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6章 子午谷,這是又一個華容道啊

第726章 子午谷,這是又一個華容道啊

時值深秋,長安與漢中之間,那條赫赫有名的子午谷。

此刻,趁著陽平關的混亂,曹操與張方、張琪瑛、張玉蘭,程武、程延,還有少量親兵,不足千人的五斗米教鬼卒已是從這裏秘密撤離。

這裏距離長安城最近,又是昔日曹操秘密挺進漢中時特地拓寬過的道路,避開了那七百里秦嶺,無疑…是最優的一條逃跑路線。

為此,曹操還特地故布疑陣,安排了四個「假曹操」從其他四條路線撤離,且特地被發現,就是為了迷惑蜀軍,迷惑劉備與法正。

只是,正直秋季,子午谷中長出了許多植被,形成了一個個茂密的叢林,東川特有的濕氣,也讓此間行走極為困難,哪怕許多五斗米教鬼卒原本就生活在這川蜀,卻也不可避免的因為濕氣皮膚潰爛,瘙癢無比。

而相比這個,更困難的是在這林莽與山澗中行走。

儘管這已經是最短的道路,可一座座山中的小道,根本看不到盡頭,甚至在輿圖中,明明十幾里的路,實際上卻宛若一道道天塹。

即便是再度通過這子午谷的曹操,此刻也不由得筋疲力盡,回想當初…來時的那條子午谷,帶着昂揚鬥志,率領大軍趕赴這漢中戰場時的豪邁與不羈,此刻已是徹底的無影無蹤。

心情,不可避免的陷入烏雲密佈——

「不想秋季植被茂盛…竟為我軍的撤離平添了這許多困難!」

張方用鐮刀隔開面前的叢草,不由得抱怨道。「如此冒着叢草行軍,怕趕至長安,至少也得月余…」

他的身後,一干鬼卒「呼哧、呼哧」的喘著大氣,潮濕、悶熱的天氣,讓他們恨不得將身上濕重的衣甲摔在地上,可林莽中突如其來的蛇蟲,卻又讓他們不得不將身子捂的結結實實。

而走這條路…

曹操卻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報——」

「大王,張大祭酒——」

一名殿後的鬼卒匆匆趕來,忙不迭的向曹操與張方稟報,「果如大王所料,蜀軍悉數被騙到那山洞中,發現受騙后,劉備震怒…也是如大王預測的一般,因為只有褒斜道沒有人看到大王的蹤跡…故而那劉備被成功迷惑,派出的追兵悉數往褒斜道去追,目前為止…子午谷口一切正常,沒有發現任何追兵!」

總算…

艱難的趕路,苦澀的逃亡,糟糕的心情,在這諸般不利的境況下,曹操迎來了這子午谷中第一條好消息。

張方連忙拱手朝向曹操,「還是大王神機妙算,料事如神…那大耳賊簡直是被大王耍的團團轉!」

曹操那乾枯的面頰上總算是露出了些許笑意,「論攻心、藏心,他劉備二十年前算不過孤,現在他一樣算不過孤!還有那賈詡賈文和,呵呵…相識二十餘載,這老傢伙是個什麼樣的東西?孤會不知道么?明哲保身,順勢而為…也好,孤利用他道給那劉備假消息,也算是孤留給這賈文和最後的一份離別之禮——」

高明!

既掩護了自己的行蹤,又遺計陷害賈詡…這一箭雙鵰委實高明!

而隨着曹操的話,眾人都被曹操這番精湛的圖謀折服。

很難想像,一個如此崩盤局面下的魏王,他…依舊能用自己的算計去一箭雙鵰的算計他的「敵人」!

若是不論現如今的處境、局勢,此番謀算委實值得人欽佩啊!

可惜…這也只能是在…不論局勢的前提下的欽佩。

現如今的局勢,已是無法扭轉,終究…這般精妙的算計還是來的太晚了。

「可惜…」曹操也在感嘆,「可惜孤現在也只能做到如此…哼,若是我與那大耳賊位置替換,他必逃不出孤的手掌——」

在曹操最後的感慨過後…

眾人再度踏上歸途,子午谷的道依舊是艱澀難行,但至少…是有希望的!

