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蘇俞長得漂亮奪目，臉蛋小巧，唇紅齒白，身材纖長瘦韌。
因為走得太着急，他的額頭冒出了細膩的汗珠，呼吸一下重一下輕，更顯急促。
從校門口走出去的時候，蘇俞明顯能感受到周圍同學的目光，聚集在他的身上。
他有些緊張，用力扯了扯衣擺，生怕尾巴不合時宜地冒出來，被別人看見，那就完蛋啦。
貓咪的耳朵動了動，靈敏地聽到了周圍人的議論。
「那個男生長得好眼熟啊。」
「是不是之前你們轉到宿舍群里的那個，籃球場的貓系男孩？」
「我看看，居然真的是！」
「聽別人說，是大二金融的，和他們金融系草一個宿舍。」
「金融系草，你說沈時謙？」
聽到他們小聲議論的內容，蘇俞加快腳步，腦袋低得幾乎都快鑽進地縫裏！
呼……要快點走，千萬不能被人類發現他是小貓咪！！
賓館怎麼那麼遠！！
蘇俞察覺到了。
這次的發情期和以前完全不一樣。
從在體育館的更衣室遇到沈時謙起，就變得很不一樣。
肯定是什麼環節出了問題。
蘇俞腦中亂成一鍋粥，揣著證件，不久后，終於在學校附近的賓館開了一間房。
他雙腿發軟，手指沒有半點力氣，「嘀」的一聲刷了房卡。
房門一開。
蘇俞立刻走了進去。
反手鎖好房門，呼出一口氣，拉開外套拉鏈，脫掉了炎熱的外套。
「嘭！」
直接撲上柔軟的大床！
得救了！！
-
急促的喘氣聲在房間里響起。
特殊時期的痛苦，把蘇俞絞得滿頭都是汗珠。
蘇俞的臉紅彤彤的，眼裏蒸出霧氣，像是快熟透了！
他把臉埋在潔白的床上，手抓着床單，心裏動了動，放出了尾巴。
蓬鬆的尾巴從褲腰那裏冒出來透氣，尾巴尖慢悠悠晃動，舉了起來。
衣擺虛虛地蓋在尾巴尖上。
很想做點什麼……
想要發出喵喵的叫聲。
想要在房間里標記氣味。
想要衝出門尋找配偶，變得很黏人，做那些貓咪本能會做的事。
暴躁，焦灼，不安。
種種動物本性，將蘇俞折磨得很難受很難受。
可是不行，他現在不是一隻未開智的小貓咪，而是成精化出人形的小貓咪。
他沒辦法像路邊的小貓咪那樣，做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好累，比跑一千米還累……」
蘇俞把臉埋在被子裏，雙腿抱緊被子。
喉嚨里發出黏糊糊的聲音，隔一會兒就忍不住低哼一聲。
緩了好一會兒。
體內的躁動。
漸漸有了退下去的感覺。
蘇俞皺起了臉，獃獃望着枕頭，走了會兒神，尾巴懶洋洋地蓋在了腰上。
等他重新打開手機的時候，室友發來的信息，已經塞滿了聊天框。
【商陽：蘇俞你最近怎麼身體總是不舒服】
【商陽：有什麼困難，就跟我們說】
【商陽：你自己一個人能去醫院嗎】
蘇俞貝齒咬唇，頭皮發熱，敲了三行字。
【蘇俞：可以的】
【蘇俞：我這兩天住校外，方便去醫院】
【蘇俞：你們不用擔心我】
小貓咪發完便放下了手機，毛茸茸的尾巴搖了搖。
房間里的時鐘滴答滴答，響了很久。
蘇俞非常不擅長撒謊。
很害怕撒謊被人發現。
就像上次背地裏說沈時謙不是一個好配偶，慌裏慌張不承認，被沈時謙發現那樣。
沈時謙是怎麼說的。
你知道我是怎樣的人，就說我不是好東西？
蘇俞當時只知道害怕，事後回想起來，才莫名有點心臟揪揪的，有些後悔做出那樣傷人的事。
沈時謙總是擺出一副惡劣的樣子，把蘇俞嚇得不輕。
可實際上，他沒對蘇俞做過什麼，每次生氣都不了了之，說是生氣，更像是喜歡捉弄他。
