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洵川要降溫得等到了十月,學校里漸漸能聞見桂花香了。計嘉也慢慢融入了新環境,但她拒絕和三中的食堂產生任何一絲接觸。

三中的食堂饒是她這樣一個吃水煮菜的人都難以下咽。

真不知道學校是怎麼好意思還在食堂隨處可見的位置貼滿了「光碟行動」的海報。

素菜相對於沒有那麼難吃,但學校的素菜既沒有原本蔬菜的味道也吃不出別的滋味,連計嘉都有點下咽困難。肉類更是一般,她乾脆頓頓素菜,至少吃了不會肚子不舒服。

昨天那道超綱的題目,班級里沒多少人做出來。

數學老師可能是股票賠了,也可能是隔壁班級做出來的人數比他們班級多,還發了好大的火。計嘉聽得不是很理解,雲里霧氣的人也不止她一個,但肯定沒陳清讓,他卷子滿分。數學老師在上面講前一天的回家作業,他就在下面寫今天的數學考卷。

計嘉成績不算差,沒有特別突出的學科,什麼都很平均。

這樣雖然就沒有特別好看的單科分數,但至少總分能排到上游。

題目她自己琢磨了半天也沒有理清思路,想請教陳清讓吧,但必定要被他揶揄。

周五胡彪放學前臨時來教室通知周六不回家的住宿生得上自習課。

這通知和計嘉沒什麼關係。

周五下晚自習輪到了他們那組做值日。

計嘉拿着簸箕和掃帚掃了兩組后和蔣晨茜一起去倒可回收垃圾。

雖然陳清讓和計嘉不說話,但是也不妨礙計嘉和前桌的蔣晨茜成了朋友。

蔣晨茜初中就是在三中附屬中學念的,等到她升高中的時候終於也趕了回巧,三中重建了教學樓。學校整體里往前移了一些,空出了最後一排老的教學樓,大的垃圾箱就在老教學樓附近。

全校就高三上晚自習到這個時間點,路上偶爾能碰見高一高二的走讀生,不過都小跑着趕着門禁回去。

蔣晨茜問計嘉周末要不要一起出來玩。

計嘉答應了。

回到教室的時候,陳清讓他們已經拖完地早就走了,就留下班長等著鎖門。

經過開學之後的這幾天計嘉算是漸漸認全了班級上這些人了。班長人不錯,對任何人都特別親切和友好,有人喊他幫忙他也幾乎全會答應,也是因為這樣「民心所致」成為了民選的班長第一人。