回到關中,回到長安,然後重整旗鼓,逆風翻盤…

諸如這樣的故事,曹操這輩子經歷過許多次,他也不是第一次一無所有,哪怕是這把年紀,他一樣頂得住,他也還能站的起來。

可往往希望破碎,或是信念崩塌只需要一個瞬間…

「報…」

一名鬼卒匆匆跑來,他的表情有些驚悚與惶恐,語氣更是磕絆,「長…長…長…長…」

他張開嘴,卻支支吾吾半天只吟出一個「長」字。

曹操則是直接將自己的水袋拋給這鬼卒,然後說。「喝口水再說,孤還活着呢,天塌不下來——」

這鬼卒哪裏敢喝水…

張方見狀,大聲呵斥道:「大王讓你喝酒你就喝!這差事怎麼當的?一句話都磕絆到這般地步,大驚小怪的,成什麼樣子?」

「咕咚」一聲,鬼卒只能張嘴吞了一小口水。

隨着這口水穿喉而過,驚悚與緊張的情緒登時收斂了一丟丟,但他語氣依舊磕絆,他說道:「長…長…長安城丟了,飛鴿傳信來,關…關羽已經襲取了長安城,夏侯…夏侯大將軍已經被迫退往潼關!」

也就是這一道聲音傳出。

包括曹操,包括張方,包括張琪瑛、張玉蘭,程武、程延…他們所有人,這一刻眼睛都瞪大了。

然後…離奇的是,這一條噩耗之下,他們中竟是沒有任何聲音,就好像時間靜止了一般。

事實上…

所有人的心情早已是悸動不已、洶湧波瀾…可神色上卻彷彿呆住了,呆若木雞…又或者說是不知所措!

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絕望啊!

終於,二十息的時間過去…

還是張方的一聲驚呼打破了此間的寧靜。

「大王…大王…」

而伴隨着這聲音,曹操整個人已經是雙手捂著額頭,一下子暈了過去。

「長安?長安…丟了?丟了?」

哪怕是暈厥前,他的口中還喃喃吟著這樣細微的文字…這位大魏的主宰者,魏武霸業的奠基人,這一刻他恨不得…永遠暈厥過去,再也不要醒來——

陽平關,儘管這裏距離漢中及近,可劉備尚沒有動身漢中的打算。

或者說,在他看來,有比動身漢中更重要的事兒。

就比如…現在…

賈詡坐在一個胡凳上,雙手已是被反綁,周圍兵甲林立,劉備坐在主位上,與法正等人一道審問賈詡。

「讓曹操調集大軍秘密潛入漢中與我決戰,這個計策是賈先生為曹操謀畫的吧?」

面對劉備的質問。

賈詡很是坦然,如實回道:「是!」

但他隨即又補上一句,「若是沒有老夫這條計策,劉皇叔如何能有三十萬降卒?如何能有如今的一統之勢?老夫這是為劉皇叔節約時間哪!」

隨着賈詡的回答。

劉備接着問,「那,派遣程昱往蠻中,聯合蠻人入侵成都,這計策想必也是賈先生的傑作了?」

「是!」賈詡依舊淡定的回復,但同樣的,他有恃無恐的補充道:「但劉皇叔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蠻族公主抵達成都探查虛實,獻計派五斗米教徒暗中謀刺於她的也是老夫,若無這一計?蠻族怎麼會與皇叔勠力同心,攜手抗敵?怕也就不會有今天的盛況!」

別說…劉備的兩個問題,賈詡均是用完美的答案應對。

這使得劉備有一種一拳砸在棉花上的感覺,也使得他,因為中了曹操的計而憤怒的心情,一下子和緩了不少。

「那麼?這次呢?你交出的輿圖,其上的逃跑路線是一條死路,這條路上我也沒有發現曹操,這你要如何解釋?」

隨着劉備這一問…

原本坐着的賈詡緩緩站起身來,他示意兒子賈穆攙扶住他,然後一邊緩慢踱步向前,一邊輕輕的說,「老夫本是好心要助皇叔擒住那曹操,也算是為我自己獻上一份投名狀,可沒曾想,終究是曹操啊,他比老夫想像中的要奸詐許多,這一次…反倒是老夫被他給算計了!不過想想也是,若是這麼容易就擒住那曹操,那劉皇叔何必半生飄零呢?曹操終是一個可敬、又可怕的對手啊…」

說到這兒,賈詡一邊搖頭,一邊苦笑。

也正是這一番話讓劉備的心情一下子釋然了…

賈詡說的對呀!