就算是壞。
也僅僅是有一點點壞。
他不該動在公眾號留言的念頭的。
蘇俞胡思亂想了很久。
不知道為什麼，滿腦子都是沈時謙那張臉。
沈時謙長得很帥。
大約兩個月前，蘇俞搬進新的宿舍那天，抬頭看見沈時謙的第一眼，就覺得他特別帥，渾身痞痞的氣質，讓蘇俞看了就臉紅。
整個宿舍，蘇俞唯一鼓起勇氣打招呼的人，就是沈時謙。
可是沈時謙不喜歡他。
蘇俞碰了一鼻子灰，再也沒有主動和沈時謙攀談。
只是有很多時候，蘇俞感覺自己在被沈時謙盯着看。
他們關係不熟，但總是在關注著對方。
人類會在討厭另一個人的時候，時刻關注那個討厭鬼嗎。
蘇俞想不明白。
他趴在床上，眼睛垂了下來，柔軟的睫毛也跟着垂了下來。
昏昏沉沉，想了半小時。
沈時謙……
沈時謙……
蘇俞想了好久，久到以為自己發情期這一陣浪潮結束了，伸了伸懶腰，正要從床上起來，想想點什麼美味的外賣。
下一秒。
卻發現毛茸茸的尾巴背叛了主人，還在興高采烈地晃！
小貓咪呆了呆。
為什麼。
好不容易軟下去的尾巴。
竟然趁他沒發現，重新升起來了啊啊啊！！
-
蘇俞從來沒有碰到這種情況。
準確的說，連發情期控制不了尾巴這件事，都沒碰到過。
他茫然地看着快樂搖擺的尾巴，手足無措。
怎麼會這樣？
小貓尾巴不是應該乖乖變軟、被他收回去嗎？？
難道他生病了？？？
蘇俞猛然想起某個名字，慌張地找出手機，撥通對方的電話。
手機彩鈴叮叮噹噹響起。
備註顯示「白醫生」。
白醫生是一隻沉穩的貓咪，在他們這群成精小動物的圈子裏很有名氣，對蘇俞而言是值得敬重的長輩。
他擁有二十七八歲成年男子的外表，以及高智商的頭腦，白天在人類的醫院裏工作，晚上會接待生病的動物夥伴。
蘇俞現在不敢冒險，走出賓館。
只能用手機聯繫白醫生，諮詢他發情期的異常。
萬幸的是，白醫生今天不忙，很快接通了他的電話。
白醫生：「蘇俞，好久沒和你聯繫了，最近過得怎麼樣？」
「還不錯。」
蘇俞聊了聊自己的校園生活，步入正題，「白醫生，冒昧聯繫您，我想諮詢一些發情期的問題。」
白醫生溫柔地問：「嗯？你說。」
「我從上周開始，進入了發情期，到現在已經過去了4、5天。」蘇俞小聲說。
「但是有一個特殊的情況，和以前都不一樣……就是我這次控制不了自己的尾巴。」
蘇俞聊到這裏，頓了頓。
他對這樣的話題有點羞恥感。
想到這種反常，或許和沈時謙有關，就不知道從哪裏說起。
「控制不了尾巴？」白醫生語氣詫異，「以前不會這樣，是嗎？」
蘇俞嗯了聲：「以前我想收起來就能收起來，想放出去就能放出去，變出人形三年，我都沒有碰到這樣的情況。」
白醫生不急不緩道：「來聊聊你最近遇到的事吧，在出現這樣的問題之前，你有沒有遇到什麼特殊狀況呢？」
蘇俞茫然重複，「特殊的狀況……？」
「冒出尾巴的時候，被室友撞見，嚇了一大跳，算是特殊的狀況嗎？」
蘇俞將那天打籃球的事說了遍。
白醫生耐心地聽，不時地應兩句：「嗯嗯，你是說，你那天迎來發情期，湊巧和同學約去打籃球，做了劇烈運動，尾巴不小心冒出來了，你躲在體育館的更衣室，被人類室友撞見了，對吧？」
蘇俞下意識點頭，嗓音很乖，「是的，會不會是因為我那天被嚇壞了，尾巴就變成這樣了呢？」
白醫生從容不迫，「一般來說，是不會出現這種情況的，沒聽過哪只小動物被嚇得冒出尾巴。「
蘇俞：「……」
那他現在是患有特殊的絕症嗎。
蘇俞整個人都不好了！
白醫生笑了笑，「你先別着急，再和我聊聊吧，除了體育館的更衣室這件事以外，還有發生別的事嗎？」
