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計嘉站在教師辦公室門口等了一會兒,從窗戶里偷瞄著辦公室里的一舉一動,掐準時間假裝自己還沒走遠。

能殺人的目光從身後傳來。

沒走幾步遠他就追上了計嘉,聲音陰惻惻的,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一樣,聽着就知道他是真生氣得不行:「你什麼意思?」

計嘉只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望向他的表情一臉茫然,就像是走在大街上看一個突然搭訕自己的陌生人。

她有點狐疑和不解:「同學你喊我嗎?」

從教師辦公室里出來他們要經過文科的幾個班級然後才到他們理科班。這個時間點已經打過鈴了,走廊上靜悄悄的,大家都在教室里自習。

有那麼幾個心不在焉地人會從班級里望向他們。

陳清讓抽了抽眼角,有點被氣笑了。有點拿她沒辦法但又氣她這種非要摸老虎屁股的挑釁行為。

他一把拉住了她,位置在兩個教室之間。一個班級的後門關着一個班級的前門關着,這個位置除非是在走廊上否則沒人看得見他們。

計嘉感覺到胳膊上的手很用力,夏天他的手掌卻不熱,可能是剛從開了空調的辦公室里出來。她掙扎了一下沒有擺脫他的桎梏,反而自己越掙扎他握得越緊。

計嘉產生了一種骨頭會被他生生折斷的錯覺。

雖然很疼,但是她臉上沒一點痛苦的表情,只是微微蹙了一下眉,隨之眼睛彎彎,唇角微微揚起,又是這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

陳清讓算是發現了,她每次這麼笑不是火上澆油就是語出驚人。每一次的表情都一模一樣,就像是訓練過上千上萬次一樣。

「拉拉扯扯不好,我們在學校里不是要假裝不認識嗎?」計嘉說着又掙扎了一下,這回他手鬆了,但表情也更難看了,她揉了揉被捏疼的地方,得了便宜還賣乖。

計嘉又問:「你和班主任解釋了?哎,明明就是哥哥你自己說不能讓別人知道我們關係的,結果自己說出去了。」

陳清讓后槽牙開始打架:「廢話,而且不是你自己在緊急聯繫人那一欄寫了我的名字的嗎?」

現在居然還惡人先告狀了。

剛剛在辦公室里陳清讓不得不胡謅他和計嘉有一點親戚關係,因為計嘉家庭出問題了所以現在暫住在他家。

胡彪沒多想,只以為是沾親帶故的表兄妹也就沒多說。

計嘉依舊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那你也可以污衊我啊,就說我暗戀你。指桑罵槐這麼高級的話術技能都點滿了,再胡謅兩句不會啊?」

她就是故意的。

陳清讓以前也沒覺得自己是個暴脾氣,因為他很不喜歡陳湛林那樣的大人,他也儘力避免自己變成那種人。可這會兒他突然很不想管自己後半輩子如何了,真的只想掐死她。

報完指桑罵槐的仇,計嘉身心都愉悅了。

回到班級的時候陳清讓還黑著臉。

徐恆易本來心思就沒有在自習上,他才不怕被紀律委員記名字,陳清讓還沒坐下來他就搭話了:「你怎麼在辦公室里待這麼久?」

陳清讓扭頭看見徐恆易攤開在桌上的書後也抽了本一樣的,他敷衍:「做考卷。」

「怎麼叫你去做考卷啊?不會是叫你試難度然後叫我們考吧?」徐恆易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

紀律委員就坐在徐恆易旁邊,看見兩個人交頭接耳開口說了一句:「徐恆易,別講話。」

-

因為緊急聯繫人的事情,陳清讓決定不會再和計嘉在學校里說一句話。單方面的冷戰只持續到沒持續幾天,只到周四。

陳清讓隨手將早讀課的語文書合上,擰開桌上的可樂,看着桌邊一摞書,下意識問:「下節什麼課?」

計嘉正準備看課表,聽見他的聲音,她拿喬:「你和我說話?」

陳清讓覺得她又要開始氣人了。但自己確實在和她說話:「嗯。」

她聽罷,抬了抬眉骨,一臉戲謔,壓低聲音往他那邊靠近了一些:「你不是不讓我在學校里和你說話的嗎?怕別人誤會我們的關係。」

這話她從她嘴巴里說出來也挺站不住腳的,前幾天還在給他來了出緊急聯繫人的賊喊做賊的戲碼。她又不是一個聽話的人,剛這麼說也只是嘲諷他隨帶着諷刺一下自己。

「正常同學交流,可以。」陳清讓給自己找補。

計嘉抬腳就把他給他自己搭的台階踢了:「我那天抄課表的時候,你不是還叫我管好我自己嗎?」

陳清讓呵了一聲,雖然自己打臉,但他覺得計嘉也記仇:「要讓你當紀律委員,我覺得你能寫本死亡筆記出來。」

計嘉把化學書拿了出來,明晃晃地舉到起來:「看到你給自己說的狠話找補的樣子,我相信女媧補天的時候一定是和你討教問詢了。」

陳清讓抽出化學書:「是啊,我還建議女媧補天找你取材,一身鋼筋。」

上課鈴聲將計嘉原本準備繼續說的話被堵了回去。陳清讓朝着她嘚瑟一笑,至少在和私生女的拌嘴上他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

