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金紫青張了一下嘴，差點就接了一句。

轉身抱着大狐狸回了荷塘月色。

幾分鐘后，那三隻跑走的妖怪又跑了回來，最矮的那隻拖把頭，不，齊劉海妖怪，頭上頂了一塊大大的白紗，幾乎將他整隻妖都罩了進去。

他恨恨地說：「大哥，我們衝進去，把靈泉水搶回來，再把那個可惡的小妖怪切成十八塊！」

羚羊角妖怪十分不習慣地摩挲著自己被劈掉的手指甲，陰沉着臉點頭。

「走，進去不要留手，先找到靈泉水！」

三隻妖怪正要往前，突然那隻獨眼怪停下了擦眼睛的動作，他四處看了看，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大哥，三弟，你們等等……這個地方，是不是看着有些眼熟？」

羚羊角妖怪隨便瞥了一眼，說：「哪裏奇怪了？」

不就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小區嗎？

獨眼怪卻是慢慢確定了自己的猜測，他伸手一指荷塘月色，聲音里多了一點驚恐。

「大哥，那是，那是荷塘月色吧？」

地方肯定是沒錯的，前面長風街，旁邊小河，就在橋坡下。

荷塘月色四個字，似乎帶着什麼魔力，讓另外兩隻妖怪一下子止住了腳步，以及臉上的兇狠。

「荷塘月色？」

齊劉海跨出去的腳步，又收了回來，他轉着頭往旁邊打量。

這確實是荷塘月色的後街。

齊劉海白紗下的表情更加發怵了，他轉頭看向自家大哥。

大哥顯然也是認出來了，雖然不想認慫，但是他的一張妖臉緊緊皺了起來，猶豫了半分鐘，還是說：「我們先走，等那隻狐妖出來的時候再說，不信她這輩子都呆在裏面不出來了。」

抱着大狐狸回到店裏的金紫青，完全不知道那三隻妖怪被荷塘月色的店名給唬住了。

他此時正被圍觀了。

貓貓狗狗常見，三條尾巴的狐狸可不多見啊。

何況還是毛色雪白的漂亮狐狸。

大鵝還以為自家小青上樓睡覺去了，沒想到一個轉身，就看到人從後門回來。

「這是抱了個啥呀……」

金紫青將狐狸放到了大堂的桌子上，伸手捏着他受傷的前腿看了起來。

「來吃飯的狐妖，被別的妖怪打傷了，好像是中毒了，看得出來怎麼解毒嗎，公主？」

大鵝撲了一下翅膀，飛到桌上，對着桌上的狐狸不停地打量。

最後它說：「有點麻煩，不過也不是不能解，你要想救它的話，我現在去弄解藥，不過它更嚴重的是入魔的問題，也不知道它之前是怎麼壓制的，現在看來似乎是要爆發了。」

妖怪一旦入魔，那就是死路一條了。

金紫青也覺得有點麻煩，說：「先幫她把毒解了再說。」

茅十和小黑也幫不上什麼忙，只能在旁邊看着，等著小老闆吩咐。

作為現場唯一一個人類，殷沅已經要懷疑人生了。

她看到了什麼，一隻三條尾巴的狐狸？

這是狐狸吧，看這尖尖的小臉和小嘴巴，她實在沒有辦法欺騙自己這是一條小狗，或者別的什麼小動物。

而且小老闆說的話，也讓她越聽越覺得可怕。

狐妖？解毒？

那隻大鵝還和小老闆一來一回地嘎嘎上了，這是說話呢？

雖然作為人類，對自家小寵物說話這件事情一點也不奇怪。

但是，這種時候，抱個不正常的狐狸回來，和一隻大鵝說話商量？

還有旁邊兩位是怎麼回事，彷彿都聽懂了似的，一臉理所當然？

殷沅小姐姐也算是一個處於社會底層，摸爬滾打過來的人，見識並不少，但是此時，她只覺得荒誕和魔幻。

小老闆看着也不像是瘋了。

那難道，是她瘋了……

再加上中午的時候，那位漂亮姐姐和小老闆說的話，殷沅一瞬間覺得，她家小老闆身上彷彿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

