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曦雪（上）

古曦國太陽曆炎帝五年，妍后二年。歐斯瑞1月。空頌讚22日。

（註：古曦國以神名記錄月份與日期。歐斯瑞為曦國湯谷河神，掌管六七八九，四個河水泛濫月。空頌讚為曦國月神。掌管每月日期。

正文日期，按推算應為軒轅歷1353年6月20日。為方便讀者閱讀，後文皆以軒轅歷為準。）

軒轅歷1353年6月20日

在這剛剛結束收穫，忙於籌備下次耕作的六月時節。

古曦國王都「曦城」，遇上一場萬年難遇的夏雪。

顆顆雪晶溶於砂土，將孕育生命的水與土黏結。

對於全國境內只有一條地表河流——湯谷河，水資源稀缺的曦國而言。

一場足以孕育出雪晶的濕潤氣候。意味着來年的豐收富足，與近在咫尺的耕作無憂。

在夏雪剛歇，曦城民眾沉浸水源充沛、作物豐收的喜悅之時。

曦國第十八王朝第九位「帝」——曦炎。34歲，繼任帝位第5年的他，正與神殿一眾曦神祭司爭執不休。

爭論的內容，是剛剛誕生的女兒名字。

按照曦國傳統。「帝」與「后」的長子與長女。分別是「帝位」與「后位」的第一順位繼承者。

「王帝」、「王后」的名字，關乎曦國國運。因而繼任者的名字，必須經過神殿嚴格審核，審核通過後，方可昭告天下。

原本，在「王后」——曦妍尚未生產之前。神殿已經通過「王帝」——曦炎選定的「焰」與「彤」兩字。

這兩字是符合曆代神典，中規中矩的男名與女名。

只待擁有王族血脈的「神子神女」誕世，確認性別後，便可通過神殿眾祭司僧侶，昭告王都上下！

誰知因這場瑞雪突降。高居帝位的曦炎臨時起意，要將愛女名稱改為「雪」。

眾祭司翻遍歷代神典，備選神女名字內，絕無此字。

「按神典，這名字不能通過！這是規矩。」

「你身為至高神血的當代擁有者！眾神之首曦神的當代神子。必須遵循神典！這是責任！」

「你身為王室，要以繁衍後代，傳承神血為重心。不要在政治、宗教與軍事上浪費不必要的精力！

盡好你的本分，別仗着自己如今的帝位胡作非為！

繼位第3年。先帝曦烏一入葬，你就違背神典，讓外族『汐妍』，接替王族血統純正的曦雅王后。這是對曦神的違逆！

難得曦神寬恕，沒有降下神罰。甚至向曦雅王后降下神諭。我們方才舉行神血傳承儀式，讓屬國公主汐妍，從曦雅王后那傳承神血。

她如今已是當代曦神神女！榮獲『曦妍』之名。自當感恩戴德，帶領曦國臣民，衷心侍奉曦神，怎能不守神典，背叛曦神，離經叛道！」

「你要搞清楚！要不是先帝曦烏純粹的至高神血，你根本沒有繼承帝位的資格！

雖然你的生母曦冕，曾高居后位。但是冕后誕下你時，尚未傳承神血！

那時她只是個貢品，只是奴隸榮升的侍妾！她的父母只是本國軍人與富商！她體內一絲神血都沒有！

你要搞清楚！那時你只有一半神血！你曾經是個卑賤的混血！

要不是我們神殿眾祭司替你舉行凈化儀式！你永遠只是個混血！怎會擁有如今的純正神血，怎會得到如今的神聖帝位！

你要認清自己的出身！不要小人得志便猖狂！

難得曦神垂憐，賜你帝位，你怎能忘恩負義！不守神典！」

「至高的曦神在上！請您制裁這個屢次背棄您的神子。

在凈化神血，繼任帝位前。他的靈魂，已被您的下屬。商神與軍神污染。他污濁的靈魂，不配擁有你的無上神血！

如今，帝與后已有靈魂純真，血統純凈的神子——曦陽。他足以繼承您的無上神血！

請您速速降下神罰，懲罰這違背神典，褻瀆神諭之徒。」

