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收徒

「大師，什麼是宿命？」

「宿世業障，命由天生。宿命，也是前世的殘念。如果你前生是個好人，卻沒有善終，這輩子肯定是個壞人……」

「那……什麼是因果呢？」

「種瓜得瓜，種豆卻未必得豆……你看前面來的那個人，他是來殺我的，貧僧先了卻這樁因果再說。」

青年和尚丰姿英偉相貌軒昂，眉宇間卻是殺氣騰騰。

適才問話的白衣少年五官俊朗面色蒼白，坐靠在大樹上。

望着前方來人問道:

「你怎麼知道他是來殺你的？」

和尚微微一笑:

「貧僧闖蕩江湖多年，一望便知。」

來者是一位彪形大漢，手提鬼頭大刀。

他行色匆匆，似乎沒注意到和尚少年。

和尚幾步橫到大漢面前，披頭便問:

「你為什麼要殺我？」

大漢雖面色不善，卻一臉懵懂:

「我……你我素不相識，我為什麼要殺你？」

「說吧，說出來，也好讓你死的明白。」和尚語氣平淡。

大漢愈發詫異，仔細端詳和尚:

「讓我死的明白？你有病吧，瘋和尚！起開！老子還有急事！」

「你有什麼急事，不就是急着來殺我嗎？」

「我……老子初一十五不殺人，讓開！」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也不說個殺人的理由，貧僧也不好動手。」

「……我為什麼要殺你？沒理由殺你啊。真是晦氣，這是十兩銀子你收好了，別再糾纏了，我真的有急事。」

「出家人視錢財如糞土，貧僧只是要一個理由。」

……

「現在有理由了，是你逼老子破戒的，拿命來！」

刀風直衝面門，殺氣凜然。

和尚不動聲色，卻是猛然推出一掌。

砰的一聲如驚濤拍岸，持刀大漢被拍出五六丈遠，倒地氣絕。

和尚拍了拍手笑道:

「他是來殺我的，但我殺了他，他就不能再殺我了。就像早上要殺你的那些人，我殺了他們，他們就不能再殺你，這就是因果。」

和尚笑的意猶未盡，似乎還要殺人。

「如來神掌？」少年良久才脫口而出。

「不，大慈大悲手而已。如來神掌，只有如來會用。」

和尚舉目西望，凝眉若有所思。

少年顯然受了傷，他掙扎站起身來，拱手道:

「多謝大師，救命之恩來日必報。晚輩還有要事，暫且別過。」

和尚置若罔聞，似乎要看穿西方的天際。

少年轉身剛走幾步，忽聽身後的和尚道:

「你要去哪兒，是去靈山大雷音寺，還是回皇宮做你的三皇子？」

少年駐步大驚，轉身望着和尚的背影，故作鎮靜道:

「你……你認錯人了。」

「大棠王朝皇三子，李玄。」

「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和尚轉過身來，右手拿着一枚玉佩仔細端詳。

「這是貧僧在你身上撿的，如此名貴的東西，想必是宮裏的。」

「那是我的，快給我！」李玄急切道。

「給你？這麼容易暴露身份的東西，不要也罷。」

和尚說罷，右手食拇二指輕輕一搓，那玉佩便化作齏末隨風飄揚。

齏末像他的思緒一般，飄向西方。

李玄愕然良久，反而擺出一副不怕死的姿態:

「既然你已經識破了我的身份，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和尚嘴角揚起一抹蔑視萬物的弧度：

「貧僧如果要殺你，就不會救你。」

「那你要怎樣？」

「跟貧僧去靈山大雷音寺，我佛如來之處。」

和尚雙手合十，面向西方的天際:

「貧僧最近好殺人，但是殺出了感情，不到靈山，不殺你。」

李玄本來視死如歸，此刻竟不知所措:

「我……我為什麼要跟你去靈山？」

「你貴為大棠皇子，輕易不會出宮……」

和尚轉身表情凝重:

「你冒死西行，是授你父皇之命，去靈山策反如來。」

「我……」李玄愕然，「你是怎麼知道的？」

和尚輕輕一笑:

「有些事，只要第二個人知道了，就不再是秘密。貧僧少林弟子唐僧……」

唐僧雙目半眯，如龍蛇視物:

「少林，三皇子不會忘了吧，江湖上還有少林弟子。」

「少林？」李玄凝眉，「天下武功出少林，江湖第一大幫派……」

「天下武功出少林，少林武功出雷音！」

唐僧打斷了李玄，隨手一揚，兩隻飛鳥砰砰落地，繼續道:

「跟我去靈山，練就蓋世神功。然後，再幫我光復少林！滅了你李家江山！」

李玄驚恐之餘，鼓起勇氣道:

「光復少林？這不可能。還有武當，你們這些所謂的名門正派勾結前朝餘孽意圖謀反，我父皇才派人誅殺！」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唐僧冷笑，「十年前，你父李原揭竿而起。我少林寺也是因為前朝暴政民不聊生，才助他一臂之力。江山易主，李原仍想讓我少林為朝廷賣命……」

「我堂堂少林豈能任人擺佈，做朝廷鷹犬。李原便以欲加之罪，先誅少林后滅武當。少林寺在中原千年基業毀於一旦……」

「如今，只有靈山我佛如來之處，大雷音寺尚存。如來武功蓋世，座下高手如雲。更重要的是，江湖上盛傳大雷音寺還藏有長生之道。世人誰不想長生，更何況君王……」

「所以你父皇才沒有趕盡殺絕，遙封如來為國師，並親筆書信一封，無非是為自己開脫誅殺中原少林弟子的罪名，又派你這位最得寵的皇子親赴靈山加封如來……」

「大太子先前被廢，太子一位虛懸，而你就是太子首選。你父皇為長生久視，為做萬年君主，真是誠意十足……」

唐僧慷慨激昂，李玄急切打斷:

「你胡說，父皇說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黎民百姓，為天下太平！」

「為天下太平？真是笑話！三皇子，你還不懂得帝王心術。現在跟你說這些也沒用，總之，你皇命難違，而貧僧也要找如來共謀光復大計……」

「同一個地方，同一個人，何不一起上路！」

唐僧的語氣，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

皇子出宮不易，雖然易裝西行，但江湖險惡。

早上又遇不知名的殺手，身邊的護衛已經死光了。

幸好唐僧出手相救，卻沒想到又入虎口。

李玄尋思著，這個和尚是個難纏戶。

唐僧話鋒一轉，語氣平和道:

「其實貧僧也是為你好，你是你父皇最得寵的皇子，你以為只是前朝餘孽想殺你嗎？你的那些皇室兄弟更想殺你，他們也想做太子，首先要把你除掉，最是無情帝王家……」

「如今你身邊的明哨暗線差不多都已經死光了，只有貧僧能保護你。雖然殺你是早晚的事，但到達靈山之前絕不殺你，也不會讓別人殺你。因為你身上，有貧僧需要的東西。」

最後一句，唐僧說的意味深長。

一束匪夷所思的目光，讓李玄心驚膽戰。

不待他回答，唐僧又道:

「靈山一路八千里，要走一段時間，你就且做貧僧的俗家弟子吧。李玄這個名字不能再用了……」

他打量著白龍，點了點頭:

「嗯……你一身白衣，身上隱隱潛有龍氣，以後，你就叫白龍吧。」

「白龍！」李玄暗驚。

「難道，這是天意？」

面對狂僧，李玄無奈接受了新身份。

師父給他的見面禮，是一枚療傷丹藥，並逼着他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