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疫蠱詭譎情綿長三

第2章 疫蠱詭譎情綿長三

一別兩年,墨非白已脫去稚氣,又清減了幾分,比之原先更加明麗。她見到李岩,頗為意外,澀聲道:「好久……不見了。」

李岩與她久別重逢,心中激動,只笑道:「墨姑娘好久不見!」抓耳撓腮,想不出話來。

墨非白收拾心情,問道:「你今天怎麼有空來啦?」

李岩一拍額頭道:「啊,玄昉大師讓我來醫館幫忙,一見到你我都忘了。」

墨非白掩面輕笑道:「嗯,你學醫學得如何了?」

李岩搖頭道:「只是念書,還不曾看過病人。」

墨非白點頭道:「那你隨我來瞧病人。」帶著李岩,便回道前廳。

廳中病人不少,但是奇怪的是,除卻少數患者,其餘多數都是一個癥狀:額面軀幹片片紅疹、高燒不退而又渾身酸痛。

李岩問道:「墨姑娘,這些病人怎麼都患了同一種病?」

墨非白應道:「是的,這種情形已有幾日了,而且病人越來越多。」

李岩又問道:「那你使的什麼葯?」

「桑葉、菊花、杏仁、連翹、薄荷,加之桔梗和蘆根。」墨非白答道:「有什麼問題嗎?」

李岩一聽,所用都是一些祛風熱的解表葯,倒也對症,可是總覺得有些不安,問道:「玄昉大師知道嗎?」

墨非白道:「是知道的,他還告訴了我兩個方子,用在病情更甚者。」

李岩皺眉點頭,忽然他似記起什麼,對墨非白道:「我去找下大師!」手一掐訣,清風拂動,人已去了。

過了片刻,李岩便即迴轉,大喊道:「墨姑娘,趕緊將病人遣返回各自家中,今日先將醫館關了!」

他用漢語大呼,因此病人們尚不知曉,還愣愣地站在廳中候診,不知所謂。

等李岩到了近處,墨非白問道:「怎麼了?」

李岩急道:「墨姑娘,你一直在海外孤島,因此不曾聽聞。就連日本,此病也未曾有過,因此玄昉大師也險些忘了。」

墨非白道:「這是何病症?」

李岩道:「此病名曰『痘瘡』,醫書有云:『比歲有病時行。仍發瘡頭面及身,須臾周匝,狀如火瘡,皆戴白漿,隨決隨生,不即治,劇者多死。』」隨後又道:「這是當年漢朝時候馬援將軍南征交趾國帶回來的疾病,此病一旦出現,流行成風,是種非常厲害的疫癘!」

墨非白聞言心中大駭,立刻讓稻禾停了診治,對病人用日語喊道:「你們所有人,先留下居住所在,隨後回家中歇息,我自來給你們診治!」

墨非白在城中行醫兩載,聲名頗著,經她一喊,病人們便留了住址后陸陸續續散了。唯少數幾個在胡攪蠻纏的,也被李岩推搡著走了。

二人待眾人散去,進到醫館。墨非白收拾藥箱,準備走訪。李岩看著稻禾,問道:「稻禾,你沒生病罷?」

稻禾莫名其妙,瞪著大眼搖了搖頭。

李岩對墨非白道:「此病尤其喜害少兒,你讓稻禾先回藥師寺去,我隨你走訪。」

墨非白點了點頭,讓稻禾去了寺中,又和李岩二人將醫館消殺了一遍,最後戴好面罩糸尉,趕往病人家中。

直到了夜裡,幾至宵禁,二人無奈回返,才止看了一半病人。墨非白憶起患者苦狀,心中難受。

李岩安慰道:「現在也沒有辦法,明日一早,我再陪你來。」

墨非白點頭道:「多謝你了。」李岩正要說幾句玩笑逗她開心,

忽然看到醫館門前站著一人,背負斗笠,正自坐立難安、不知所措。

李岩飛身上前問道:「你找誰?」

那人還在躊躇,被他一問,嚇了一跳,道:「我、我找墨大夫。」

墨非白問道:「什麼事?」

那人到:「我叫鞠一郎,是來找你看病的!」

李岩奇道:「你怎麼這麼晚來瞧病?」

鞠一郎雙手連搓道:「醫館一直沒人,我已經等了兩個時辰了。」

墨非白見他心急,便道:「那先入內吧。」

鞠一郎忙道:「不是我,不是我,是個姑娘,我和她都住在城外,我特地跑來請您的……」

墨非白「喔」了一聲道:「是你娘子嗎?」

鞠一郎面上一紅,擺手道:「不是,不是……」

李岩見他啰嗦,又恐宵禁將至,城門要關,說道:「時候不早了,我們邊走邊說,她家在哪?」

原來這鞠一郎住在城東春日山下,是個獵戶。而那女子叫做麻美子,和他同村。據鞠一郎所說,麻美子應也是得了這「痘瘡」,捱了數日,已然下不了地了。他開始以為此病能自愈,但卻發現一日重似一日,心中實在無法,便來找了墨非白。