她當初看到荷塘月色招工的時候，腦袋一熱就走了進來應聘，是不是幹了件什麼格外了不起的事情？

……

荷塘月色的後巷。

三隻妖怪在那裏等了半天，越到下午，小巷子裏連個路過的人都沒有。

歇夠了的蟬鳴又開始瘋狂地扯著嗓子，不止是吼得人心煩，妖怪也有點承受不住。

獨眼妖挑了一棵枝葉濃密的大樹，躺在了樹榦上。

那聲聲蟬鳴，吵得他受不了，反正沒事幹，索性就往上爬上了樹梢，開始抓起了蟬。

抓一隻，塞嘴巴里吃掉。

一等等到了傍晚。

終於有腳步聲出現了，三隻妖怪一下子打起了精神，朝着聲音的方向看了過去。

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寸頭帶着墨鏡，普通的花t恤配花褲衩，腳上夾着一雙人字拖。

他走到之前狐妖摔倒的地方，蹲下來仔仔細細地看了好幾眼，又從地上撿起了一片墨綠色的指甲片。

「海城的妖這可是越來越猖狂了，嘖。」

張詎懶懶地站直了身體，對着天空伸了個懶腰。

他的視線在附近看了兩眼，似乎也認出了這是什麼地方，他轉頭就朝着荷塘月色的方向走了過來。

樹上的三隻妖怪，在看到張詎走近的時候，頓時一個激靈。

都是海城的老住戶了，對彼此再是熟悉不過。

羚羊角妖怪一看到對方的正臉，立即將對方認了出來。

「快走，是姓張詎那個混蛋天師回海城了！」

他一聲喊，另外兩隻妖怪已經和他一起飛快跑了。

比被狗攆跑得都快。

背影不可謂不倉皇。

等到張詎走到那棵樹底下，懶洋洋抬頭看了一眼。

樹上自然是已經沒有任何妖怪的影子。

跑得還挺快。

張詎收回視線，繼續往前走，沿着小河邊繞到了荷塘月色的前門。

他一抬頭，就看到了店門口的那口大花缸上。

流水小石荷花。

還有兩隻小青蛙在裏面嬉戲。

一瞬間，張詎一直懶洋洋微眯著的眼睛都睜大了。

這是……

他快步往前走了兩步，但是很快就又止住了。

不可能的，王海兒那人早不知道多少次說過，他要是再把這缸擺出來，他就去網上直播倒立吃shi。

雖然王海兒這人，說過的話里，十句有七八句不能聽，但是這一句卻是在那兩三句的範圍里。

一時之間想到了很多往事，張詎在距離門口幾米遠的地方，站了好一會兒。

不過他到底也是好幾十歲的人了，經過最初的驚訝之後，還是很快就回過了神。

除了王海兒，還有誰會動這缸。

張詎帶着一點久違的好奇心，走了過去。

夏天總是會從傍晚開始變得熱鬧。

新開始營業的荷塘月色，在經歷了沒有生意的兩天之後，突然這天傍晚就迎來了一波客流量的高峰。

大鵝站在門口，正教十幾隻小貓崽子迎賓呢。

突然有人推門而入，它都還沒有做好準備，一男一女看着就是一對情侶，兩人一進來，小姐姐就被小貓給萌到了。

「啊，這麼多小貓啊！」

站在門口，就想要伸手去摸。

這些小貓已經被小黑都教育過了，一看到人來摸它們，它們也不逃跑，還努力學着去適應人類的接觸。

作為一隻只新上任的打工喵，它們真心十分努力了。

小姐姐都快被萌出血了，男朋友看她這樣，只好先坐下開始點菜。

殷沅一路恍惚，直到店裏來了客人，她把心裏頭的那些雜念都壓了下去。

還是得先工作才行。

「先生點什麼鍋底，我建議是清湯鍋，免費的。」

殷沅都已經想好了推薦語，免費的東西，還是很多人喜歡的。

反正她們家小老闆做出來的那清湯鍋，也真的是清湯，敢要說收錢，非得挨打不可。

男人一聽免費的清湯鍋，果然就心動了。

「那就清湯鍋吧。」

反正到時候想要吃點辣，調個辣的蘸料就行了，他們也不是特別喜歡吃辣的人。

