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迪克看到面前的人聳了聳肩膀，好像確實被這個消息吸引了注意力的樣子。

對方普魯士藍的眼睛透過面具認真盯着一個人的樣子幾乎會讓任何人都熱情澎湃。正如資料中展示的，這個闊佬有着一副好相貌。迪克準備稍微拐彎詢問一下他對這件事情的了解多少，卻發現對方嘴角微動。他閉上嘴唇打算專註聽對方的發言。

只見男人稍微後仰，沙發順着凹陷了下去部分顯得甚至有些懶倦，手腕抬起搭在腿上指節敲了兩下，然後露出了一個顯得有些曖昧不明的微笑。

迪克嚴陣以待，緊張地咽了一下唾沫，喉結順着趨勢上下滾動，他感到久違的拘束，夾雜着一些複雜的情緒不好分辨。

……

而人聲被突如其來的爆炸聲完全壓制住，迪克的視線下意識被外面吸引，在急促轉回目光的時候只來的看到他嘴唇最後的動向，無法拼湊出完整的語言。雖然他其實很好奇對方剛才的言語，但現在不是說那麼多事情的情況。身體肌肉下意識繃緊的情況下他貼上牆壁。

埃特諾潛意識地鎮定無比，試圖獲取外面更多情報。從他沙發上起身讓自己的手指壓上門把手，並時刻準備離開這裏。

然後就被迪克阻止了。

「現在很危險，你想要做什麼？」

埃特諾略收回手之後控制表情表現出一種有些驚慌的無措，「哦，老天，你沒有聽到外面的動靜嗎，當然得出去看看，待在這裏萬一被波及了可逃不掉，如果見到人的話我還可以談判，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這個闊佬是不是有些傻白甜，迪克聞言失語了片刻，撥開他的手指制止動作，視線滑過他藍寶石的袖扣然後心裏咕噥片刻。

「先聽我說，文恩先生，現在出去也許不是個好主意。」

埃特諾知道這個時候應該怎麼表演，一個合格的富豪得在這種情況下尖叫，然後推搡著質問對方是否也是這種情況下的一環。但是埃特諾跳過這個過程，即使這樣的表演會讓他的偽裝更完美。他只是縮回手指並佯裝驚訝。

「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麼？」

他緩緩地往後退了兩步，他知道怎樣才能誘導出想要的局面。這對布魯斯·韋恩的意識本能來說就像生物懂得呼吸。

迪克睜大了眼睛，近乎顯得有些不可思議，但他現在意識到了自己剛才的語氣和神態顯然讓對方有所懷疑，甚至認為自己和外面的罪犯有一定聯繫。

「嘿，等等——我發誓我跟那些傢伙沒關係，你不能離開這裏是因為我會提供保護。」

這種突發的事件打斷了他原先的想法和部署，而讓這個年輕富豪配合他不要到處亂跑的方法也許需要亮牌，一個足夠有安全感和理由的身份。他頓了片刻，思考整理如何描述自己的身份和先前的作為。

先前空氣中淡淡的苦味可能是炸彈，消音槍或是別的。而炸彈的聲音則足夠大，能夠讓隔音良好的房間里也能注意到。

埃特諾此時手指拍了拍胸部，好似信賴一樣地向面前的青年靠近一點，即使從外表來說明顯對方要青澀不少。視線再落到腕上被卡住的部位，迪克有些訕訕地收回手。

外面的腳步聲打斷了解釋的話語，年長者的手覆蓋他的嘴唇防止聲音的泄露，然後專註地透過縫隙聽着外面遙遠的迴響。

腳步聲緩緩接近，一聲，兩聲，踩在外面的地板上面喀嚓作響。

迪克皺眉然後視線開始觀察附近的構成，即使剛進房間的時候他就觀察了，但如果外面的人圖謀不僅只是一場混亂的話，這邊也不見得安全。

埃特諾覺得略微棘手，雖然他在身上攜帶了武器，也不擔心戰鬥方面的不足。

不過這樣會暴露太多，除非必要他不打算動手。

敏銳聽力能夠察覺到外面的聲響，戰鬥本能使他能夠專註於接下來的動向。只有一個人，很緩慢，攜帶自動式武器的腳步聲和這並不符合，不排除便攜炸彈和□□的可能性，這和通常的犯罪形式不符合。

外面的爆炸聲是幾乎是相同時間響起的，而這個地方的安保應該也不差。團隊犯罪的話一般會結對搜查，而不是選擇單打獨鬥。不出意外的話，外面也許不是敵人，但也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

腳步聲戛然而止在門前，隨後響起的則是幾聲敲門聲，門把手吱呀地響了一聲。

托馬斯·埃利奧特的面容出現在了眼前。

他看起來對現狀有些惱怒，但又在看到埃特諾之後露出了稍微帶些瞭然的微笑，好像早就知道他應該在這裏，前探步子走近，視線略過呈現保護姿態的迪克，直接無視掉了他並將視線黏在了埃特諾的臉上，看到這張臉沒有受到爆炸的影響或是被火星燎傷才鬆了口氣。

視線過於黏着，雖然感到有些麻煩，但埃特諾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暫且跳過這個問題，當然，他之後會把對方列入自己的調查位。