……

任憑眾祭司百般勸說斥責，王帝曦炎不為所動。

「神典是吧！神諭是吧！」

曦炎用霸氣十足的洪亮嗓音蓋過全場。嘈雜的祭司，紛紛靜了下來。

「天天神諭神諭，神典神典的！要神諭是吧？要神典上有記載是吧！來！你跟我說說。神諭從哪來？」

曦炎隨手抓住一位祭司，向他問話。

以死記硬背為傳統的祭司，作出與神典記載一字不差的答覆。

「神諭由至高無上的眾神之首——無上榮光的曦神，通過冥冥之中的感應。告知繼承神血的當代神子與神女，亦即『帝』與『后』。

帝與后在得到神諭后，通過神殿，將曦神神諭傳到每個曦國子民耳中。」

「那神典呢？」

「神典由神殿大祭司，整理歷代曦神神諭而得。是曦國上下，不可違背的最高典籍。

我們必須遵循神典，在神子神女的帶領下侍奉曦神。方可求得曦神庇佑曦國。」

「好！那我問你，當代神殿大祭司是誰？」

「按照神典規定，大祭司本是我們神殿曦神祭司中最年長者。

不過四年前，也就是炎帝你繼位一年多時。您與曦雅王后誕下首位下任神子繼承者——曦陽的那一天。

你感召曦神神諭。向神殿告知。——曦陽受曦神指派，委任當代神殿大祭司之職。

本來神典有規定。——當代神子與神女，也就是帝與后，是神殿名義上的最高祭司。

身為只有頭銜的最高祭司。不能兼任管理神殿、整理神典的神殿大祭司之職。

不過曦陽，如今尚未繼任帝位，暫時不是當代神子。

同時身為擁有曦神神血轉生而來的正統王族，他的年歲自然在我等這些凡人祭司之上。

這項神諭與歷代神典記錄並無衝突。因而上一任大祭司，將這段神諭記錄於神典之中。

如今神典中有這段神諭在，因而在曦陽尚未繼任帝位或回歸神國之前，他將一直是我們神殿，獨一無二的當代大祭司。」

曦炎的問題，得到死腦筋祭司一成不變的照本宣科。

「好！好！既然這樣！那我就告訴你們。

我與王后，正是感召到曦神神諭，才為女兒取名為『雪』！這場瑞雪，正是曦神神啟。

既然神典有記錄——神女的名字必須在神典備選名單內選。

那我得到的這個神諭，不就等於。

在神典內。神女的備選名中。加個『雪』字。然後將『雪』字給她嗎？

這不是很簡單的道理嗎？」

「確實如此！這樣既遵從了神諭，又不會違背歷代神典。

過往也有不少，往神子神女備選名字中加字的案例，大部分都通過了。

既然神諭如此的話。那理所應當這樣處理。」

祭司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只是現在辦不到。」

眼見死腦筋的祭司，好不容易轉過了彎，又高速撞進死胡同！

曦炎質問冥頑不靈的祭司。「為什麼！」

「因為神典規定，只有神殿大祭司才能增添神典內容。而當代神殿大祭司曦陽，尚不足四歲，還不會寫字，暫時無法執行神諭！」

「既然他以後肯定會通過。早通過，晚通過。不都一樣！」

「不行！我們必須等神殿大祭司，將『雪』字加入神典。你再選定『雪』字。然後我們審核通過『雪』字后。方可公佈首位下任神女繼承者！姓名為——曦雪！

在此之前，我們絕不妥協！」

……

無論曦炎費多少唇舌，都沒能說服謹遵神典的死腦筋祭司。

無論神殿眾祭司，如何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同樣無法改變，固執己見的曦炎。

兩方最終不歡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