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易碎的玻璃

今天的正聯總部依舊繁忙。

特別是從昨天天啟星軍隊突然出現之後,他們就更忙了。只是這次，他們繁忙的方向不再是那大大小小的戰爭和世界各地的犯罪活動，而是引導公眾的輿論風向。

天啟星不是第一次盯上地球,而這次,它們又正好撞上了超人對公眾的演講。有無數媒體和記者就在現場,剛好將超人打退外星人、保護群眾的英姿同步往全球。

這是一個大好的收攏人心的時機，按照預期,他們應該立馬召開第二次演講，安撫群眾的情緒,並向他們保證正義聯盟今後也會從外星人手裡保護地球的安全。

然而，處在事件中心的主角、被萬億人關注的超人,卻不見蹤影。他們也只好暫時推遲了原計劃里的演講，一邊安撫公眾，一邊催超人快點回來。

「哎,」綠燈俠嘆了口氣，抱怨道，「我們在這給他跑腿,他倒好，聽說跑去跟人約會了。」

輿論方面的工作是鋼骨在做，沒有人給閃電俠布置任務，他也就不用滿世界地跑了，所以才會有時間在這裡聽綠燈抱怨。

一聽到「約會」這個字眼,他豎起了耳朵：「什麼？超人去約會了？和亞度尼斯嗎？」

綠燈俠一臉「你的消息怎麼每次都滯后得那麼嚴重」的表情,說：「是啊,他回來了。」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作為和超人共事多年的夥伴,綠燈俠無比了解超人,自然也無比清楚他身上發生的變化。

超人的作風會因為一個人的死而復生回到從前嗎？他認為不會,因為現在的超人顯然已經不是被最初的絕望和憤怒支撐著前進了。

綠燈俠不知道催促著超人不斷往前走的東西是什麼，但他能感受到，隨著時間的推移，超人只會變得越來越急切。

閃電俠不像綠燈俠想得那麼多。想到今後可能真的會有一位能夠理解自己、有可能把大家帶回正軌的人，他真的很高興，高興到根本無法抑制自己飛揚的嘴角。

他故作嚴肅地咳了一聲，「冷靜」地說：「哦，原來是這樣啊，真為他高興。」

綠燈俠：……

別以為我沒看見你忍笑忍得嘴角抽搐。

以為亞度尼斯回來了之後，超人就會從現在這個冷酷獨-裁的霸-權者變回從前那個純粹善良的克拉克嗎？真是天真的小孩。

超人已經走上了這條路，無論如何，他再也無法回頭了。

綠燈俠只希望最後的結果能夠往好的方向發展，這樣……他也不至於太過良心不安。

**

其實，在閃電俠和綠燈俠對話發生的時候，亞度尼斯就已經來到了正義聯盟的總部。而在此之前，他還和超人進行了一番談判：

首先，他需要擁有能有自由進出正義聯盟的許可權，而不是像一隻受圈養的金絲雀一樣被關在小小的牢籠里。當然，明確不許外人進入的地方，他也不會不識抬舉地硬要闖進去。

其次，他希望超人能夠提供他所需要的魔法材料，而亞度尼斯不會將用這些材料製作出的東西用來對付正義聯盟的人。

亞度尼斯也保證在這期間，他不會與反抗軍扯上任何的關係，如果擔心他不能履行諾言，超人可以以任何方式監視他、控制他，反正他們之間的武力差距那麼大，超人要是動起真格，亞度尼斯肯定沒辦法跑掉。