「布魯斯，我親愛的朋友，總算看到你了，你的位置可真夠隱蔽的不是嗎？謝天謝地，你在這裏。我可沒想到我們這次會面這樣驚心動魄。」

「此外——這位小朋友看起來可相當面生。」

面對對方的詢問，埃特諾不著聲色地站了出來，笑着將手掌覆蓋在迪克的肩上做出親近的樣子，即使直接被叫破了名字也沒變什麼神色。

「這可是我英勇的臨時騎士，自告奮勇，不然我可會被這動靜嚇到。還以為大家都有些自顧不暇，誰會趁著這種混亂的時候來這裏呢？不過我相信我們的友誼，外面的事情解決了嗎？」

迪克有些驚訝地聽着他的介紹，同時為自己肩上的熱度感到有些無所適從，他配合著點了點頭。埃特諾隨口帶過了介紹，將話題巧妙地轉到了外界情況上去。

「當然，總不能一直讓你受驚不是嗎？其他人都得到了妥當的處理，而我很高興看到你沒有出事。」

托馬斯的話語只給出了一個最後結果，而跳過了中途外界的情報信息，但只要有倖存者和資料庫，那麼世界上就沒有一段時間和事件是完全隱形的，打斷埃特諾思考的是托馬斯視線的落點，他不帶溫度地看了一眼還戴着面具的青年，轉過頭看向埃特諾時甚至帶着一種體貼的紳士微笑。

「你打算怎麼酬謝這位英勇的小騎士，我可以代你效勞。」

……哦，真糟糕。

埃特諾意識到了更多的問題，而現在他不僅需要考慮自己，還需要替無關捲入的青年提供保護。

這場爆炸也許與托馬斯無關，但他知道內幕，他能這樣精準地找到這個隔間並且在來之前沒有敲其他房門的原因也只有一個，他知道位置，或者他掌握監控，這兩者都不是個好消息，這個地方在他的勢力範圍。他不覺得對方是個蠢貨，這在之前和對方家族進行交流並借力踩進哥譚的時候就清楚明白。

在權貴的眼中，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永遠不難，他打算調查迪克，以確保自己的＊新朋友還在意料之中。

「我打算邀請他到莊園做客，你知道這個糟糕的意外有多敗壞我的心情，托馬斯，你不會想讓我在這場討厭的爆炸之後兩手空空地回去吧？甚至只有一棟空宅子，我的女僕們都沒來得及上崗呢。」

埃特諾有些抱怨地壓低聲線，然後稍微偏過腦袋顯示出一種帶些嬌縱的煩躁表情，刻意讓自己的視線留在迪克露出的下半張臉，滿意地頷首。

托馬斯沉默了片刻，沒再多提其他的問題，只是眼神古怪了剎那，迪克同樣頓住，但迪克同樣能能意識到背後隱隱的庇護意味。

……好吧，我猜他們認為我是個男女通吃葷素不忌還喜歡未成年的變態。埃特諾內心有些憤慨和悲壯，但是目前這種情況這樣最合適，他也沒辦法說這看起來不像。

離開這裏的時候途徑客廳，那邊的炸彈痕迹相當明顯，唯一值得高興的就是沒有什麼傷亡波及。

視線掃過現場記錄線索，他發現這次的襲擊比起目的性，更多的是恐嚇效果，直覺告訴他這與他相關，但目前線索不足，不能推論出合理的兇手派系。

謝絕了托馬斯的順風車邀請，他帶着迪克攔截了周圍經過的其他車輛，因為之前的說法緣故，至少這段車程他們需要同行，埃特諾伸手敲敲車窗，晃了一下之前收到象徵身份的部分哥譚頂尖會所邀請卡，然後丟了一張絕對超額的副卡給司機開走了他的車。

這座城市的人有足夠的辨認能力，雖然埃特諾認為如果對方手上火力充足的話他們的交易就不會成立的這麼輕鬆了，富貴險中求，一張副卡顯然比不得勒索的價格，但哥譚人也足夠能屈能伸，沒辦法留兩個人的話，一張副卡換一輛舊車也不虧。

感謝富有的布魯斯·韋恩。埃特諾體驗到了一擲千金的快感，並由衷覺得非常舒適。

穿過鮮少人跡的小道，車輛很快接近了韋恩莊園的門口，這邊的花園暫時無人打理。後視鏡里沒有什麼異常，這說明目前是安全狀態，他停下車之後看了一眼剛才配合得不可思議的青年，他在托馬斯面前的表現非常不錯。

「如果你希望回去的話，現在？」

年輕人並沒有如他預料一樣伸手解開安全帶，反倒是顯得有些無辜，看着外面漆黑的林地然後再把視線幽怨地投回面前裝潢優雅的莊園，裏面甚至還有燈盞，即使裏面沒有人，這聽起來足夠奢侈，一切盡在不言。

「這是我英勇的臨時騎士，自告奮勇，我打算邀請他到莊園做客。」

他重重地重複了一遍埃特諾說過的話，甚至連語調都學習重複了。青年用手指把腦袋上的頭髮撥得稍微有些凌亂，繼續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繼續裝着醉酒露出有點可憐的狗狗眼。

「嘿，這是你說的，韋恩先生，你的朋友這麼喊了你的名字，那就不能怪我猜到，我想我可以這麼稱呼你。」

埃特諾發現事情也許不是太妙，但他很難違心地命令對方離開。這種想法一旦冒出就讓他感覺心裏有些隱隱內疚，即使他不明白這種感覺的來源，這並不屬於自己，那麼只能是布魯斯·韋恩的想法了。

他順着車窗望着外面無盡的夜色，看到年輕人眼中的期望，然後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