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瞠目結舌

根牟禮的言語很簡單，閔沃卻是馬上就相信其關於莒國大營的話。

別說他這個時不時需要偷偷帶人潛出去實行計劃的雙手滿臉皸裂，就是在郠邑城中的魯侯午在郠邑城中都有些受不了平原上的寒風，莒國大營就是把火堆燒的再旺也扛不住寒風啊！

至於莒犁比公為啥吹著寒風也不退兵，閔沃也和公室貴族私底下研究過：

莒犁比公父親的時候是整個莒國最慘的時候，齊魯兩國牽制莒國大部分兵力，楚國大軍向北反覆蹂躪莒國南部三個城邑，莒國公室無法向封建主大夫們提供保護的封建義務，莒國的封建主大夫們自然是和莒國公室離心離德。

楚國人是勞師遠征，打的下來城邑卻站不住腳。

齊魯眼看著接下來勾勾手指就能勾引莒國大夫們帶著領土投獻，可誰能想到莒犁比公卻是天降狠人。

莒犁比公的手段相當簡單——就是用勝利凝聚人心。

這才有了對魯國追著執政卿季武子打臉，對齊國更是跟著中原一十二國聯軍火燒臨淄的壯舉。

當然這一切個人奮鬥還是離不開時代的潮流，楚國在鄢陵之戰慘敗無力配合齊魯蹂躪莒國。

莒犁比公用一個接一個的勝利恢復了莒國公室掉落的權威，也被這種方式束縛，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魯國大搖大擺的侵吞莒國城邑，所以軍隊至少要在外圍做出一副攻打的模樣。

至於說具體的怎麼打，什麼時候打，就要看閔沃之前的推測——齊國人內部啥時候發生叛亂來決定，只有齊國熱鬧徹底陷入內亂，莒犁比公才能徹底放開手腳。

莒犁比公從大局考慮自然是得咬牙忍耐，等齊國侵略者內亂把魯國侵略者趕出去。可眾多莒國封建主未必會有這麼高的覺悟：

這都抗了多久了，魯國這邊相對來說財大氣粗也是靠著執政卿季武子和魯侯午同心同德，也得把之前攻佔的城邑分封給魯國貴族才能咬牙堅持，而莒國這邊就是收復失地大夫們能獲得什麼？

那不還是得物歸原主！

這個尚未蒙面的目夷大夫肯定也是發現了這一點，所以有信心挑動莒國大夫們離開莒國沂水大營，魯國人趁機就可以對付兵微將少的莒犁比公！

好狠的算計！

閔沃捋清楚邏輯之後看向根牟禮的眼神之中多出幾分忌憚，眼見收復不了自己的領地轉頭就賣自己的主君，這目夷的算盤打的太好了。

根牟禮卻是坦然的面對著魯國人的一干鄙夷目光，這些齊魯大國總是這樣，一邊壓迫中等諸侯覆滅小諸侯，一邊還講什麼禮義廉恥。

太子野率先開口說道：「這不是君子的行為。」寥寥數字是他心中道德的抗爭。

這話說出來卻沒有得到在場任何人的支持，誰都知道春秋無義戰，節操掉了可就是撿不回來。

太子野見到沒有人回應他的話，先是把目光看向和和自己差不了十幾歲的父親魯侯午，卻是見到他一臉沉思，時不時和閔沃面面相覷，壓根沒有心思理他。

根牟禮也是一臉期待的看著魯侯午作出決斷。

孤立無援的太子野最後用祈求的眼光看向郈昭伯，這個他最信任的老師。

可郈昭伯回應太子野的卻是一個讓他安靜的眼神，這個時候比起禮儀道德，閔沃和魯侯午奇怪的眼神顯得相當的反常。

牟夷大夫的計策相當具有可行性，一般來說魯侯午唯一能考慮的就是這個牟夷是不是真心的投靠，起碼應該試探一番根牟禮。

可魯侯午卻是壓根就沒有把注意力放在根牟禮身上，反倒是向閔沃投去徵詢的目光讓郈昭伯有些摸不著頭腦。

再聯想到閔沃時不時會帶人偷偷出城，手上更是皸裂開來，郈昭伯感覺自己似乎是抓到了一些重點。

閔沃這邊同樣是相當的慌——按照他本來的計劃是賭一把，輸了沒有多少損失，可是贏了就能覆滅莒國所有的可戰之兵！

要是按照牟夷大夫的話疏散了莒國大夫兵馬，自己的計劃也照常進行，輸了依舊是沒有什麼損失，贏了也沒有多少收穫。

要是不按照自己的計劃進行，貌似也一樣是輸贏沒有多少收穫。

怎麼看都是沒有牟夷大夫的這一出事情更好，可魯國是有道德優越感，不可能輕易放棄一個投誠的大夫，哪怕是失地大夫，更別說他的方式更加穩妥。

魯國人偏愛穩妥。

魯侯午的眼神落在閔沃身上，很輕易的看著這傢伙是不願意節外生枝，又看到郈昭伯若有所思，太子野還莫不摘頭腦，根牟禮更是一副全憑自己做主的樣子。

嘆了口氣，魯侯午對著根牟禮說道：「你家大夫說能讓莒國大夫離開莒犁比公，那有沒有更好的辦法讓莒國大夫都來到這沂水大營？」

魯侯午的話一說出來太子野和根牟禮同時一愣。

根牟禮是沒有想到魯侯午怎麼突然反其道而行之，真的不怕被莒國人攻破郠邑生擒魯侯午嗎？

而太子野純粹的迷茫落在魯侯午眼中卻是一陣苦笑——無論是長子太子野還是庶子公子裯，外人都誇聰明，他兩也確實是有那麼一點小聰明，可太子野毫不掩飾對三桓的厭惡，公子裯雖然平時好好的，但容易受到身邊人的情緒影響。

只有郈昭伯，已經是隱隱感覺自己摸到了魯侯午和閔沃的計劃皮毛。

「這……」根牟禮被魯侯午的話打亂了節奏，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可以還是不可以你讓牟夷大夫決斷，他若是不同意就一切照舊，他要是同意就在沂水大營的北邊放一個火堆。」

根牟禮只是一瞬間的回答左支右絀就讓魯侯午知道他沒有決斷事務的資格，這件事情還是讓牟夷自己決定。

眼見魯侯午閉眼送客，根牟禮識趣的離開了，只不過走之前卻是著重看了看閔沃，從閔沃那古怪的地位，根牟禮很快就推測出閔沃在這個戰場上發揮的作用絕對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