雖然在這幾個條件里看似是超人吃了虧、得不到任何好處，但他卻比亞度尼斯還要高興。

這些附加條件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也根本無法撼動偌大的聯盟。

在他看來，他正好可以憑藉亞度尼斯的自信來把對方綁在自己的身邊。

雙方的意見達成了一致，最後，超人把亞度尼斯送到

了最初他醒來的那個房間。

「我平時也會來這裡休息，」超人說，「……聯盟沒有多餘的房間了。我會把這個床換成雙人的。」這個床對於他們兩個人來說實在太小了。

亞度尼斯看著這個雖然不至於小到擠不下兩個人、但也非常簡單樸素的房間，腦袋上緩緩彈出了一個問號。

……？

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

正義聯盟——這麼一個影響著全世界的組織，那麼大一個革-命團體，還會連一個空房間都騰不出來嗎？還得委屈偉大的聯盟領袖跟自己一起擠在這個房間里。

被亞度尼斯盯著，超人也不心虛，表情非常冷靜，甚至還十分肯定地點了點頭，說：「最近我們的經費都拿去研發『超級葯』了，財政情況其實很緊張。」

亞度尼斯半信半疑。

不過……超級葯？

這個名字一聽就很可疑，他順勢問了一句：「超級葯是什麼？」

提到了聯盟的事情，超人的語氣就淡了下來。他說：「『超級葯』是一種能夠激發人類肉-體潛能的藥物，能把一個身體健康的人變成超級士兵。這樣，我們就能擁有一支『超級軍隊』，能夠隨時到世界各地維和。」這樣可以大大增加聯盟的戰力，減少聯盟成員無效的奔波時間。

超人並不擔心自己對亞度尼斯說這些事情會泄密，因為這款藥物已經研發成功，這兩天就將要推出試行。

就算他沒告訴亞度尼斯，蝙蝠俠也應該有所耳聞了。現在，說不定已經緊張兮兮地準備行動了。

「『超級士兵』？」亞度尼斯對於這個名詞有些驚訝，「具體能夠達到什麼程度？」

超人沒有隱瞞，沉吟了一會，說：「在對方先手的情況下，『超級士兵』可以與我對打幾招。」

這麼厲害！亞度尼斯的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如果一個超級士兵等於一個超人——那正義聯盟豈不是會擁有無數個像超人一樣強大的人？！

就算超級士兵的戰鬥力小於超人，但單憑那能夠和超人對打的力量，大概已經趕上其他擁有超能力的超級英雄了！

正義聯盟即將擁有一支超級軍隊，先不提他們本身能不能控制住這支軍隊，世界格局肯定又會發生巨大的變化。

因為有超人坐陣，現在的正義聯盟相對其他勢力本身就有壓倒性的優勢，如果再加上超級軍隊……那這個世界豈不是完全由正義聯盟說了算了？至於反抗軍——他們或許連地里的老鼠都沒辦法做！

亞度尼斯努力將心中的驚濤給壓了下去，打了個哈哈：「這已經突破了科學的常識了吧？能夠研究出這種葯的科學家可真厲害。」

「盧瑟的確是個天才。」超人讚許地說，顯然也對對方的科研成果非常滿意。

盧瑟？又是他？居然這麼巧。

聽到這個名字，亞度尼斯立馬警覺，因為他這次的目標就是萊克斯·盧瑟。

在這種關頭製造出這麼強大的藥物……盧瑟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

不管怎麼說，這個人在亞度尼斯心裡的重要程度和可疑等級又上了一層樓。

他暗暗想著自己需要加快任務進程，儘快調查清楚盧瑟，也就沒有心思去去跟超人計較這個房間的事情了。

……算了，反正超人接下去的幾天里估計會忙得腳不沾地，他們能夠接觸的時間應該不多。

而僅剩的那點時間，可以方便超人監視自己，也方便他觀察超人的情況。初來乍到，他大大方方地讓將自己暴露在超人眼前，才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這件事就暫時這麼過去了。而超人在交代完事情之後，看了眼手腕上的通訊儀，嘴唇抿了一下。

接著，他讓亞度尼斯坐下

，親手為他套上了一個黑色的手環。

「正義大廳的系統里已經錄入了你虹膜信息。至於這個手環……它能讓別人知道你擁有最高許可權，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當然，如果有急事找我的話，你隨時可以喊我的名字。」

丟下這句話后，他甚至來不及等待亞度尼斯的回復，就匆匆離開。

看來超人是真的忙……看著他的背影，亞度尼斯默默想。這讓他怎麼還好意思去麻煩對方。

他搖了搖頭，暫時還沒打算出門，而是想將剛才還來不及使用、從堪薩斯帶來的材料先用掉。

利用蜥蜴腳趾、青蛙心臟和各種液體材料，他最終製作了【變形藥劑】【爆炸藥劑】【吐真劑】等一系列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的東西，大大豐富了背包的儲存，為今後可能發生的突髮狀況盡量多做一些準備。