然,抬眸一看。

陳清讓蹙眉,踏着上課鈴聲走進教室的不是什麼化學老師而是數學老師。

他下意識看向旁邊那人,化學書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她收起來了,她拿出數學課本,將書本捲起來,嘴唇微微撅起,也不知道她塗得是什麼潤唇膏有點亮晶晶的,嘴巴對著書本輕輕一吹,就像是神槍手在西部對決中取得了勝利后吹槍口的收尾慶祝動作。

陳清讓將化學書放回去:「靠。」

被擺了一道。

陳清讓重新拿出上課的書:「無聊。」

被說無聊就無聊,反正她贏了。

或許自己是失敗者,所以陳清讓壓根就不覺得有什麼好笑的地方,餘光瞥見她掛着笑的側臉,他鬱悶更增加了幾分。

前排的蔣晨茜轉過身,正打算和計嘉說悄悄話,一回頭卻看見後排兩個人表情大相徑庭。她有點狐疑:「計嘉你樂什麼呢?」

計嘉翻開書,臉上的笑沒下去:「高興的事。」

回答的話像是了廢話,蔣晨茜沒弄明白但她只見陳清讓更不開心了。

因為高二還沒正式開學,全校暫時都不做早操。

但沒有早操的大課間就像是丟進餓狗籠子裏的包子,沒有老師可以置之不理。

最後數學老師不知道怎麼說服其他老師,成功霸佔了那二十五分鐘的大課間,但依舊沒有講完先前制定好的教學進度。

數學老師發了今天晚上的回家作業考卷,順手又在黑板上寫了個公式:「最後一道題超綱了,但是用這個公式也能做出來。」

連着坐着一個多小時,骨頭都酸了。

計嘉聽見後排的徐恆易哈欠連天,連帶着她也有點困了。

「啥公式啊?」徐恆易眯起眼睛看了看黑板,公式是看清了就是沒太懂。

考卷從前排傳下來,計嘉拿了一張自己的之後又繼續往後傳,她把公式用鉛筆寫在了最後一題上,看了眼題目,沒什麼思緒。

徐恆易用手戳了戳陳清讓的後背:「阿讓,你看懂了嗎?」

陳清讓上課和下課是兩個狀態,上課的時候他很認真,但只要一下課,他似乎就是一副厭學的狀態。

總共下課時間就十分鐘,陳清讓一點都不想把課餘的休息時間浪費在學習上。不過既然徐恆易都問了,他也挺給面,隨手拿起桌上的考卷,看了眼題目,又看了看黑板上的公式。

徐恆易看他也看了半天的題目了:「會不會啊?」

他人仰身靠在椅背上,抬手抓了抓頭髮,那樣子彷彿只有冒出來一句「不會」才顯得正常。

只是下一秒,他伸長胳膊夠桌上的水筆,隨手在考卷上寫了簡單的三個步驟:「喏,答案。」

陳清讓寫完就把考卷往後塞給了徐恆易,徐恆易接過考卷,還有點不敢相信:「原來不是在思考是在心算啊。」

計嘉也不會這道題,轉過湊過去看了眼他寫出來的答案,依舊不是很明白。

徐恆易也沒看懂,提筆想抄:「就這樣?你這樣寫,老師知道你是會的,但是我這樣寫老師一眼就看得出來我是抄的,是不會的。」

陳清讓將水筆隨手丟在桌上:「你確實不會啊。」

徐恆易咋舌:「那你教一下我。」

陳清讓側過身,他人高,手長腿長的。膝蓋碰到了旁邊的計嘉,學校的校服布料廉價,校褲也薄。體溫就像是冷熱水混在了一起,布料形同虛設。

順了支徐恆易的筆,坐地起價:「晚飯你請客。」

徐恆易本來不想答應的,但是考慮的陳清讓的作業在班級「抄作業行業」里的市場價值他還是屈服了:「行行行,我請客。」

正要提筆寫字,陳清讓瞄見了旁邊湊過來的計嘉,想到自己之前在數學化學課本上吃的虧,他急着找回場子:「我說要教你了嗎?」

不教就不教,計嘉轉過身。

陳清讓沒想到她這就放棄了,笑了一身,有點意外:「挺能屈能伸啊。」

計嘉轉過身的時候蔣晨茜正好在搖人陪她一起去上廁所,計嘉前腳剛和蔣晨茜一起離開,後腳徐恆易下了陳清讓面子:「你也挺幼稚。」

陳清讓轉了轉手裏的筆,可他又不想再解釋什麼,用筆尖戳了戳卷面:「還聽不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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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味(nuǎnwè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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