他劉備半輩子被曹操擊敗過多少次?賈詡也不是神仙…與曹操博弈,聰明反被聰明誤,也是無可厚非。

而從賈詡如今的神色、舉止、行為,乃至於方才的應答上看,賈詡歸漢的心思,劉備還是信得過的。

當即,劉備也不再責問賈詡,而是直接下令。

「來人,為賈先生鬆綁!」

隨着那捆綁着的繩索鬆開,劉備上前一步拉住賈詡的手,解釋道:「賈先生,放走了曹操,總歸備是要向將士們交代些什麼的?賈先生切莫見怪…」

「無妨,無妨…」賈詡倒也表現的大度、灑脫。

這時,劉備身側的法正問道:「分別有兵士窺探到祁山道、陳倉道、儻斜道、子午谷逃去,主公以為這也是那曹賊的算計,故而特地派兵從並未有兵士窺探到的褒斜道去追?賈先生以為如何?」

這個…

賈詡的眼珠子微微轉動,然後搖了搖頭,「老夫可說不準!」

「賈先生但說無妨…」劉備一本正經的問:「賈先生在曹操身邊許久,縱是被他算計了一次,但也不妨繼續猜測一番,他會選擇哪一條路線逃亡?」

「老夫還是那句話…說不準!」賈詡的回答一如既往,卻是特地補上一句,「不過,老夫倒是覺得,曹操逃得一定不會是褒斜道…」

這…

被賈詡這麼一說,劉備的眼瞳剎那間凝起…他下意識的吟道:「虛、實…」

「沒錯!」賈詡試着分析道:「曹操何其奸詐?他既連老夫我都信不過,那自然…會布出一個更大的迷霧、疑團,所以…逃跑的路線必定不會是皇叔篤定的那條道,而是祁山道、陳倉道、儻斜道、子午谷中的一個…」

聽得這話…

劉備立時會意,他當即展現出雷厲風行的一面,直接吩咐,「孝直,你即刻派人飛鴿傳書於雲長…讓他在長安城多番留意這些出口!萬不能放走了曹操!」

「長安?」賈詡尤不知道,長安城如今的歸屬…

堂下的趙雲直接向他解釋道:「賈先生還不知道吧,長安城已經被雲長將軍攻陷,是與漢中同時攻陷的,如今…整個關中已經徹底歸漢了!」

噢…

賈詡輕嘆一聲,他像是經歷了一個短暫的驚訝,然後就徹底釋然了一般,他想起了長安的空虛,想起了關中的空虛,如果再結合攻下長安的是關羽關雲長,好像整個戰場…所有的謀算,全盤的佈局,他一下子全都看懂了,甚至,他看的更深入、更透徹…看到了這總總謀算的背後,那支看不見的手,那個操縱這整個星羅棋盤的年輕人。

也正是想到這裏。

「哈哈…」賈詡笑了,一邊笑,一邊繼續向劉備說道,「長安…關雲長將軍,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看來那位關家四郎已是謀算到如今…既如此,那皇叔還擔憂什麼?」

「此話何意?」劉備被賈詡說懵了…啥意思啊?

賈詡卻是淺淺一笑,「劉皇叔就穩坐這漢中城,靜候那長安城的佳音吧,那位關雲旗公子都算到了這一步了,怎麼可能?還會輕易的放走曹操?皇叔現在當考慮的是如何備上上好的青梅酒了!靜候與曹操再一次的青梅煮酒,續話前緣哪,啊…哈哈哈…」

說着話,賈詡笑了…

倒也是這麼一番話,劉備與法正彼此互視,也像是霎時間會意了什麼,察覺了什麼。

話可能有點不好聽,但云旗那小子謀算至此,他劉備與法正是有些咸吃蘿蔔淡操心的味道…曹操逃遁?他倆愁個什麼勁兒啊?

退一萬步說,雲旗,已經到這一步了,他怎麼可能放過曹操啊?

一想到這兒,「哈哈…」劉備與法正也會意般的笑了。

一下子,那放走曹操的陰霾全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成竹在胸——

因為關麟!

因為他這個關家四子!這小子,永遠能夠讓人放心、安心!

子午谷中,一處湖畔旁。

「大王喝水——」當原本昏迷的曹操總算醒來時,程武第一時間遞來了水袋。

曹操卻顧不上喝,命懸一線的處境,也使得他沒有半分心情去喝。

他撥開水袋,然後頂着那額頭處的痛感問道:「現在可還有法子能聯絡到夏侯元讓?」

這…很重要!