事實上，【調酒師】這個身份給亞度尼斯帶來的便利遠遠不止對於酒類的敏感。他對於所有的液體都有一種微妙的、精細的操控感，具體可以體現在他在製作魔法藥劑的時候特別容易成功，幾乎沒有失敗過。

在把材料給用完之後，亞度尼斯也開始考慮離開這個房間了——超人授予了他進出這個房間以及正義聯盟所有公共通道的許可權，所以，他大可以把整個正義聯盟全都逛一遍，說不定還能觀察一下附近建築的構造。

他不是為了蝙蝠俠，這只是他新進入一個陌生的、可能對自己造成威脅的環境的時候，習慣性的準備。

當然，他還抱著說不定能夠碰見其他正聯成員的想法——既然這個遊戲的「特色」是黑化超英，那黑化的應該不止超人和鋼鐵俠，還有那麼超級英雄可供編劇下手。亞度尼斯想要觀察一下他們——他們追隨超人，是因為真的認同超人的理念，還是只是在最開始的時候站在了超人那一邊？

這麼想著，亞度尼斯出了門。

本以為這個房間應該會比較深，沒想到才剛走出房門、還沒靠近正義大廳，他的面前就閃過了一道紅色的殘影。

亞度尼斯懵了一瞬。而這道殘影似乎比他還要緊張，繞著整個大廳跑了好幾圈之後，才重新回到他的面前。

看著這位穿著紅色戰衣、胸前有一個金色的閃電標誌的人，亞度尼斯試探地叫了一聲：「……閃電俠？」

閃電俠咳了一聲，看起來有些興奮，也有些緊張，不知道他在緊張什麼。

他故作冷靜地說：「是我。」

居然還真碰上了……這也太巧合了。

不，或許不是巧合。

亞度尼斯提醒道：「你是特意來找超人的？他剛剛已經出去了。」剛出門就發現閃電俠在門口，對方的目的性很明顯。

但是閃電俠搖了搖頭：「不，我是來找你的。」

「找我？」亞度尼斯想不通他找自己做什麼，「超人派你來監視我嗎？」

「監視？！」聽到這個詞，閃電俠的眼睛都瞪大了，看起來非常震驚。他似乎還有些害怕，左右看了兩眼，像是在提防什麼人。

注意到亞度尼斯疑惑的眼神，他又急忙解釋道：「不不不不不，我不是為了這個來的……」

他的表情看起來非常糾結，像是在心裡進行什麼激烈的鬥爭，皺起的臉連遮住上半張臉的面罩都掩蓋不住。亞度尼斯還以為對方這是給自己送任務提示來了，沒想到，閃電俠最後居然只是艱難地憋出了一句：「沒事了，只是好久不見，特意來跟你見一面。」

說完這話，他就瞬間化為了一道殘影，從亞度尼斯的視野里消失，有點像是落荒而逃，只留欲言又止的亞度尼斯留在原地。

亞度尼斯其實感覺閃電俠想跟自己說什麼，但在聽到「監聽」這個詞之後，他就又把本來想說的話給咽了

下去。

他想對自己說的事情，是不能讓超人聽到的？亞度尼斯有些好奇。單憑這短短几句話的接觸來看，他感覺閃電俠的黑化程度不大，或者說……根本沒有黑化。

那麼，他特意來找自己，是想跟自己說些什麼？

之後再找個機會見面，稍微旁敲側擊一下吧。亞度尼斯想。

隨後，他就繼續自己本來的行程，走到了聯盟大廳。

聯盟大廳比反抗軍的那個基地要寬闊氣派得多，但主色調是清冷的灰黑，連氣氛都格外冷清，除了排列整齊、時不時巡邏路過的巡邏兵，偶爾只有一兩個人抱著文件走過。而且，他們的表情都是莊嚴的肅穆，像是在對這棟建築、對這棟建築背後的人，獻上最崇高的敬意。