高三下晚自習本來就晚,這會兒學校里都沒剩下什麼人了,估計過一會兒門衛都會出來檢查教室門窗燈的情況了。

從教學樓出來,今天夜風有點大。

天上沒有一片雲。

綠植的樹葉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音,草叢裏的蟲鳴聲也被樹葉聲壓下去了。

從教學樓走出來,蔣晨茜不怕熱地挽著計嘉的胳膊,她沒走出兩步看見班長還在:「班長你家不是從後門出去比較近嗎?」

「送你們到校門口吧。」班長兩隻手抓着書包的肩帶,朝着她倆笑,「今天下值日太晚了。負責目送你們上公交車我再走。」

蔣晨茜立馬束起一個大拇指:「班長真是好男人。」

倒是誇得班長不好意思了:「我們班的人都挺好的。」

聽到這個回答,蔣晨茜立馬哼了一聲,一副不敢苟同的樣子。

這倒是引起了計嘉的好奇。

班長憋著笑:「和徐恆易還僵著呢?」

蔣晨茜撇了撇嘴懶得在這風輕雲舒的夜晚回憶起上學期那件糟心事:「班長你就送到這裏吧,真遇見壞人了,我把他想像成徐恆易,我能打趴一麵包車的人。」

雖然說得搞笑,但也難掩話里逐客的意思。

校門就在前面了,班長也沒再堅持,說了句路上小心就離開了。

三中外面的小食店還燈火通明,燒烤店的生意最是好。

蔣晨茜和計嘉不是一個回家的方向,但出了校門口她還沒鬆開挽著計嘉胳膊的手。仰著頭像是小狗一樣在空氣中吸了幾下鼻子,臉上剛剛的憤懣也沒有了。

「你肚子餓嗎?」

計嘉八點以後幾乎連水都不喝,更別說是吃夜宵了。

她搖頭。

蔣晨茜在她面前揮了揮手,妄圖把空氣中的美食的味道趕到她鼻子下面:「你這都不饞?」

但計嘉臉上就是沒流露出一點想吃夜宵的情緒。

蔣晨茜不理解:「你也不胖啊。」

「因為不吃才不胖的。」計嘉不是易胖體質,但鏡頭有的時候比菜市場賣肉的稱還准,總能拍出她長胖的一兩斤肉。

她不吃,但是蔣晨茜是真餓了。

上學之後腦力勞動遠比體力勞動更容易帶來飢餓感,更別說是在身心都受到學業壓力的時候。

小食店門口下了晚自習的學生還不少。

計嘉被蔣晨茜生拉硬拽地過了馬路,正巧蔣晨茜爸媽打電話來了問她什麼時候到家。製作時間需要很久的東西她是沒法吃了,但回家前還是準備帶個麵包回去。

便利店的貨架上日期新鮮的麵包剛擺出來,計嘉看着麵包上的肉鬆和熱狗在包裝袋下若隱若現,她咽了咽口水,最後還是堅決地錯開了目光。

以前計桉說過她人太狠了,一個能壓制口腹之慾的人無論以後干出什麼事情他覺得都不會意外。

計嘉就站在收銀台旁邊等蔣晨茜,可一轉頭就能看見面前的關東煮和烤腸。

到處都是誘惑。

……

「阿讓。」

陳清讓站在離燒烤攤稍微有點遠的地方刷手機,這會兒還沒輪到他們的號呢。聽見徐恆易喊自己的時候,他以為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嗯?」

徐恆易指著便利店。

這些個日系的便利店裝修風格都差不多,牆面喜歡換成玻璃。

徐恆易指了指便利店,陳清讓還以為晚飯一碗面加個餅配三個煎蛋以及還沒好的百來塊燒烤還不夠他吃的:「還吃?」

可說着,陳清讓的視線穿過玻璃看見了站在收銀台前的人。

她看了很久的麵包還有收銀台邊的烤腸和關東煮,可只是咽了咽口水什麼都沒買。

徐恆易站在陳清讓旁邊,礙於他們的關係,他說得很小聲:「你妹妹這麼節儉的嗎?你一周給她多少零花錢?」

陳清讓沒接話,徐恆易這話說的像是他多苛待她一樣。他這會兒有點理解后媽為什麼喊冤了,他讓她有地兒住,家裏還有傭人給她洗衣服……但是他好像確實沒有給她錢花。

暑假來他家的時候什麼說辭來着?

——母親去世了,走投無路了。

母親好像還是生病去世的,留給她存款是不可能了,不在外面欠錢就不錯了。自己好像確實沒給她錢花,要給的吧……

陳清讓越想越煩,陳湛林給他留了個什麼爛攤子?

他媽的。

這是陳湛林女兒嗎?這都快成他女兒了。

徐恆易瞄見他出神的樣子,只是輕輕笑了笑。餘光瞥見走過來的人,咳嗽了一聲提醒陳清讓。

周祺立轉着手裏的號碼牌:「剛去問了,前面還有兩個人,等著吧。」

周祺立和他們同級,但高三班級多,一層樓沒塞下周祺立他們班級在四樓,平時不常見。和陳清讓玩一塊兒也純粹是因為徐恆易和周祺立初中的時候玩得比較好。陳清讓鮮少自己主動去交朋友,人和人相處也講究舒適圈,運營這個圈子得耗費不少精力。

但如果是和徐恆易玩得來的,帶來跟他一塊兒,他也能接受。

陳清讓將視線收回來,哦了一聲。

「周六幾點啊?九點?十點?」周祺立問。

放學前幾個人說好周六去找陳清讓玩的,說是來他家找他玩,不過是想玩他暑假剛買的那台頂配的電腦。

徐恆易原本計劃是下午去:「你起得來嗎?」

周祺立:「又不是冬天還賴床,夏天起來還不簡單啊?」

他倆約著時間還沒定下來。

陳清讓瞥見計嘉已經從便利店裏出來了。她手裏空空的一樣東西都沒有,站在門口和蔣晨茜揮了揮手就轉身離開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陳清讓總覺得她看過了,但好像又沒有。

-

陳清讓到家的時候,廖姨還沒睡,在包小餛飩。

聽見開門聲,廖姨從廚房走出來:「吃夜宵嗎?」

陳清讓沒吃,從冰箱裏帶了瓶飲料就直接上樓了。在二樓和剛洗漱完從浴室出來的計嘉碰上了,她剛洗完澡,睡裙不算特別長,露出一截小腿在外面。看着胳膊和腿都很細,感覺像是不吃飯一樣。

他快速回憶了一下,她好像真的頓頓都不怎麼見葷菜,陳清讓難得幾次吃食堂好像也全是素菜。

真這麼窮?

計嘉穿着睡衣,手裏拿着她的洗漱包。

本來她就打算這樣直接走開的,但發現陳清讓一直在看自己。

他前些天的冷戰可不止是在學校里,在家裏也不會和計嘉交流。這會兒站在原地盯着自己看倒是把計嘉這種早就習慣了被注視的人都看得有點一頭霧水。

順着陳清讓的視線,計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軀幹和四肢,都健在。身上也是普通的睡裙和拖鞋,出來之前她還對着鏡子護膚,肯定也不是自己臉上有什麼奇怪的髒東西。

默了一會兒,計嘉得出一個結論。

結論有點變態,她面露嫌棄,有點困難地開口:「你要睡裙鏈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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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味(nuǎnwè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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