鞠一郎心中焦急,李岩二人又身懷武功,不多時,三人便到了麻美子屋前。鞠一郎看二人已至,說道:「你們進去吧,她就在屋內,我回去了,別說是我帶你們來的。」隨後小心翼翼地去了。

李岩二人心中奇怪,但病人危重,也不管他。

墨非白道:「患者乃是女子,我一人進去診治便可,你在外面,若有需要,我再叫你。」

李岩點頭答應,站在屋外,望著夜空出神。

墨非白叩門半晌,見無人應答,心中一緊,不作他想,推門便入,果見一女子躺在床上,面上赤紅,已然昏厥。她隨即取來布巾,以水濡濕,覆於女子額上,而後掀開其衣衫,只見那女子軀幹四肢具是片片皰疹,已然化膿。

墨非白再不遲疑,一掌拂開藥箱,取出沙參、玉竹、生甘草、冬桑葉、麥冬、生扁豆、花粉等幾味藥物,放入瓮中熬煮,隨後為女子推血過宮。

不多時,女子自昏厥中醒來,看著墨非白,悠悠道:「是你救了我嗎?」

墨非白「嗯」了一聲,問道:「你就是麻美子嗎?」

麻美子點點頭,道:「是誰帶你們來的?」

墨非白想起鞠一郎臨走時的話,不知如何作答。

「是鞠一郎!」李岩聽見二人對話,知道麻美子已醒,進屋答道。

墨非白抬頭看著李岩,心中儘是疑惑。

李岩沖她一笑,點了點頭,又對麻美子說道:「鞠一郎在醫館等了我們幾個時辰,直至天都黑了,才等到我們。」

麻美子「哎呀」一聲,躊躇道:「他,他如此幫助我,我該怎麼回報他呢?」

李岩笑道:「姑娘若是信我,便讓鞠一郎來照顧你,這就是最好的回報。」

麻美子心中一顫,低著頭,臉紅更甚。

墨非白聽李岩所說,心中已經明白了七八分,面露微笑,取來葯湯,讓麻美子喝下,道:「我留了些藥材在你屋中,以後你照方子上的劑量服用,慢慢便好起來了。」說完便招呼李岩,轉身要走。

麻美子見二人要走,慌忙起身,一跛一跛地走到屋中櫃前,取出一個方巾小包,塞給墨非白,道:「這裡面有一些銅幣,我知道不夠,可是我沒什麼值錢的東西……」

墨非白慌忙推卻,無論如何不肯收。

「鞠一郎先生已給過我們錢了,你把錢還給他就行。」李岩道。

麻美子聞言,收起小包,對著二人便要拜倒。

墨非白雙手一托,將她扶住,道:「你快些休息,時候太晚,我們也要回去了。」又恐她再拜,便拽著李岩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二人行至半途,只見前方來路站了個人,定眼一瞧,卻是鞠一郎。

李岩詫道:「你怎麼還在等我們?」

鞠一郎自背後取出兩隻鹿腿,道:「我一人在山中生活,沒有錢財,這兩條鹿腿,二位就收下吧,不然我實在過意不去。」

墨非白正要拒絕,卻見李岩哈哈一笑,接過鹿腿,道:「多謝了。」

墨非白知他心思,忽地想起一事,看著鞠一郎,問道:「你可知……」

鞠一郎見她神色,點頭道:「你問我是否知道麻美子姑娘腿不好嗎?」墨非白還未答話,他又道:「自然是知道的,我原本就是個孤兒,沒有父母沒有錢財,難道還能嫌棄她嗎?而且喜歡便是喜歡,-她是不是跛足不重要。」

墨非白問道:「你既然想得如此明白,為什麼又怕見她?」

鞠一郎道:「她跛足我仍然喜歡她。但是她卻躲著我,想來是我沒有錢財,她不喜歡我,因此我要賺了錢再去娶她。」

李岩搖頭道:「她躲著你,不是因為你沒錢,也不是因為不喜歡你。」

鞠一郎道:「那又是為什麼?」

李岩嘆了一口氣,道:「她是因為自己腿腳不便,怕拖累了你。」

鞠一郎聞言,想到麻美子心意,心中既是歡喜,又是感動,不禁鼻子一酸,問李岩道:「你說的是真的嗎?」

李岩笑道:「十之八九是真的,你明日便去找她吧,我已經說了,她的病需要你來照顧。不然要是等到你掙完錢,她或許都嫁人啦。」

鞠一郎心中大喜,抓住李岩雙臂,口中不住道謝。

李岩二人見他此狀,心中也甚是高興,然後又和他囑咐了幾句,便回城去了。

此刻城門已然關閉,但是李岩道術在身,與墨非白自然是一路無阻,頃刻間便回到醫館。

一番收拾后,李岩和墨非白打完招呼,轉身出門要回藥師寺,忽聽後面墨非白笑道:「李岩,你於男女之事,倒是懂得挺多啊。」

李岩笑著撓了撓頭,道:「喜歡一個人,還是很容易看出來的……」

墨非白笑道:「哦?真的嗎?」頓了一頓,不等他答話,又道:「你快回去吧,明日還要出診呢。」

李岩「嗯」了一聲,點頭作別,走出醫館,趕回寺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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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川純陽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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