因為長安或許能丟,但夏侯惇一定不會棄他曹操於不顧,曹操這輩子最信任的就是夏侯惇,甚至這份信任尤要勝過好兄弟、好連襟夏侯淵。

「能…」張方的回答,就像是曹操那黑暗世界裏的一束光…

他迅速的展開輿圖,指著潼關的方向,「我們的飛鴿能送抵潼關,夏侯大將軍就在那裏!」

「好…」曹操深重的吟出一聲,然後吩咐道:「你飛鴿給元讓,就說讓他想辦法接應我們…」

提及此處…張方下意識的就去取筆紙。

「等等…」曹操卻宛若又想到了什麼,或者說,局勢使然,他變得更加謹慎與多疑,「為了預防這消息被截獲,不要在信箋中提及孤身處這子午道中,只說讓元讓安排地點,孤會想辦法尋到他…」

這…

張方沉吟了一下,然後將曹操的話娓娓在心頭複述了一遍,緊接着,他迅速的取出筆紙。

為了確保信箋的真實性,張方又主動朝向曹操。

「敢借大王的印綬一用…」

「不用印綬!」曹操身上哪裏還留着魏王的璽印,他冷靜且一絲不苟的說,「你就用『肉票將軍』這個稱呼,元讓便知道,這是孤寫給他的信——」

肉票將軍是因為昔日呂布攻濮陽時,時任曹營第一戰將的夏侯惇竟被呂布安排的刺客給綁架了,淪為肉票。

當然,這件事兒知道的人不多,即便是知道,也沒有人敢用這件事兒去調侃夏侯惇。

唯獨曹操,因為他們彼此間關係太好了,故而…唯有他二人吃酒時,曹操會以「肉票將軍」這個稱號去與夏侯惇玩笑。

這是兄弟間的默契…

一看便能認出——

當然,這只是一個小插曲。

隨着張方應聲而去…無疑,此時此刻的夏侯惇,已經成為曹操與這支魏軍隊伍…唯一的能逃出生天的砝碼與希望!

子午谷,這是又一個華容道啊——

「離開潼關?」

「怎麼可能?」

「現在的局勢,若我們離開潼關,那誰去接應我大哥?我大哥如何從那關羽與這些叛逆的包圍中逃出?」

潼關城頭,隔着老遠就聽到了夏侯惇那咆哮似的語調。

這聲音驚起了一片在林中的雀。

站在夏侯惇身前的是李藐,就在剛剛,他提及現在的局勢潼關不可守,一旦關羽收繳了雍涼諸軍,矛頭轉向潼關時,那…無論是夏侯惇,還是這裏駐守的魏軍,將是毀滅性的打擊!

可夏侯惇哪裏肯離開…

他知道他這裏的局勢危機!

可他更清楚,他的大哥曹操…如今更是險象環生,特別是…那陽平關告破,大哥曹操逃遁生死未仆的消息傳來,夏侯惇已是難以遏制的擔憂與驚怖。

「義父…」

李藐那最粗重的嗓音喊出,飽含着滄桑之色,「大王要救,可義父也不能枉死在這潼關哪!」

聽得李藐的話,夏侯惇挺直了胸膛,一副駭然無畏的模樣,「若是再見不到我大哥,我這一個瞎子活着又有何用?我是死不足惜,可我大哥…大魏需要他!天下不可無他——」

這…

李藐看似深重的沉吟,實則心頭卻是在竊喜。

他心頭暗自嘀咕:『果然,曹操與夏侯惇的情誼…是不會讓他們放棄彼此,呵呵,如此就好辦了!』

心念於此,李藐眸光驟然睜大,他做出一副突然想到了主意的既視感,然後繼續勸道:「義父,我有一計,既可保全義父與這些魏軍守將的性命,又可讓大王轉危為安,逃離險地——」

「是何計?」夏侯惇迫不及待的問。

李藐眨了眨眼睛,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拍了拍手,然後吟出一聲。

「過來吧…」

這時從身後的兵士中,一個身材魁梧、面容剛毅的青年校尉走了出來,是關興…

而此刻,李藐說那麼一大堆話的目的,就是特地引薦他給夏侯惇的。

「義父,我來向你引薦一下這位校尉!」

「他,乃是我大魏飛球兵中最後存活下來的一個,名喚『李秋』,而他也保存着…當初北邙山製造的那批飛球中的最後一個。」

說到這兒,李藐的聲音更添得一絲不苟,「派他去接應大王,然後乘坐飛球,可悄無聲息的離開此間,將大王的安危,將大魏的社稷轉危為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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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關家逆子,龍佑荊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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