等到鍋底上桌的時候，男人看了一眼，一瞬間，也是十分想要吐槽點啥。

他這輩子都沒有吃過這麼清湯的鍋底。

純清水加點蔥段！

這服務員是和老闆有仇吧，隨便推薦個別的鍋，也得38起步，就推薦這清水鍋？

不過這鍋底雖然真心不怎麼樣，但是菜還真不錯，真材實料，又新鮮。

店裏的醬料雖然沒有太多特色，但是吃着也是正常的味兒。

小情侶除了開頭的無力吐槽之外，吃着逐漸也滿意了起來。

不過這只是今晚的第一桌客人，很快又來了五六桌，有情侶，有看着就是三四個、四五個小夥伴一起來的。

把大鵝激動得嘎嘎直叫。

而來的客人們，也是一臉好奇地四處打量。

這些人基本上都是看着網上殷沅罵人的視頻過來「打卡」的，反正也是出來玩，正好在附近，就過來湊個熱鬧。

殷沅也不怕被這些人看，十分大方，有人想要和她合照，她也不拒絕。

一下來了那麼多客人，金紫青卻是一點也不忙。

今天的客人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每桌都只點清湯鍋。

那种放水，加點蔥段，加點調味的鍋，實在是沒有什麼難度。

金紫青做了兩鍋之後，就失去了興趣。

不過好在，很快就有不聽勸的人，點了辣鍋。

小老闆這一下可來勁了，二話不說，直接開整。

他剛學的那點廚藝，可是非常需要反覆練習。

當然，他做事還是很講究良心的，因為是還在練習之中，店裏的鍋底全都免費。

張詎推門而入的時候，正好看到一桌客人在那裏大喊著救命。

「這是什麼味道？也不能難吃成這樣啊，老闆呢，讓你們老闆出來，你們家廚師打破調味盤了！」

金紫青聽到聲音，從廚房裏出來。

他的臉色也和打破的調味盤差不多，他死死瞪着那個客人，直到對方還以為這孩子要衝上來和他打一架了，他才抿著嘴，說：「給你換一鍋。」

看着就孔武有力的絡腮鬍男客人：「呃，好，好啊……」

這不是要和他吵架嗎？

服務員以一種十分抱歉的態度過來給他換鍋底，期間還道了好幾次歉。

「我們店裏廚師辭職了，現在是小老闆自己在廚房，手上放調料的時候還沒掌握好數，見諒啊。」

客人被弄得有點不好意思了，他也不是什麼不講理的人，實在是剛才嘗到的那一口味道有點太過震撼了。

他這輩子都想不到，竟然會有火鍋的鍋底難吃到那個程度。

殷沅轉頭將新的鍋底端上來的時候，忍不住還是又多說了一句：「如果這鍋還不行，您再要換的話，最好換成清湯鍋。」

客人：「嗯？」

他不是很明白，不過這份疑惑，在他第二次謹慎地嘗了一口鍋底后，終於懂了。

我去！！！！

這酸甜苦辣咸都混在一起的味道是什麼鬼？廚師，就是那個什麼小老闆，是在報復他剛才說打破了調味盤嗎？

他才一張嘴，那個漂亮的服務員小姐姐立即遞了一杯果汁過來。

「不然給您換成清湯鍋吧？」

客人喝完果汁，杯子就被接了過去，他空着的手裏，下一秒就被塞了一隻奶黃色的小貓，小貓伸著小腳踩在他的手臂上，對着他軟軟地叫喚。

喵~

別生氣啦~

男人直到抱着貓坐下，都沒反應過來，他剛才竟然點頭同意了？

和他同桌的其他幾個小夥伴都已經快要笑瘋了。

這幾個人可聰明著呢，第二次鍋底上來的時候，他們根本就連動都沒動。

全程看他這個冤大頭了，但是……小貓好可愛啊……

張詎站在門口，將一切看在眼裏，有一種詭異的熟悉感。

金紫青氣哼哼地從后廚出來，一下就看到了這個有點奇怪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