聽東堂說還有個不明人士，不清楚能力是什麼樣的。但既然能被高層派來，一定不容小覷。」

「你們的位置已經被曝光了，所有術師都在往這裏趕。趕快走。」

說完，瀰瀰瞥了眼虎杖悠仁身側那個高個子青年，對他的了解欲為零，只要能和虎杖悠仁並肩戰鬥，那就是夥伴。

管他是誰。

她出聲，「高專學生基本上都被高層監視起來了。只有你活動自如，獄門疆，虎杖你一定要找到老師。」

虎杖悠仁也認真起來，篤定地說：「瀰瀰學姐，放心吧。」

目視虎杖悠仁和青年離開后，瀰瀰將虎杖悠仁的衛衣帽戴上，在原地靜靜等待。

對於老師。

在她一開始的印象里，一點也不像個人。

這句話如果就這樣說出來，可能有些歧義，但的的確確是她當時的真實想法。

他不用睡覺，不會累，情緒總是很高昂。

可多多了解老師之後，才明白「人類最強」的殼子下，依舊是個人類。

情緒總是很高昂，是因為無縫開啟無下限，腦子燒死後再用反轉術式修復，以此完成永動機。

不用睡覺，不會累。是因為他都是在趕路途中補覺。

回憶起那天在醫務室門外聽到的話，瀰瀰捏緊袖口。

她不知道老師會因為誰的死亡而難過，乙骨憂太這樣的特級？還是狗卷同學這種很快就升到一級的人？

可虎杖悠仁剛入學的時候，不過是個二級。

她琢磨不清老師的想法。

但她記得事實。

那就是，虎杖悠仁死了，老師會難過。

確定自己的目標后，瀰瀰閉眼深吸一口氣，等最新一批的一級術師趕來，便用最快的速度往相反的方向跑。

……

瀰瀰引著術師往犄角旮旯的地方鑽，盡量給虎杖悠仁爭取更多的逃亡時間門。

可再怎麼努力，也只撐了十多分鐘。她的四面八方，就都被一級術師包圍了。

瀰瀰捏著袖口的手，逐漸收緊。

這些術師，

有很多都是熟面孔。

河村。——四十多歲，老牌術師。雖然依舊是一級術師，但如果沒有老師那種天花板的話，河村怎麼說也算得上特級了。

菊田。——前兩年從京都校畢業的學生。入學第一年，就被評為了一級術師。這麼久時間門過去，能力早就精湛到不行了。

……

絕大多數，都比她資歷深，能力強。

瀰瀰將口袋裏的金線拿出，抽出一根。金線在灼灼日光下耀耀生輝，一如她如星閃爍的眼眸。

但那又怎麼樣。

既然老師願意收養她，那就說明她擁有比這些人更珍貴的東西——天賦。

……

金線纏繞，術式發動。

等兩名術師的胳膊被絞斷，他們才反應過來是上了當，這根本不是虎杖悠仁！

他們正索然無味的要離開，繼續去追殺虎杖悠仁。

被絞斷胳膊的兩人卻聲嘶力竭地高喊：「她肯定是跟虎杖一夥的！如果殺了能逼虎杖主動現身，如果活捉了逼問，也能知道虎杖去向！」

此話一出。

所有術師都頓住了腳步，回頭朝包圍圈中央的黑髮少女看去，目光帶着扭曲的興奮。

只要能成功處刑虎杖悠仁。

他們就能得到提攜。

他們一窩蜂似的朝少女一擁而上，她彎腰掃腿，躲避開后，將金線纏繞在他們身上，然後遠遠退開，發動術式。

但一級術師都不是些吃素的。

上了一次猝不及防的當后，就都摸清了瀰瀰的術式。很快就將咒力包裹住全身，瀰瀰術式發動后，只在他們身上留下不深的割痕。

發現瀰瀰不過如此後。

能力更高一些的術師嗤笑着站在外圍圍觀；

剛升上一級、以及長時間門不受重視的術師，則朝瀰瀰圍攻過去。

可瀰瀰卻像個泥鰍似的難捉。

因為她的躲避能力很強，幾分鐘下來，在十多個人的圍攻下居然沒受什麼太大的傷。反倒是他們，一直在被瀰瀰藉助犄角旮旯的地形，用術式對他們造成各種各樣的割傷絞痕。

在外邊圍觀的菊田不耐煩了，發動術式，將這一片的房屋小巷全部推倒。

視野空曠起來。

瀰瀰的體力也消耗了很多，行動起來略顯吃力。

不一會功夫，就滿身血污了。腹部破開個一分米的窟窿，鮮血淅淅瀝瀝地往下滴淌，不一會她所站的地面，就積了一大灘血水。

見瀰瀰的動作越來越僵硬，並且金線也只剩下一根了。

所有人都覺得這場戰鬥孰勝孰敗一目了然。

就在瀰瀰四肢都被摁在地上，受傷的腹部也被狂踩，被逼問虎杖悠仁的下落時。

突兀的。

一根金線居然破開了其中一人的護身咒力，將其穿喉。

空氣死靜。

沒人發現瀰瀰是怎麼在手腳都被摁住的情況下，用金線將人穿喉的。

「哈哈哈.....」像是發現什麼有趣的東西，越笑越大聲，「哈哈哈哈哈哈——」

把壓在她身上的死屍推開，瀰瀰捂著腹部的窟窿，踉蹌著從地上爬起來。明明受傷至此，但她眼睛裏的光卻越來越亮、越來越滲人。

她將穿過死屍喉嚨的染血金線抽出來。

看着那十多名術師目瞪口呆的表情，以及在戰鬥範圍圈外圍觀的、所謂的自視甚高的「強者們」。

她臉上帶着完美無缺的笑，「繼續吧，沒有天賦的劣等人們。」

「領域展開。」

…

……

二十分鐘后。

「處刑」了虎杖悠仁的乙骨憂太來到杉並區小吃街。

這裏房屋倒塌，屍橫遍野。

斷裂的四肢裹着鮮血，濺了滿牆、滿地。

唯一還算完整的屍體，就是深坑裏靜靜躺着的黑髮少女。她右腿扭曲，腹部破洞，心臟外露，雙臂更是沒有一塊完好的肉。

那雙半睜的眼睛，空洞渙散。

呼吸停了，但那外露的心臟還在微弱的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