這裡，跟反抗軍基地的氣氛的差別很大。相比而言，亞度尼斯覺得自己或許會更喜歡反抗軍那邊的氣氛一些。

他喜歡那些眼裡有光的人，喜歡他們富有活力的身影，喜歡他們表面疏離、實際上卻很熱情的內心。

不知道懷特博士他們現在在哪裡，又過得怎麼樣……

**

在斷斷續續的探索中，一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晚上，亞度尼斯選擇在房間里整理自己接下來所需要的材料清單，打算讓超人去幫他收集。

眼見指針一格一格地跳動，時間越來越晚，他就把這張紙條收好了，先一步關燈躺上了床。

亞度尼斯沒有立刻睡著，也沒有進入邀請函——他只是在靜靜地整理了自己這段時間以來所得到的信息。

天啟星、盧瑟、大都會、超人身上的異常……這之間會有什麼聯繫嗎？

天啟星的軍隊已經被消滅，大都會早已被夷為平地，而超人身上也套不出什麼有用的信息。他唯一可以入手調查的，居然只有萊克斯·盧瑟。

他或許可以以檢查身體為由，去調查一下這位可疑的天才科學家。

不知道過了多久，亞度尼斯實在撐不住了，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等再睜眼時，他被人輕輕吻著唇角。

一回生二回熟，這次的亞度尼斯居然很冷靜。

對方熾熱的鼻息有些急促，輕輕呼在亞度尼斯的臉頰，讓他感覺有些癢。

超人似乎才剛從外面回來，衣服上還沾染著夜間的寒氣，剛好蹭到了亞度尼斯的肚子，涼得他輕微地顫了一下。

……真是死不悔改。

亞度尼斯抬眼去看伏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準備罵人。

「克拉克。」他喊道。

超人聞言，抬起了頭，讓亞度尼斯注意到了他那暗沉的眼神。像是還沒從「正聯首領」這個身份脫離出來，超人渾身的氣息就像一隻盯著獵物的野獸，冰冷、威嚴、冷酷。

亞度尼斯感覺不太妙，這種怪異甚至讓他把剛到喉嚨口的罵人的話都給咽了下去。因為現在超人的狀態明顯不對，跟自己昨天所見到他的時候一點都不一樣。

「克拉克？」亞度尼斯又喊了一聲，試圖把他喊醒。

然而對方的動作沒有停止，而是將腦袋伏在他的頸側，深深地吸了一口，似乎有些沉迷。

而他的手則牢牢地掐著亞度尼斯的腰，讓亞度尼斯動彈不得。看他這狀態，感覺對方如果再繼續下去的話，自己今晚可能就沒了……物理意義上的沒了。

為了安撫超人，亞度尼斯就著這個姿勢，順勢捉住了對方的手腕，低聲說：

「別亂動，克拉克……把手停在這裡，稍微感受一下。」

超人的手果然停了下來。手心猶豫地放在了他的胸口之上。

「感受到了嗎？這是我的心跳。」亞度尼斯語氣輕柔地說，像是在溫柔地警告，「我現在是人類，

身體一折就碎。如果你要胡來，我可經不起你的折騰。」

「——我會被你弄壞的。」

獵物的示弱其實更容易引起野獸的施虐**，超人按住亞度尼斯的力道又重了一分，疼得他皺起了眉。

但是，那句話顯然是有成效的——超人閉上了眼，連眉頭都緊緊皺起，額頭上滲出了大顆大顆的汗珠，手掌甚至有些顫抖。

看起來，他正在和什麼東西做著鬥爭。

而兩分鐘后，他按住亞度尼斯的手終於鬆了下去。

「對不起……」超人痛苦地說。

超人終於發現了，自己只有與亞度尼斯呆在一起的時候，情緒才能勉強平和。但一離開對方，他就完全無法控制自己。

今天，他發現超級葯的試驗品里居然混入了反抗軍的人，當場暴怒，直接殺了那個人。

實驗基地里，鮮血流了滿地，超人心中卻沒有一絲後悔和動搖。

但現在，他卻開始害怕自己失控。

是的，現在的阿度是人類……他太脆弱了，如果自己沒有好好呵護他，他會像玻璃一樣碎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