那可就太多了。
蘇俞掐着手指，數了數最近想冒出尾巴的時刻。
「……打籃球回去的那天，一個室友幫我打包了章魚小丸子，我在吃章魚小丸子的時候，盯着沈時謙……呃，就是在更衣室撞見我的那個同學，看了很久。」
白醫生問：「你為什麼看他。」
蘇俞愣了愣，這個和他的病情有關嗎。
雖然有點想不通，但蘇俞還是紅著臉如實回答了。
「因為他長得很好看，還有我當時已經把章魚小丸子分享給了一位室友，在猶豫要不要也給他一顆。」
白醫生說話溫溫柔柔的，沒有笑他，「然後呢？」
蘇俞回憶道：「然後……我盯着他看了很久，他好像生氣了，我又被嚇了一跳，急急忙忙用竹籤戳起章魚小丸子，喂到他的面前，他一口咬掉了。」
「那個時候，我的尾巴差點冒出來。」
蘇俞想起那個畫面，依然覺得膽戰心驚。
接下來，他把學校公眾號表白牆，以及中午躲在草叢裏吃魚罐頭的事，都告訴了白醫生。
蘇俞說着說着，打通天靈蓋，找到了病因，「白醫生，你看，我每次都是被這個人類室友嚇到，尾巴才會冒出來，會不會這就是我這次發情期出現反常的原因呢！」
蘇俞感覺自己太聰明了。
可是剛說完，他就瞥到自己晃動的尾巴尖，嗓音一啞。
「不對，好像不對呀……」
白醫生循序漸進地問：「哪裏不對？」
蘇俞自說自話，說話的語速變得很慢，「我……不光是被他嚇到的時候，會冒出尾巴。」
白醫生：「嗯？」
蘇俞看着蓬鬆柔軟的尾巴，發了發獃。
想起方才在賓館發生的一切。
「即使沒被嚇到，我只要在心裏想到他，尾巴就會冒出來。」
白醫生那邊的電話聲音變得斷斷續續。
蘇俞似乎聽見白醫生的貓貓愛人說：
「年輕小貓好可愛呀，連求偶的正常生理反應都不知道。」
蘇俞有點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他又沒有在求偶。
白醫生咳嗽兩聲，將愛人推遠，聲音重新回到電話里，「蘇俞，你現在正在經歷大多數貓咪都會遇到的麻煩，別擔心，會好起來的。」
「既然你已經發現，這件事和人類室友有關，那麼在發情期結束之前，我建議你就不要接觸他了，以免碰到意外，暴露自己的貓咪身份，但是——」
蘇俞握住手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尾巴，聽見電話那邊的白醫生說：
「在發情期結束后，你可以試着和這個室友交往。」
蘇俞懵了懵：「交往？」
蘇俞：「是讓我和他做朋友的意思嗎？」
做朋友。
做男朋友。
白醫生啞然失笑：「差不多，可以這麼認為。」
這種感情上的事，需要靠年輕小貓咪自己領悟。
能夠讓蘇俞一想到就冒出尾巴的人類，應該很不錯吧？
蘇俞被白醫生這句模糊的暗示弄得很茫然。
毛茸茸的尾巴也很茫然，偷偷晃了晃。
白醫生忍不住笑了聲：「總之不用太擔心，會過去的。」
蘇俞：「謝謝您，白醫生。」
白醫生：「啊對了，我弟他想約你吃烤魚，他說他明天沒課，如果你明晚有空的話，他想去你的學校找你。」
G大校外有一家很出名的烤魚店。
蘇俞之前和白嘉爍去吃過，白嘉爍念念不忘，眼巴巴饞了很久，一直想找機會來他的學校，和他一起再吃一頓烤魚。
烤魚……！
蘇俞聽到貓咪朋友的邀請，「咣」的從床上坐起來，碰了碰尾巴，溫聲溫氣答應道：「好啊。」
明晚。
發情期應該差不多到尾聲了。
反正就像白醫生說的，暫時別接觸沈時謙，應該就不會出現什麼意外吧……？